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誌穹從天而降,重重摔在了地上。


    隻有夏琥衝了上來,其他判官不敢靠近,他們不確定徐誌穹是什麽狀況。


    夏琥抱起徐誌穹,發現徐誌穹臉色青紫,脖頸腫脹,好像有什麽東西卡在喉嚨裏麵。


    夏琥又是捶打,又是揉捏,折騰許久,但見徐誌穹奮力咳嗽一聲,嘔出一塊拳頭大小的血肉。


    血肉在地上翻滾蠕動,卓靈兒見狀喊道:“老秦,燒了這東西。”


    秦長茂打開葫蘆,放火燒在了肉塊上。


    肉塊翻滾許久,漸漸化成了灰盡,徐誌穹躺在夏琥懷裏,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夏琥摸了摸徐誌穹的鼻息,倒還算平穩。


    她轉臉看著卓靈兒道:“姐姐,他好了麽?”


    卓靈兒道:“我也吃不準,你摸摸看,他身上還有沒有那些東西。”


    夏琥仔仔細細摸了一遍,一臉喜悅道:“姐姐,他身上沒有那些手了,真的沒有了,他好了。”


    “你摸仔細了嗎?”卓靈兒不肯相信,“我跟你說,哪怕落下一個,他都好不了。”


    “你若不信,便過來看看。”


    卓靈兒上前仔細看了一遍:“還真就沒有了,不過也難說,可能有些地方沒看清楚,我摸摸試試。”


    卓靈兒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摸了一邊,一連驚喜道:“還真就沒了!”


    王嫣兒不信,上前道:“他身上剛才還長出一隻手來著,說沒就沒了,我再仔細摸摸。”


    王嫣兒也摸了一遍:“沒了,真的沒了!”


    趙百嬌道:“這種事,我是不信的,我再摸一遍。”


    摸過之後,趙百嬌稱讚道:“好家夥。”


    夏琥皺眉道:“什麽好家夥?”


    趙百嬌道:“好家夥,這就是好了,真的沒了!”


    卓靈兒搖頭道:“不能大意,許是藏在別的什麽地方,我再摸一遍。”


    王嫣兒點點頭道:“說的對,確實不能大意,剛才有些地方我沒看仔細。”


    趙百嬌蹲下身子道:“你們摸得都不仔細,這個家夥,你看,這個家夥下麵不是有兩個……”


    王嫣兒點頭道:“是有兩個,確實是兩個!”


    卓靈兒點頭道:“這兩個有些不對勁,姐妹們,咱們仔細摸摸!”


    “都給離遠些!”夏琥一把摟住徐誌穹,“這是你們家的麽,摸一遍還不夠麽?原本不就是有兩個麽?”


    曹議郎點頭笑道:“馬中郎躲過這一劫,足見是個有福的人。”


    秦長茂哼一聲道:“入道一年升到六品,他不有福,誰有福?”


    陸延友掙紮著起身道:“咱們把誌穹送回去吧,夏推官,既然是你男人,你可得好好照顧著。”


    ……


    徐誌穹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夏琥。


    夏琥眼睛含著淚珠,摸著徐誌穹的臉頰道:“你可算是醒了。”


    看到娘子,徐誌穹笑了,在肥桃上揉了揉。


    “剛睡醒就找食吃!”夏琥捏了捏徐誌穹的鼻子,緊緊把徐誌穹摟在懷裏。


    徐誌穹笑道:“我要是醒不了,你能為我守寡麽?”


    “呸!今天什麽日子,還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徐誌穹一愣:“今天什麽日子?”


    沒等徐誌穹醒過來,常德才突然進來了:“主子,你醒了!可算是醒了!這幾天把我們嚇壞了!咱家夫人好幾天沒合眼了!”


    好幾天?


    徐誌穹起身道:“我睡了幾天?”


    夏琥道:“今天是年初一。”


    “過年了?”徐誌穹驚呼一聲,之前還一直想著年該怎麽過,沒想到這一覺就睡過去了。


    還好,還是初一,沒一直睡到正月十五。


    我睡過去倒也無妨,可憐了娘子這年過的淒苦。


    看著窗外天色已晚,徐誌穹對常德才道:“趕緊備幾個酒菜,這哪有一點過年的樣子!”


    常德才一臉愧色:“主子,不瞞您說,這些天我們都急瘋了,哪還有過年的心思,家裏什麽都沒準備。”


    “那現在就去準備呀!”


    常德才一臉難色,答應一聲道:“好,我這就去。”


    夏琥喊一聲道:“回來!今晚初一,酒樓都不開張,你讓她上哪準備去?昨晚還有點一點剩菜,熱了吃了吧。”


    楊武道:“家裏還存著一點酒,煮煮也能湊一頓。”


    徐誌穹搖頭道:“這怎麽行?”


    夏琥笑道:“你還嫌棄怎地?”


    “我有什麽可嫌棄,風餐露宿,都習慣了,我是怕委屈了你!”


    夏琥摸摸徐誌穹的臉頰道:“我有什麽委屈,我是苦慣了的人。”


    就著殘湯剩飯,兩人吃起了年飯,常德才和楊武倒還吃的不錯,還是上等的檀香。


    徐誌穹給夏琥斟了一杯酒道:“好娘子,明日且帶你去集上逛逛,年初二,店鋪也該開張了。”


    夏琥道:“你可不要出門,想吃什麽,我給你買來就是了。”


    徐誌穹詫道:“我怎就不能出門?”


