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豐聽了季如歌話,他轉身將手中的小瓷碗放在了一側的水塘台沿上,緩步走到石桌旁,坐下,然後看了看季如歌。


    “閣下接了我的任務,有幾成把握?”


    季如歌微微一笑,“該殺的都得死。”


    周豐聽了,也不搭話,端起桌上的另一個茶杯,用蓋子撇了撇飄著的茶黃,抿了一口。


    季如歌從懷裏摸出‘季’字七殺令,緩緩放在了桌上。


    周豐用餘光瞄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因為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就是最近揚州傳得沸沸揚揚殺人魔頭季如歌。


    季如歌作為七層樓第一殺手!也是七層樓在江湖上唯一一個有名號的殺手!


    此人數年來穩居七層樓第一殺手的位置,而且是明目張膽的殺要殺的人,無一失手。


    他也沒想到,接自己任務的會是七層樓的季如歌。


    看到了季如歌的七殺令,他瞬間站了起來,躬身道:“閣下稍等,我這就去準備定金。”


    季如歌點了點頭。


    不多時,周豐親自端著一個托盤送了上來,托盤裏麵乃是一疊厚厚的銀票。


    季如歌瞅了一眼托盤裏的銀票,一眼便瞧出了這人拿來的銀票遠不止定金的幾千兩。


    “多了。”


    周豐知道此人是季如歌之後,知道自己要殺的人該是都能殺掉了,麵露喜色,回道:“這裏是一萬五千兩銀票,可否托閣下在替我殺人的時候,奉上這件東西。”


    周豐從懷裏摸出了五枚梅花狀的玉佩放在了托盤裏。


    玉佩中間是個醒目的‘佟’字。


    “我想讓被殺的人知道,他們是因為什麽被殺的。”周豐緩緩道:“隻要閣下願意殺人之前替我奉上這梅花印玉,除了這多加的一萬兩定金之外,事成之後,我願意再追加三萬兩酬金。”


    季如歌伸手抓起托盤內的五枚的梅花印玉以及那一萬五千兩銀票,幹淨利落的揣在了懷裏。


    “成交。”


    周豐作為雇主,他可能不知道季如歌已經知道他要殺的人是當年佟家血案的元凶。


    在雇主的意識裏,他們隻是覺得,殺手不過是為了錢而殺人,隻要給錢,就會出手。


    七層樓作為一個殺手組織,卻不盡然,七層樓的勢力之所以能壯大到如今的地步,從來都是步步為營。


    七層樓接的任務,無不是查清楚來曆的,敢接、能接、會接為三大原則,殺手拿酬金,他們提傭金,越是傭金高的任務,他們越會調查的清清楚楚。


    而季如歌作為七層樓頂級殺手,他接任務也有自己的原則,那就是,目標是壞人,價格貴的就行。


    這些年,季如歌為七層樓增加了不少收入,而七層樓也樂意花錢在為他調查目標的好壞之上。


    畢竟,利益是雙向的。


    季如歌離開周莊之後,周豐叫來了家丁仆人,開始準備變賣家業,遣散家丁和仆人。


    殺手殺人,向來都不會暴露雇主,周豐這麽做看上去有些小題大做了。


    而他要付給季如歌的酬金將近十萬兩銀票,如不傾家蕩產,根本無法湊齊。


    周豐這麽做的真正原因,並不是畏懼江南幾大派追查季如歌,到時候將賬算到他的頭上。


    而是當年造成佟家血案的人裏,也有他一份。


    佟家以綢緞莊起家,當時聞名江南的梅花莊正是佟家的產業。


    當時江南流傳著一句話:


    “江河分南北,綢緞隻一家,江南佟家裏,梅花緞是甲。”


    說的便是江南佟家綢緞甲天下。


    那時候,周豐是佟家最勤奮的家奴,年少有為,將佟家的家業處理的妥妥當當,是佟家所有家奴仆人的領頭人,被佟家老爺十分重視。


    也正因如此,他在佟家的地位堪比管家,他結交各路好漢,就在那時候結識了葛明、葛長壽兩人。


    這兩人自有修習家傳劍法,葛家在數十年前,原是一門富貴之家,葛家的太逸劍法曾經名震江南,其後衰敗至他兩一代。


    所以葛明兄弟日日盼望有朝一日能有重新廣大門楣的機會,無奈囊中羞澀,空有一身本領,卻無立足之地。


    兩人在酒館喝酒,結識了當時的丹州第一大富之家當差的周豐,三人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


    周豐常在佟府進出,和佟家大小姐佟歡歡有了意思,兩人背著佟老爺私會了無數次。


    不料有一日,二人在後院私會的時候,被佟老爺發現,將之暴打一頓,還被逐出了佟府......


    ......


    季如歌出了周家莊,騎馬又出丹州城,途徑淮江。


    山崖如壁,陡立一側,淮江依崖,順流而下。


    崖上幾株青鬆蒼翠,崖下水流緩緩,這一側山巒平複蔓延到了淮江邊上,青鬱鬱的草已經能沒過馬蹄。


    除了對麵山崖,四下都是平野,這邊一道丈許的清澈小溪緩緩匯流入江。


    正值太陽的光被那壁陡崖擋住,這一麵擋出了一大片陰涼。


    季如歌勒馬歇腳。


    躍下馬來,他輕輕扯下自己的假胡須,換回小雨的麵容來。


    在清澈的溪邊胡亂的捧了幾口溪水入腹,再洗了把臉,坐在一側的草地上,感受著這青山綠水的氣息。


    馬兒脫了韁繩,沒有走遠,小雨喝水的同時,馬兒也喝了幾口。


    小雨休息時,馬兒在一側安靜的啃著地上的新草。


    坐在草地上的小雨,看著平靜的淮江,臆想著當年佟家血案的根本原因。


    小雨不知道當年周豐曾和佟家小姐有過一段舊事,他隻覺得,這周豐為佟家報仇,是當初佟家覆滅之後他沒有能力為主家報仇,在等待時機。


    而如今周家家大業大,所以找上了七層樓幫忙。


    江麵上,一個小石子打出幾個跳動的波紋,小雨又嚐試著扔了幾個,再打不出三連跳了,於是扔了手中石子,起身,喚過馬兒來,準備回揚州。


    “嘿,小哥,去揚州的路怎麽走?”一個身穿中原服飾的漢子,長得有幾分粗獷,說的中原話卻有些不利索,音調十分不準。


    那漢子的身後是一行配著長彎腰刀的漢子,衣服雖然穿的是中原人樣子,可那腰刀卻像極了北蠻子的刀,估摸著不是中原人。


    小雨拉著馬鞍,一個縱身躍上馬背,指了指東偏北的那條馬道,回道:“順著這條路一直走,便能到揚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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