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空山,卦橫坡迷林。易曉鳴和彭芸已經回了穀中。穀中竹林茂密處,幽蘭潤生,麥冬抱白,一條溪澗過竹林間自穀口而出。


    竹林之中傳來跌宕起伏的琴聲,悠揚而綿延。兩人沿著青石小道走到了一處竹林雅舍外,站在珠簾門外,因腳上鞋髒而不敢入內,端正的躬身站在門口石板地上。


    他們在等,等裏麵的老者一曲撫完。師父極愛幹淨,又是個喜歡風雅之人,也最是不喜別人打擾他彈琴。


    此兩者,他二人自然不敢僭越。兩人躬身單膝跪在門口,不敢有半句言語,就連呼吸都調勻了,幾近安靜。


    雅舍門設珠簾,裏麵一架竹編雕花屏風,珠簾和屏風之間設有好幾處鏤空櫃台,上麵擺著各種造型的花盆,內種各種珍稀蘭花,隻見內堂屏風上麵青煙嫋嫋,顯然是香爐焚香。


    隻是隔了屏風,不見裏麵奏琴者模樣。琴聲悠揚轉急,或如清風拂麵,抑或如暴雨傾盆。


    易曉鳴和彭芸兩人在門口足足等了兩刻鍾,裏麵的琴聲才緩緩停了下來,他們沒有進屋子裏麵去,隻站在門口回話。


    他們兩人不敢妄語師父琴藝,易曉鳴行走江湖,放蕩不羈,喜歡尋花問柳,聽過的好曲子不勝其數,對於恩師琴技,他實在不敢恭維,隻微微皺眉,畢竟師父的脾氣,他是知道的。


    琴聲停了之後,屋子裏傳來一個厚重磁性的老者聲音:“怎麽隻回來了兩人?”


    “回師父,大師兄還是被人抓走了。”易曉鳴皺眉抱拳對著裏間回道:“這次不是陸教的人,是那寶頂山劍宗崇華宗的人,戴了麵具,說是個醜臉長老。可蕭盡說了,崇華宗的醜臉長老還沒本事在我和嫂子眼皮底下抓走大師兄,可能是陸教的人。我、離宗離珞、加上大嫂,我們三人追了十幾裏路都沒能追上那人,其內功和輕功都極佳,昨夜跟丟了,隻能回來請師父指教。”裏間的老者並沒有打算出來麵見兩人的意思,隻冷哼了一聲,罵道:“這天下爭來爭去的真是有意思!幾大勢力沒有一方是省油的燈。你師妹去方周山回了沒有?”


    “回師父,還沒。”易曉鳴回道。


    “嗯,那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裏麵無計道人繼續分析道,


    “眼下江湖上除了陸教一個不開眼的東西敢偷襲你師兄,其餘的門派不會不知道我落空山的脾性。陸教近幾日忙於對付幾個劍宗的人,應該不至於對你師兄二次下手。前些日子鏡昭月回了冬行山,那文近春那老東西應該已經滾出冬行山了,據我所知,文近春也是受過劍毒之人。再者,離宗的離珞那丫頭本事不低,你說的那人能傷了你們三人,還能抓兩人逃走,說明此人功力深厚,文近春那老狗修煉丹嬰邪功,恰好符合這一點,這狗若是逼急了,是要跳牆的,自然就不會害怕得罪誰了。”


    “師父的意思那人是玄天教大長老文近春?那我們是不是該去冬行山要人!”易曉鳴回問道。


    裏麵老者又回道:“愚昧,你這腦袋滿老子酒色,是不是蠢到家了!我說了魔教教主鏡昭月回去了,冬行山自然容不下文近春,你去冬行山要人,那不是打師父我的臉嗎?我還稱得上什麽算無遺策?聽好了!西北乃是幾個當了陸教走狗劍宗所在,那紅劍顯然是陸教的人勾結離宗內鬼所致,他們要抓洛藥避免他給受了劍毒的人解毒。所以西北向,文近春不可能去。而西南冬行山地界,文近春此時成了魔教叛徒,他文近春不是傻子,也不會去。東北、東南向乃是幾大劍宗劍盟主要的分部區域,他們需要藥兒行針解毒,自然會全力尋找藥兒下落,文近春也不會去。那麽隻有一個方向,便是正南方,往南海逃,南海那邊雜門雜派多,不成氣候,他文近春正好可以落腳。咳咳!你們兩個盡管南去,一定要將藥兒救回來。若是救不回來,就別回來見我!”


    “是,師父。”


    “對了,一路上多動動腦子,別在主城穿行,跑路的人,不會擇人多眼雜的路走。再者,他帶著兩個人逃走,不可能不去馬驛或者馬車行當,一路上多打聽一下這些地方,消息自然就有了。”裏麵無計道人又補充了一句。


    “多謝師父提醒。”易曉鳴和彭芸聞言,急忙對著竹舍內拜了拜三拜,轉身直奔馬驛一路向南,打算邊走邊打聽三人消息。


    ......再說鼎湖山下興州城陸教這邊。時間已經到了四月初四晚間。


    崇華宗鄺近溪帶著四個反出了劍盟的劍宗弟子,一架空馬車冒充陸教的人走在前頭,他則坐在後麵馬車,一路大張旗鼓的宣稱陸教回方周山了。


    而肖英芳、延空、黑袍老者、晉宗張順遠、天璿宗七星道人、啟陽宗吳崖,幾個本事高的家夥都在一處小酒館,著普通商人打扮住了下來,等候消息,準備夜襲無極宗,救回大殿司義渠長平。


    一個臨街的小酒館內,一張大圓桌子上,擺著一個劍匣子,輕輕一拉開,裏麵五柄好劍露了出來。


    肖英芳對著黑袍老者抱拳:“多謝老先生。”黑袍老者淡淡回道:“離宗離誌雲答應你的條件了,如今的廬山可就不是他離敗說了算了,這裏五柄離宗鎮山寶劍,乃是離誌雲拿出的誠意。至於還有一把,離誌雲帶著廬山離宗投入你陸教門下,自然有資格留一把作為鎮山劍,我替你做主答應了。”


    “那是自然,肖英芳在這裏謝過老先生。”肖英芳抱拳對著黑袍老者一拜。


    黑袍老者擺了擺手,回道:“此等小事,無虛言謝,記住你答應我的條件便可。”


    “嗬嗬,自然不敢忘記。”肖英芳微微一笑,


    “有了這五柄寶劍,加上之前的一柄懷傷劍,憑我們幾人的本事,不愁救不出我大哥。”在場幾個劍宗宗主無不欣喜,畢竟他們覬覦離宗藏劍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到手了,自然高興。


    正當他們欣賞離宗幾柄寶劍之時,窗外傳來一陣笛鳴。肖英芳會意,對著眾人擺了擺手,自己推門出去了。


    月黑風高,隻幾點星光。肖英芳出了房間,出了小酒館,找了一個偏僻巷子,徑直奔著煙柳湖方向而去。


    但見他施展輕功越過湖畔蘆葦蕩,落在了一處偏僻的淺灘處。此處蘆葦叢生,遠繁華鬧市,萋萋蘆葦蕩邊,了無人跡,正是一個密謀的好去處。


    “請趙司命出來一見。”肖英芳對著隨風晃動的蘆葦蕩小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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