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家商店就是你所謂的好的一麵嗎?”周小雨反問說。


    “你太在意得到和失去了,姑娘,你的路還很長,有太多機會可以重新去愛,重新去嚐試新的東西,人一生下來結局就已經注定了,隻不過每個人在通往死亡的過程中的體會是不一樣的,或貧窮或富裕,或幸福或痛苦,難得的是有誰可以真正理解這一點。


    不管在什麽情況下,用心去體會生活,即便是你正在經曆著痛苦,也是生命本身的一種體驗,就像我經曆過失明一樣。你知道最痛苦的不是先天失明,而是當你看過世間萬物後,突然被剝奪了再次看到光明的權利,但當我體會過這種痛苦後,我的世界從此不會再因為失去而受到傷害。”


    “那是什麽?”


    “是愛,寬容和感動!”


    周小雨默默擦去了眼淚。“你的意思是讓我放棄?”


    “不,姑娘,堅持你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即便在許多年後你會認為它是錯的,但無論如何不要對自己撒謊。”


    這時,一位和老太太年齡相仿的老先生撥開門簾走進商店,他手裏提著一個看起來很舊但是擦的很幹淨的飯盒,老先生看到周小雨,笑著打招呼說:“早啊!需要什麽隨便挑。”


    “早!”周小雨低著頭回複說。


    “他是個聾子,從小的經曆和我差不多,我四十歲那年認識他,從此我們就在一起生活了。”老太太一邊說著,一邊坐起來接住老先生手裏的飯盒,老先生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個手絹,放在嘴前哈了幾口氣,然後輕輕擦拭老太太的額頭。


    周小雨看到這一幕再次流出了淚水。老先生看著老太太問道:“你們在聊什麽?”


    老太太打了幾下手語,周小雨看不懂是什麽意思。老太太笑著對周小雨解釋說:“我對他說,我們隻是在隨便聊聊。”


    周小雨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老先生。“假如我真的是收音機裏麵說的搶劫犯,您不害怕嗎?”


    老太太笑著搖搖頭說:“人心本善,從談話中,我能感受到你的內心。”


    “謝謝您……從來沒有人給我說過這些……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想過放棄,但我心有不甘,您不知道我之前……”周小雨說著哭了起來。


    “萬利村隻有一條主幹道,不久前聽說通往新區的那個方向要修路,隻能通過摩托車和自行車,平時萬利村就很少有陌生人訪問,再加上修路,就更不會有人來了,一開始我也是憑著這一點猜到了你的身份。姑娘,擺在你麵前的看來隻有兩個選擇,第一,往新區方向逃跑,那邊人少路寬,興許你可以躲過一時;第二,回去自首,等出獄後,重新做人。”


    “躲的過一時,躲不過一世。”周小雨自言自語道。沉默了一會兒,她對老太太說:“我會去自首的,但在自首之前,我還需要再做一件事。”


    “看來你已經做出了決定。既然這樣,吃點東西再走吧。”


    “不用了,再次謝謝您告訴我這麽多道理,將來有機會一定會回來報答您的。”周小雨說完便走出了商店。


    老太太趁周小雨出門前給老先生打了一個手語,老先生站起來拿了兩袋麵包和一瓶牛奶追了出去,任憑周小雨怎麽拒絕,老先生硬是把東西塞給了她。


    周小雨跨上摩托車一路朝著新區的方向狂飆,似乎在她的身後有一隊警察正在逼近,但是她心裏清楚,她所有逃離的是一種強烈的希望,那種希望可以輕易的融化掉她早已冰封的內心,雖然她深刻的知道那種希望是好的。


    待身後的萬利村縮小成為一個圓點時,周小雨將摩托車停在了馬路邊,她拆開一袋麵包,打開牛奶,哭著吃了起來,哭出的聲音讓從她身邊經過的行人自動遠離,那些呼嘯而過的汽車掀起一陣冷風,將周小雨的淚水連同地麵的灰塵一同帶進了未知的遠方。


    重新啟程,路牌上指示距離新區還有6公裏,騎在摩托車上的周小雨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迫使自己去想曾經和李誌學在一起的畫麵,以及他是如何無情的背叛自己。周小雨要完成她從‘死而複生’時便已經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如果還有然後……’周小雨心裏麵想著,眼睛看向身旁快速飛逝的樹林,‘如果還有然後,我就要用餘生的力量去做善事,去回報給予自己生命意義的人或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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