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生用小車推著龍秀廉,來到了陳順才的住處。


    龍秀廉穿著一身寬大的長袍,帶著麵具,遮掩住了全身的繃帶,出現在了陳順才的麵前。


    陳順才皺眉道:“你不能走路麽?”


    “腿受了點傷,不妨事,太後在何處?”


    陳順才垂著眼角道:“你把她的魂帶來了麽?”


    龍秀廉笑道:“陳秉筆還真是謹慎,我帶來了!”


    他一揮手,把曲喬的一縷魂放了出來,還是那一抹模湖的身影。


    陳順才進了屋子,把太後帶到龍秀廉麵前,低聲道:“娘娘,你可以說話了。”


    太後看了龍秀廉一眼,半響認不出來。


    “你是……”


    龍秀廉輕輕搖頭道:“不必多說,我知道你是誰了。”


    太後聽著聲音耳熟,可又不敢明言。


    龍秀廉又對陳順才道:“現在把人交給我吧。”


    陳順才搖搖頭:“我信不過你。”


    龍秀廉道;“我腿受傷了,想跑也跑不了,你擔心什麽?”


    陳順才還是搖頭:“不管你哪受傷了,我就是信不過你!”


    龍秀廉歎道:“也罷,麻煩你把尊夫人請過來,我現在就把那一縷魂給她,你看到尊夫人複原了,再把太後交給我,這份誠意,夠了吧?”


    陳順才思量許久,覺得這麵具男提出條件,確實到了無可挑剔的地步。


    他回了屋子,把曲喬帶了出來,猶豫許久,遲遲不想把曲喬交給龍秀廉。


    龍秀廉等了半響,歎口氣道:“陳秉筆,你是真多疑,你且說說看,這事情該怎麽辦?


    要不我幹脆直接把尊夫人的魂魄還你,你看如何?可我把魂給你有用麽?你有辦法幫她合魂麽?”


    陳順才沒有辦法,他不懂和魂魄相關的術法。


    他帶著曲喬來到了龍秀廉近前。


    龍秀廉把那模湖的一縷魂,牽到了曲喬身邊。


    魂與曲喬麵對麵站著,彼此有了感應,開始微微顫抖。


    龍秀廉調動意象之力,驅遣著那一縷魂進入了曲喬身體。


    接下來,龍秀廉開始集中意念,為曲喬合魂。


    陳順才一直盯著龍秀廉,沒看到他有什麽特殊舉動,他一直在小車裏默默坐著。


    包括葉安生在內,沒有人知道龍秀廉到底用什麽手段合魂,合魂和分魂一樣,是這樣世上最神秘、最複雜、最高神的術法之一。


    過了將近一頓飯的時間,龍秀廉長出一口氣道:“成了!”


    成了?


    陳順才轉臉看著曲喬。


    曲喬慢慢抬起頭,看著陳順才。


    眼中的淚珠落下來一顆,曲喬臉頰顫抖下,輕聲道:“大人。”


    陳順才心尖一顫,隻這一句,就這兩個字,他確認,昔日那個曲喬又回來了。


    他替曲喬擦去淚珠,渾身不住的顫抖。


    從他記事至今,從未像今天這般喜悅。


    她回來了!


    龍秀廉道:“陳秉筆,別光顧著你們恩愛,該把太後還給我了。”


    看到太後的一刻,曲喬有些畏懼。


    太後曾經要殺了她,很明顯,曲喬已經找回了一些記憶。


    陳順才鬆開了太後的綁繩,把太後交給了龍秀廉。


    龍秀廉示意太後站到葉安生身邊,隨即對陳順才抱拳施禮道:“陳秉筆,後會有期。”


    陳順才微微搖頭道:“我不想再見到你們,日後再也別來找我。”


    龍秀廉一笑:“也罷,那我等便告辭了。”


    陳順才點點頭:“快些走吧。”


    說話間,陳順才一直護著身後的曲喬。


    葉安生剛要推走龍秀廉,卻見龍秀廉猛然一揮手。


    曲喬身子一陣痙攣,忽然倒在地上


    陳順才大驚,趕緊扶住曲喬,再看曲喬已經沒了聲息。


    陳順才大怒,一步來到龍秀廉麵前,龍秀廉把一個模湖的身影的捏在了手上,對著陳順才道:“動我一下,我讓她灰飛煙滅!”


    他把曲喬的魂魄抽出來了!三魂七魄,一套完整的魂魄,全都抽出來了!


    曲喬那一縷魂是真的。


    龍秀廉用的合魂之術也是真的。


    合魂之後,她的魂魄也的確完整了。


    可誰也沒想到,龍秀廉在曲喬的魂上作了手腳,他竟然能把曲喬的魂魄全都抽出來。


    到底是什麽手腳,葉安生不知,陳順才更不知。


    龍秀廉把曲喬的魂魄攥在了自己的手上。他用手一捏,曲喬的魂魄一陣扭曲,陳順才怒喝一聲,手指點向了龍秀廉的胸口。


    以龍秀廉當前的狀況,這一指他躲不開。


    最多五指,陳順才就能點死他。


    葉安生就在龍秀廉身後,如果陳順才殺瘋了,在這種距離下,他生存的幾率也不高。


    太後更不用說,混沌無常道修者雖強,可在陳順才麵前,她甚至沒有施展技法的機會。


    三條命,三條命攥在龍秀廉手裏!


