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涼川下車時,除了臉色依舊十分的蒼白之外,已經大致恢複成了之前的模樣,所以我才放任他一個人去處理。


    車門關起來之後,斷絕了嘈雜,車內就剩下了我一個人,我開始細細的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


    季涼川剛才應該是從後視鏡裏看到了失控從後麵衝上來的車子,才會在撞擊之前先抱住了,但是按照季涼川的氣魄和膽識,他不應該表現的如此害怕才對。


    不僅僅隻是恐懼,季涼川剛才的顫抖,失神,茫然,就像是一個失控的病人,一時間連他自己也控製不住。


    創傷後遺症……這幾個字突然的在我的腦海裏閃過。


    上一次我發生嚴重的車禍,在治療的過程中同時也安排了心裏輔導的醫師,就是為了診斷我是否患有車禍後的創傷後遺症。


    所幸在我身上的反應很輕微,而季涼川今天的表現,卻和創傷後遺症的表現特征不謀而合。


    我不記得季涼川的資料裏曾經有發生過車禍,如果不是他自己,那麽很有可能就是他的親人。


    比如十幾年前他父母的那一場車禍。


    對於當時隻是少年的他而言,一定在心裏造成了無法磨滅的恐怖陰影,他才會在麵對車禍的時候,表現的如此失常。


    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回頭往後看著,從半邊破碎的後車玻璃上,我看到季涼川袖長的身影,模糊的融入在夜色中。


    看起來是那麽的高大,那麽的頂天立地,其實他的心裏,何嚐不是千瘡百孔。


    我聽從季涼川的要求,一直都坐在車裏沒下車,不知道季涼川是如何處理後續的事情,半個小時候,我沒等到季涼川上車,反而是看到了衝衝趕來的陳申。


    季涼川讓陳申留下來交涉保險的事情,他要開陳申的車送我去醫院,雖然我一再的保證自己沒有受到任何撞擊,但是季涼川還是不相信。


    我抗議了好幾次,全部都被季涼川冷硬的駁回,最後偷瞄著他額頭上腫起,我才無奈的同意了。


    但是對於季涼川要開車這件事,我是堅決反對的。


    就算季涼川表現的再正常,我們誰也無法斷定他心裏的受傷程度,而且他恐懼的東西就是車禍,意外後不過半個小時就要開車,這不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嘛!


    幾番爭執,我跟季涼川僵持不下,連保險公司的人也來了。


    陳申在這個時候提議,保險的事情可以後續交涉,不如他先送我和季涼川去醫院,我和季涼川各退一步,就按陳申說的那樣做。


    我們去的是秘密轉院的那家醫院,陳申在路上先安排好了一切,連主任醫師都還在燈火通明的診室裏麵等著。


    我被送往婦產科之前,拉住了季涼川的手。


    他的手指冰冷,又十分的僵硬,目光怔了怔,才對上我的眼。


    “季涼川,我沒受傷都聽你的話當了一個乖巧的病人,接受你安排的任何檢查,我這麽做就是為了不想讓你擔心。那你可以幫我做一件事嗎?”


    “什麽事情?”季涼川低沉的問我。


    “你也去做一個全身檢查,包括身體過敏的部分,特別是腦部,你需要照一個x光片,排除腦震蕩的可能。”我用力的按了按他的手心,“你也別讓我擔心,好嗎?”


    如果以相互爭吵的方式,我到最後肯定敵不過季涼川冷硬的態度,所以在來的路上,我早就想好了對策。


    以柔克剛,就是不知道季涼川吃不吃我這一套了。


    季涼川擰著眉心,對於我的要求,他顯然是不悅的,但是被我擔憂的目光凝視著,他好似發生了動搖。


    “好,我答應你,我會接受檢查,你先去做你的。”他終於開口同意了。


    我一下子笑了起來,抓著季涼川手掌的手,換了一個手勢,勾住了他的小手指。


    在他觸不及防之時,我先說道,“那麽說定了,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我和季涼川的身邊站著不少的醫生和護士,瞧見我倆的互動,有人無聲的偷笑的。


    但是為了季涼川,我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


    ***


    我做完一連串的檢查回來,發現原來的房間裏隻剩下陳申一個人,季涼川也不在。


    “陳助理,他還沒有回來嗎?”我問著陳申。


    陳申點了點頭,然後突然地,對著我淺笑了下。


    這倒是把我笑糊塗了,我在陳申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來,問他說,“你在笑什麽?”


    陳申斂了斂嘴角的笑意說,“顧小姐,我跟在季總身邊三年了,你還是第一個可以輕易說服他的人。”


    我聽出了陳申話語中的調侃,也聽出了另一件事情。


    季涼川回國不過一年,陳申卻跟了他三年,那麽也就是說季涼川在國外的時候,陳申就跟了他,甚至也有可能,他們兩人是一起回國的。


    我看向陳申的目光不禁更加的認真,女人的直覺告訴我這個人跟季涼川之間應該不僅僅隻是boss和助理的關係。


    “陳助理,你知道什麽是創傷後遺症嗎?”我冷不丁的開口問道。


    陳申顯然是沒有任何準備的,眼神飛快的閃爍了下,然後恢複成波瀾不驚的樣子。


    他說,“顧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我笑了笑,沒點頭也沒搖頭,而是說,“陳助理,你放心。我現在跟季涼川是在一條船上,我不會推自己人下水的。”


    陳申依舊繼續凝視著我,眼眸深處藏著一點東西再跳動,我解讀不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季涼川回來了,冷著一張臭臉。


    他前額的黑發被撩起,露出飽滿的額頭,左邊的額頭上還貼著一塊白色的紗布,肩膀上也掛著一條三角巾,裹著他的右手。


    少了以往的風流倜儻,倒是有些……有些滑稽。


    我剛想偷笑,就感覺到季涼川一下子瞟過來的冰冷眼神,然後默默的,將所有的笑意都憋回了喉嚨裏。


    男人啊……偉岸的身體裏其實都住著一個小孩子,有時候比女人更要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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