那一天晚上,我被蔣默遠丟在客廳裏。


    寒冷的夜裏,我蜷縮著躺著,身邊是難聞的嘔吐物,他不準傭人打掃,更不準他們靠近我。


    因為我嫌棄他的吻,所以故意給我的折磨。


    我孤零零的躺著,時而發熱時而發冷,耳邊還能聽到一夜未停的雨聲。


    秋天真的來了,而且今年的秋天還來的特別的早,特別的冷。


    等第二天天亮,終於有傭人發現了我的不對勁,連忙去通告了蔣默遠。


    我流血過多,加上發燒,整個人昏沉沉的,一下子清醒,一下子沉睡,腦海裏的記憶也發生了混亂。


    一時間覺得自己還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孩,還靠在我媽的懷裏;一時間覺得自己是站在顧家的客廳裏,顧南城摔著杯子要跟我斷句父女關係;一時間又覺得自己摔下了樓梯,渾身是血等著季涼川來救我。


    醒的時候,我在哭,昏迷的時候,我也在哭。


    眼淚像是怎麽也不會幹涸,不停的流著。


    “廢物!你們這群廢物!我花了這麽多錢,請你們過來!竟然連一個發燒都治不好!”


    偶爾一次的清醒中,我聽到了蔣默遠的咆哮聲,模糊的炸開在我的耳邊。


    有個醫生怯生生的說,“蔣先生,顧小姐的病情反反複複都三天了。恐怕是心病,她自己不願意醒過來,求生意誌很微弱。”


    三天……原來我睡了三天了……


    現在可能要更久了,因為我又一次的陷入了黑暗的昏迷裏。


    “小晚,你應該醒了,就算不醒,也應該吃點東西,不然你的身體會支撐不住的。來,張嘴。”


    再一次的清醒過來,蔣默遠抱著我的上半身,不斷誘哄著我,將溫熱的勺子抵在我的嘴邊,把粥送入我的嘴裏。


    死了……如果可以死了……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我分不清自己的狀態,隻覺得自己是將他好不容易喂進來的粥,突然全都吐了出去。


    “顧晚!”蔣默遠收斂了溫柔的舉止,對著我大聲咆哮出聲,“你就是想死是不是!反正季涼川也不會愛你了,所以你選擇折磨自己,想把自己弄死,好離開我是不是!顧晚,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


    在怒吼之後,蔣默遠離開了病房,我才算鬆了一口氣,無力的躺著,等著死神的召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回來了。


    就連死,他也不讓我死。


    “哇哇……哇哇……哇哇哇……”


    屬於嬰孩的稚嫩哭聲響徹在我的耳邊。


    “顧晚,你多長時間不肯吃東西,我就讓你的孩子多長時間沒奶喝。你想把自己折騰死,也看著你的孩子眼睜睜的餓死吧。”


    不要……不要……


    不要折磨我的孩子……


    在巨大的刺激之下,我用力撐了撐眼皮,但是還是沒辦法順利睜開雙眼。


    “兩個小時候,我再給你喂一次東西。隻有你吃了,你的孩子也才有奶喝。”


    蔣默遠雖然走了,但是把手機留著,孩子在另一邊的哭聲,不曾間斷的從手機裏傳出來。


    從一開始的嚎啕大哭,到後來的聲嘶力竭,再到委屈的抽泣,到最後……就跟是脫力了一樣,一點一點的嗚咽著。


    我的心,也隨著孩子的哭聲,不停的糾緊著。


    兩個小時,兩個小時的時間,怎麽還不到。


    乖……寶寶乖……馬上就有東西吃了……是媽媽對不起你……


    孩子就是我最大的弱點,蔣默遠又一次贏了。


    該吃東西就吃東西,該吃藥就吃藥,我成了最配合的病人,就這樣又是三天,我終於第一次“蘇醒”過來。


    “顧小姐,你醒了,真的是太好了。”驚呼出生的人是許葵,她一臉的驚喜,“顧小姐,你要是再不醒,醫生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我用力的張了張嘴,喉嚨幹澀的很疼,但是還能發出一些細微的聲音。


    “孩……子……我的……”我伸著手,去抓了許葵的衣服,用力的緊抓著。


    “顧小姐,對不起。你跟我求救的那天,我是真的想救你。但是你敲碎花瓶的時候,蔣先生看到了監控。他命令我不準戳穿,看你會不會真的逃跑。要不是我幫你走,你說不定也不會變成這樣,對不起。”許葵對著我不斷道歉。


    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也都猜測出來,我現在關心的隻有一點。


    “孩子……我的孩子……他還好嗎?”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問道。


    許葵這才聽清楚了我的話,連忙說,“顧小姐,你可以放心,你的孩子很好很健康,我昨天回來的時候,還對他做了一次身體檢查。雖然他是早產兒,但是被照顧的很好,跟普通孩子一樣。”


    “他……他在哪裏?”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那天晚上跟你視屏通話的時候,我也才第一次看到那個孩子。後來又被人帶走了,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這個孩子,是蔣默遠控製我的最後手段,他又怎麽會輕易的讓我找到。


    我泄了氣,再一次沉浸在絕望中。


    許葵卻安慰我說,“顧小姐,如果你想知道孩子在哪裏,想要回孩子。最先應該做的事情,就是照顧好自己。隻有你身體健康了,才能跟蔣先生談判,不是嗎?”


    許葵的勸說很有可能是蔣默遠授意的,讓她故意這麽說給我聽,但是也有幾分道理。


    為了孩子,我已經傷害了季涼川,要是在這個時候選擇放棄,我之前所做的一切,豈不是毫無意義了。


    我吃力的對許葵說,“許小姐,我餓了,有吃的嗎?”


    “有,有!一直保溫著呢。”


    這一大病,我修養了整整一周,才稍稍恢複了氣色,能下床自由活動了。


    蔣默遠並沒有把我關在之前的病房裏,而是二樓的客房,也沒故意的封鎖門窗,限製我的自由。


    他現在很肯定,隻要有孩子在,我是不敢離開這裏一步的。


    這幾天,他也沒有出現,許葵說,“蔣先生很忙,已經好幾天沒回來了。”


    雖然不知道他在忙什麽,卻給了我喘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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