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住窮奇的屏障裂開了。


    徐誌穹從沒想過會遭遇到這種事情。


    他想用意象之力修補,但就像用針線修補一塊不斷撕裂的碎布,修補的速度遠遠跟不上破裂的速度。


    砰!


    所有的修補最終都化作了徒勞,屏障徹底破碎了。


    霧氣閃爍之間,徐誌穹看到了屏障之後的巨獸,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直視對方。


    隻是元神而已,看一眼應該無妨。


    徐誌穹隻看了一眼,那碩大的身軀……就和一個普通人一樣大。


    這也不大呀!


    可隔著屏障,為什麽看起來那麽大?


    這涉及到一個騙子祖師的基本素養。


    窮奇知道徐誌穹在屏障外麵能模湖的看到自己的身影,因而故意把身影放的極大,讓徐誌穹不敢輕易靠近他。


    他赤著身子,從濃霧中緩緩走出,和之前在體外看到的男子不同,他容貌十分俊美,從長相上完全無從分辨他的性別。


    從別的地方呢?


    徐誌穹視線下移。


    別的地方似乎也分辨不出來。


    “阿穹,咱們終於見麵了。”


    他的真實既音啞又嘹亮,既糙厚又細膩,聽不出是男是女,也聽不出是老是幼。


    徐誌穹感到一股氣機在身上摩挲,他立刻用意象之力保護住了自己的元神。


    “你還真是警覺,看來我奪不走你的元神了,”窮奇笑了一聲,“李沙白即將醒來,我也該走了,相處這多年,且再多勸你一句,


    你性情狡詐,這點我很喜歡,但你太過猖狂,性情中少了些敬畏,


    縱使有朝一日你脫離凡塵,千萬記得,這世上還有太多你未知的強大,總之,你多保重!”


    確係無法奪舍,窮奇飛出了徐誌穹的身體。


    徐誌穹癱倒在地上,眼睜睜看著窮奇的元神騰空而去。


    即將穿透屋頂,窮奇突然退了回來,一條鎖鏈拉扯著他的脊背,將他從半空拉了回來。


    李沙白清醒了,他在窮奇的元神之中畫了一條鐵索,緊緊攥在了手裏。


    “閉眼!”李沙白大喝一聲,張燊和何芳趕緊閉上了眼睛,以他們的位格,看不到窮奇的元神,但他們知道此間處境十分凶險。


    徐誌穹能看道窮奇元神,但他沒有閉眼,他掙紮著起身,想要用意象之力控製住窮奇。


    “畫將,你忘了咱們當初的約定!”


    李沙白稍微有些遲滯,又有記憶湧入了腦海。


    徐誌穹費解,他不明白李沙白為何在此時停手。


    窮奇說,他們兩個之間有約定。


    李沙白和窮奇之間能有什麽約定?


    念頭閃爍,徐誌穹猛然想起一件事情。


    李沙白見過窮奇。


    他曾親口描述過,在前前朝之時,他陰陽剛修到三品,於一場惡戰之中,看到了窮奇外身。


    徐誌穹當時問起他窮奇的模樣,李沙白說他畫下來了,但不能說。


    徐誌穹當時還不懂這句話的意思,李沙白的解釋是:“他不敢回憶窮奇的樣子,連他親筆畫下的那幅畫,都不敢去看,隻要看上一眼,又或是想起窮奇的模樣,就會讓他生出滿心惡念。


    李沙白唯一提及的回憶,是一個美豔絕倫的女子,這是他對窮奇的全部印象。


    當時發生了什麽?


    他們又約定了什麽?


    趁著李沙白陷入凝滯,窮奇奮力掙紮,眼看要逃離鐵索,徐誌穹猛然躍至半空,用意象之力編織了一道蠶繭,裹纏住了窮奇。


    不能讓他逃走。


    平時怎麽戲謔都無妨,徐誌穹知道窮奇有多可怕。


    許是他戰力不及混沌,但危害絕不會比混沌小。


    今天無論如何得把他困住,不能讓窮奇重臨於世。


    “且說你狂妄,卻還不自量力!”窮奇在蠶繭之上撕開一道口子。


    徐誌穹立刻用意象之力縫補。


    窮奇再撕,徐誌穹再補,兩人陷入了僵持。


    徐誌穹能困住窮奇的元神麽?