    夏琥道:“京城裏瘋傳,你為了抓人牙子殉職了,你突然走出去,卻不把人嚇死。”


    “嚇死他們,我也得出去,”徐誌穹笑道,“難不成在中郎院待一輩子?”


    “待在中郎院裏也沒什麽不好,我算了下你賺的功勳,差了不到三百就到了五品,等升到罰惡長史那一天,難不成你還在凡塵徘回?”


    “罰惡長史!”徐誌穹捏了捏下巴道,“升了五品,就一定做罰惡長史麽?咱們京城罰惡司的長史可還在呢,難不成我要搶了他的位子?”


    夏琥搖搖頭道:“你也不是非要搶他的位子,大宣境內有十七座罰惡司,可並不是每座罰惡司都有長史,你且聽塚宰的吩咐,換一座罰惡司就是了。”


    徐誌穹道:“我若離開京城,你願意跟我走麽?”


    夏琥小嘴一翹:“我憑甚跟你走?我是你什麽人?”


    這小嘴翹的太俊了,徐誌穹忍不住上去親了一口。


    夏琥推開徐誌穹,抹抹嘴道:“油乎乎的,也不擦一擦,你若不想離開京城,就去賞善司,給賞善大夫做個副手,據說咱們賞善大夫缺人,都跟塚宰提過好多次了。”


    徐誌穹搖頭道:“我可不去賞善司,在那待上三五個月,我非瘋了不可。”


    夏琥詫道:“賞善司不好麽?”


    “好!青山綠水,正是養人的好地方。”


    “那是賞善大夫人不好。”


    “好!博學多才,和藹近人,堪稱良師益友!”


    夏琥眨眨眼睛:“人也好,地方也好,你怎不願去?我入道門這麽久,卻還沒見過賞善大夫。”


    “你沒見過?今日便讓你見識一下!”


    徐誌穹放下快子,原地起舞道:“這位姑娘,你且看我舞姿,能說出個曲牌麽?”


    夏琥掩口而笑,且胡亂猜道:“看你喝了不少酒,應該《醉中真》吧!”


    徐誌穹捏著嗓子道:“客官,且看奴家身段如此妖嬈,明明是一曲《玉蝴蝶》呀!”


    夏琥笑得前仰後合,徐誌穹跑到背後,在她腋下抓癢癢,笑得夏琥喘不過氣來。


    一陣脂肪粉香飄進屋子,徐誌穹提鼻子一聞,這香味非常熟悉。


    牡丹棚子的味道。


    夏琥惡狠狠放下快子道:“那賊又來了!”


    徐誌穹一驚:“什麽賊?來偷什麽?”


    夏琥道:“來偷人的!”


    徐誌穹一咬牙:“果真是盯上我的役人了!”


    夏琥詫道:“說什麽役人!”


    徐誌穹神情緊張:“老常是高品役人,說什麽不能讓她偷了去!”


    夏琥苦笑一聲:“我說的不是這個……”


    說話間,有人推門走進了正房,徐誌穹已經帶好麵具,端正神色,站起身來。


    “馬中郎,你醒了!”卓靈兒一臉驚喜走了進來。


    “是呀!醒了!”徐誌穹加緊了戒備。


    卓靈兒上前摸了摸徐誌穹的臉頰:“我這才幾天沒來,真就好模好樣的醒了。”


    夏琥咳嗽兩聲道:“姐姐說笑了,你一天來好幾次,怎就說好幾天沒來?”


    “這不是為了幫你麽?這些日子可是辛苦了妹妹。”


    “姐姐也辛苦,趁著我不在的時候,還幫著馬判官洗澡來著,洗的可仔細,可幹淨了!”


    徐誌穹一驚,她為什麽幫我洗澡?


    準是常德才幫我洗澡的時候,被她看見了。


    她果真是衝著常德才來的!


    看著桌上簡陋的飯菜,卓靈兒嗔怪一聲道:“大過年的哪能吃這些,我給你們帶來些好吃的。”


    卓靈兒打開食盒,拿出一碟烤雞,一碟熏肉,一碟洗手蟹,還帶來了兩瓶黃酒。


    夏琥歎道:“總讓姐姐破費,小妹心裏過意不去。”


    卓靈兒笑道:“這是什麽話,咱們姐妹這多年,什麽時候分過彼此,還記得去年過年的時候,咱們姐倆一起吃酒,喝醉的時候還盟過誓,說不管以後不管有什麽好東西,咱們姐倆各分一半,這話你沒忘了吧!”


    夏琥喝了一杯酒,噴出了半口,擦擦嘴道:“這話是沒忘,但這人是不能跟你分的!”


    徐誌穹點點頭表示讚同:“人是不能分的!”


    役人是絕對不能分給你的!


    卓靈兒歎口氣道:“妹妹戒心好重,罷了,大過年的,不說什麽分不分的事情,有件正經事,卻要問馬中郎,你當初中了那怪物的手段,險些也變成怪物,到底是什麽辦法化解的?”


    徐誌穹笑道:“我去找了一位高人,他幫我化解了身上的技法。”


    卓靈兒道:“聽說那位高人是馬中郎的師父?”


    徐誌穹微微頷首,沒再多說。


    真的是師父嗎?


    不可能!


    那隻巨獸絕對和師父沒有半點關係。


    他隻吹了口氣,就把孽星的分身驅逐了出去。


    他到底是什麽位格?到底是什麽來曆?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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