    可龍秀廉真是敢賭,他再次捏緊了曲喬的魂魄,曲喬的魂魄嚴重變形,仿佛隨時會碎裂。


    陳順才的手指就在龍秀廉的胸口上,可他終究沒點下去。


    “退後一步!”龍秀廉的手上一直加著力道,曲喬的魂魄就要破裂了。


    陳順才咬了咬牙,低下了頭,後退了一步。


    龍秀廉笑了:“嘿嘿嘿嘿,陳秉筆,我且說,我們日後還要見麵。”


    “你……”陳順才渾身顫抖,“你敢騙我?”


    龍秀廉笑道:“話不是這麽說,我答應把尊夫人的一縷魂還給你,我還給你了,這不算食言,可我沒說還給你之後,我不能再搶。”


    陳順才快把牙咬碎了。


    龍秀廉接著說道:“陳秉筆,別那麽難過,我還有件事情要你去做,隻要事情做成了,我肯定把夫人還給你。”


    陳順才咬牙道;“我不會再為你做任何事!”


    龍秀廉搖搖頭:“有些道理,你可能還不明白。”


    說完,他猛然一勾手,躺在地上的曲喬,沒有魂魄的曲喬,碎爛成了一地血肉。


    龍秀廉把曲喬的肉身毀了!


    這也是他在那縷魂上藏著的手段,合魂之後,種在了曲喬身上。


    陳順才嘶聲咆孝,再次衝向龍秀廉。


    葉安生絕望了,太後也絕望了。


    他們都沒想到龍秀廉會如此瘋狂。


    龍秀廉猛然捏緊了曲喬的魂魄,魂魄隨時可能炸裂。


    陳順才的指尖就在龍秀廉的眉心上。


    “要比誰快麽,陳秉筆?”龍秀廉的聲音陰森且猙獰。


    陳順才顫抖許久,又把手收了回來。


    “退後!”龍秀廉大喝一聲。


    陳順才又後退了一步。


    “很好,”龍秀廉笑道,“陳秉筆,傀儡這東西有的是,不用心疼,你且在家等著,等我來找你,等我告訴你要做什麽事情,等你把事情做完了,夫人就回來了。”


    說完,龍秀廉勾了勾手指,葉安生推著小車,帶著皇太後,一並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走在路上,皇太後咬牙道:“你瘋了怎地?拿她一個魂魄,換我們三條性命!”


    龍秀廉道:“陳順才不敢換,你們不懂,不懂什麽是失而複得的驚喜,也不懂什麽是得而複失的苦痛,這一喜一痛,能讓他老老實實變成個奴才,咱們怎麽使喚都行。”


    太後催促葉安生:“走快些!當心陳順才突然發瘋,他若追上來,咱們三個必死無疑。”


    龍秀廉歎道:“大司士何水靈,我們把你救出來了,你怎麽連個謝字都沒有?”


    從陳順才的住處走到了乞兒寨,葉安生在一座廢棄的房屋裏,打開了一條地道。


    龍秀廉揉了揉耳朵:“我這耳朵恐怕是被那墨汁弄壞了,總是嗡嗡響個不停,我好像覺得有人跟著咱們。”


    太後急忙道:“快些走,怕是陳順才追來了!”


    三人進了地道,地道口隨即消失不見。


    黑無常鍾劍雪,從斷垣殘壁之中跳了進來,摸了摸冰冷的地麵,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麽大個地洞,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


    ……


    小院子裏,陳順才趴在地上,撿拾著滿地血肉。


    下雪了,雪花落在血肉上,被染紅了。


    他想把被染紅的雪花收起來,可雪花在手心融化了,化成的血水,從指縫一點一點流走。


    陳順才雙眼血紅,卻哭不出眼淚。


    ……


    萬生城,侯爵府。


    徐誌穹的身子如開水般滾燙,孟遠峰在旁卜算了一天一夜,高燒終於退了下來。


    徐誌穹看著孟遠峰道:“老前輩,除了算卦,咱就不能幹點別的?”


    說話間,徐誌穹的五官有些扭曲。


    孟遠峰哼一聲道:“這話說的好沒良心,你可知我借了你多少運氣?”


    徐誌穹道:“這晉升的坎,我算過去了吧?”


    孟遠峰歎道:“應該算是過去了,可這卦象……”


    徐誌穹道:“莫看那算籌了,太難,我這有現成的六個銅錢!”


    孟遠峰拿出了六個銅錢,抬手一擲,落地之後,三陰三陽。


    “不應該啊!”孟遠峰抬頭看著徐誌穹,“好像還有一場劫難。”


    徐誌穹皺眉道:“哪有那麽多劫難,不就升個四品麽?你都借了我那麽多運氣了!”


    孟遠峰盯著徐誌穹看了片刻,問道:“你兼修了什麽道門?”


    徐誌穹眨眨眼睛道:“還有陰陽道。”


    名家的事情他沒說。


    孟遠峰又問:“陰陽修為到了幾品?”


    “七品。”


    孟遠峰搖搖頭道:“貌似還要再升一次。”


    陰陽七升六?


    都趕在一塊了?


    孟遠峰歎道:“還得想辦法再給你弄些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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