    還真能困住一陣。


    他有三品上的修為,還有萬法自然這種超越位格的技法,真實戰力勉強能和星官匹敵。


    而窮奇元神耗損了大量氣機,又受到李沙白的束縛,力量發揮不出來。


    在當前的狀況下,隻要徐誌穹專心使用意象之力,就能在短時間內束縛住窮奇。


    但他無法專心。


    看著用意象之力構建的蠶繭一次次被窮奇撕碎,徐誌穹很快萌生了新的念頭。


    用天公地道之技,拉低他的修為。


    抑或用陰陽法陣,限製他的行動。


    抑或用名家技法,讓他暫時陷入停滯。


    隻要一吸,甚至不用一吸,隻要他停滯短短一瞬,就能徹底困住他。


    念頭一個接一個在腦海中翻滾,徐誌穹的意識鬆懈了。


    徐誌穹和窮奇共生了整整二十年,窮奇的元神影響了他的元神,他對窮奇惡道的大部分技法免疫。


    但如果對手是窮奇本尊,事情卻另當別論。


    徐誌穹中了窮奇的亂意之技。


    雙方在戰鬥經驗上差了太多,徐誌穹中了技法,卻沒能在第一時間察覺。


    等他察覺之後,為時已晚,在意識鬆懈的情況下,意象之力構建的蠶繭很快支撐不住,被窮奇徹底撕碎。


    窮奇神色猙獰,衝著徐誌穹喊一聲道:“意殺!”


    徐誌穹一驚,他知道意殺之技的威力。


    本該轉為防禦,但徐誌穹念頭一轉,迅速用意象之力構建了一張漁網,再次將窮奇困在其中。


    “相處這多年,就喜歡你這份狡詐!”窮奇笑了,徐誌穹判斷對了。


    窮奇身上的氣機極其有限,而意殺之技的消耗太大,如果想要順利逃走,他不能用意殺之技,適才用的是狂言之技。


    漁網不及蠶繭那般致密,窮奇在漁網上開了個口子,徐誌穹來不及修補,被他掙脫出來。


    撕扯漁網的同時,窮奇還斬斷了李沙白的鐵索。


    李沙白還沒有清醒過來,眼看徐誌穹獨木難支,一道身影躍上半空,對著窮奇的脊背點了一下。


    窮奇吃痛,回身看到了陳順才。


    “你這討死的閹人!”


    陳順才笑道:“不是閹人,我現在是正經的男人!”


    說話間,陳順才接連在窮奇身上點指,點指穿心之技對窮奇不會構成致命傷害,但卻延誤了窮奇的行動。


    窮奇不想戰鬥,他隻想逃走,等李沙白從記憶的創痛中恢複出來,他再想走就難了。


    可徐誌穹這廂也沒閑著,漁網一層一層套在了窮奇身上。


    窮奇在掙脫之間,動作越發緩慢,漁網層層包裹,他似乎不能動了。


    製服他了?


    陳順才微微喘了口氣,念頭之中突然出了一段空白。


    我來此作甚?


    陳順才突然有了一個荒唐的想法,他想不起自己來此的目的。


    銘心刻骨,窮奇再次施展了技法。


    徐誌穹有防備,擋下了這一擊,可沒有了陳順才拖延,也沒有了鐵鏈束縛,窮奇積蓄了些許力量,從漁網之中掙脫而出。


    眼看窮奇即將脫逃,半空之中浮現出一名絕美的女子。


    這女子伸出一根手指,戳中了窮奇的眉心。


    窮奇一怔,喃喃低語道:“潘秀,你也來了?”


    女子笑道:“真神駕臨,自然得來伺候著。”


    那女子的手指始終停留在窮奇的額頭之上,窮奇閃避不開,身形越發模湖。


    一道炫目的光暈閃現,徐誌穹被迫閉眼,隻能用意象之力感受著周圍的狀況。


    廝殺,一場激烈的廝殺。


    徐誌穹感知不到那女子的動作,她的速度實在太快。


    但徐誌穹能感知到窮奇,他的狀況在急劇衰弱,而且還出現了劇烈的變化。


    兩吸過後,徐誌穹睜開了眼睛。


    半空之中,兩名女子先後落地。


    一名女子,徐誌穹認得,就是剛才前來助戰的絕美女子,她叫潘秀。


    另一名女子,徐誌穹不認得,她赤著身子,抱著膝蓋,蜷縮在了地上。


    這女子也是來助戰的麽?


    窮奇哪去了?


    還是被他逃了!


    那赤身女子抬起了頭,衝著徐誌穹眨了眨眼睛,雙眼之中閃爍著可憐的淚光。


    這女子也太美了,比那絕美的潘秀還要美。


    潘秀提醒徐誌穹一句:“別總盯著她看,當心又中了她騙術。”


    騙術?


    窮奇?


    徐誌穹愕然許久道:“他,他,她,怎麽變了女人?”


    絕美女子笑道:“真神本就不以男女而論,她全身經脈被我封住,換了一副模樣而已。”


    窮奇變成女人了。


    除了妹伶之外,這是徐誌穹見過的最美的女子。


    窮奇轉過臉,對著那位叫潘秀的絕美女子笑了笑:“潘將軍,你是個體麵人,也知道我是誰,好歹給我件衣服穿。”


    “急什麽?”潘秀搖了搖頭,“適才廝殺之時,你也赤著身子,卻沒見你羞臊過。”


    徐誌穹抱拳施禮道:“謝潘將軍相助。”


    潘秀一笑:“潘將軍,這稱呼,多少年來未曾聽過了。”


    陳順才在旁道:“運侯,這位是我道門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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