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主,左軍起火了!”


    “藩主,我們將軍被燒死了,士兵也被燒死大半!”


    “藩主右軍也起火了,快突圍!”


    穆叔簡高聲喊道:“前軍為何不動,沒有收到突圍的命令嗎!”


    “藩主,突不出去,宣軍堵在門口,出去多少死多少!”


    “分散!分散突圍!敵軍營盤大,肯定有疏漏之處!”


    “將軍,隻能走營門,別的地方火勢太猛了!”


    “讓有修為的走前麵!銅皮鐵骨能擋住大火!”


    “修為用不出來,這營盤裏好像有蚩尤兵主印!”


    “強突,快,強突!”


    穆叔簡放聲嘶喊,濃煙熏嗆之下,忽覺一陣暈眩,身軀搖晃從戰馬上墜落下來。


    幾名士兵上前攙扶,穆叔簡雙手撐地站了起來,忽覺手心一片濕黏。


    這什麽東西?


    油!


    地上有油!


    一簇火苗隨風而至,視線被一片火海淹沒。


    五萬大軍被活活燒死了!


    沒被殺死的,被宣軍砍成了肉泥!


    這不是真的,肯定不是真的!


    安洛楓睜開雙眼,天色微明。


    自打從娘胎裏出來,他從沒有過如此真實的夢境。


    他走進另一間館舍,叫醒了熟睡中的陰陽修者。


    “青格城有消息了嗎?”


    陰陽修者起身看了看法陣,搖搖頭道:“沒收到消息。”


    安洛楓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低語道:“一場夢而已,一場夢而已,時刻盯著法陣,有消息立刻告訴我!”


    藏在暗處的陶花媛微微一笑。


    這可不是夢。


    這是陣前陰陽師送來的影像。


    ……


    安洛楓在驛館住了三天,這三天時間裏,他帶著使團殺了十九個宣人,糟蹋了三十多名女子,燒了三家鋪子。


    他在向昭興帝施壓,他要讓昭興帝盡快簽訂和書。


    任頌德來找過他兩次,都被安洛楓趕了回去。


    “要麽把和書帶來,要麽你就滾蛋,讓你的皇帝過來見我!”


    安洛楓心情非常煩躁,昨夜青格城出兵,一直到今日黃昏依然沒有收到戰報,難道是穆書簡出了意外?


    他此前不是打了勝仗嗎?


    他此前還送來書信,說太子已經無心戀戰了。


    太子沒有皇帝的支持,怎麽還可能有戰鬥下去的意誌?


    還得繼續給宣國皇帝施壓!


    入夜,安洛楓帶著使團,離開了驛館。


    走在街上,但凡見到滿臉毛發的圖奴人,宣人都會躲出老遠。


    他們隨意毆打過往的行人,無論男女老幼,打到他們盡興為止。


    他們看到女子,上前便撕扯衣衫,肆意淩辱。


    他們隨意在商鋪裏拿些吃喝,拿完之後再掀了攤子。


    最可恥的是,還有一群宣人跟著這群圖奴的身後撿便宜。


    這些人都是些無業的搗子,有的本就沒家事,有些有家事的也被他們自己賣給了人牙子。


    平時靠小偷小摸,敲詐勒索的手段為生,但凡有幾個散錢就趕緊送到賭坊裏去。


    這幾日,這群搗子跟著圖奴可沒少吃甜頭。


    圖奴打人,他們上去偷搶財物。


    圖奴掀攤子,他們在後邊撿吃喝。


    圖奴糟蹋姑娘,他們在旁邊看戲,還能上去過過手癮。


    這群搗子見了圖奴,就像見了失散多年的父親,恭敬而又親切。


    “圖努爺,您這邊請!”


    “圖努爺,這家東西好吃!”


    “圖努爺,您看那姑娘多俊!”


    安洛楓看了看這群搗子,回身對部下道:“多像我在莊園裏養的獵狗!”


    一群圖奴放聲大笑。


    走在望安河邊,安洛楓看到了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子,他這一生都沒見過這麽美的女人。


    他走上前去攔住了女子的去路,上前摸女子的臉。


    女子躲過了安洛楓的手,衝著安洛楓一笑,突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安洛楓的表情有些恍忽,剛才彷佛出現了幻覺。


    一定是幻覺,世間不可能有那麽美的女子。


    安洛楓的衣領上掛著一片桃花瓣,他全然無知,繼續帶著人在河邊閑逛。


    ……


    龍圖閣裏,內閣首輔嚴安清,滿身是血,舉著毛筆,遲遲不動。


    任頌德擦了擦手裏的短刀,壓低聲音道:“嚴首輔,快寫吧,你身上的血都快流幹了。”


    一個時辰之前,嚴安清收到皇帝口諭,讓他到龍圖閣,等候議事。


    他以為皇帝要和他商量議和的事情,於是便獨自一人等在書閣二樓,靜靜思考對策。


    對策有很多,原則不會變,嚴安清絕不同意議和,他不可能和昭興帝一起背負千古罵名。


    可他萬沒想到的是,來龍圖閣議事的,不是皇帝,是任頌德。


    任頌德悄無聲息來到書閣之中,他身手非常輕盈,沒有驚動外麵的守衛。


    他不知用什麽手段堵住了嚴安清的喉嚨,嚴安清發不出半點聲音。


    任頌德用短刀在嚴安清身上割了幾道傷口,這些傷口不會立刻致命,但會讓嚴安清不停流血。


    嚴安清做夢也想不到,任頌德會用這種手段來算計他。


    哪怕是公孫文,也不敢在皇宮裏對嚴安清下手,任頌德的惡毒與無恥完全超出了嚴安清的想象。


    “寫吧,嚴首輔,寫完了詔書,用了內閣印,我立刻找醫官給你療傷,你不用擔心你的名聲,你可以立刻向皇帝告發我,就說這是我逼你寫的!


    你也可以向群臣自稱清白,把你身上的傷口給眾臣看看,這都是我逼迫你的證據,你寫這封詔書全都是迫於無奈!”


    嚴安清滿頭是汗,他的血一直在流,雖說流的不快,但他撐不住了。


    就像任頌德說的,先寫了,然後再去告他?


    荒唐,還有比這更荒唐的想法麽?


    內閣首輔在威逼之下,屈從於奸人,草擬了同意與圖奴議和的詔書。


    這個奸人還是人人唾罵的任頌德。


    嚴安清還有臉麵去告發?還有臉麵在群臣麵前自證清白?


    真要逼他說出這種話,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一滴墨汁落下,嚴安清把筆丟在了一旁。


    他抬起頭看著任頌德,臉上帶著輕蔑的笑容。


    任頌德皺眉道:“嚴首輔,我再提醒你一句,你可扛不了多久。”


    嚴安清不能說話,但臉上的笑容不變。


    任頌德拿起短刀對準了嚴安清的喉嚨。


    輕蔑的笑容讓任頌德發瘋。


    ……


    安洛楓帶人走到了橋頭瓦市,一名叫田二的搗子在旁道:“圖努爺,這地方好玩,這是大宣最好玩的地方。”


    另一名袁三的搗子道:“瞎說,最好玩的是鶯歌院!”


    田二瞪了袁三一眼:“鶯歌院在這麽?就你特麽話多,現在咱們都到了瓦市了!”


    袁三趕緊閉上了嘴,安洛楓對田二道:“你們,帶我去最好玩的地方。”


    田二挺直身板在前邊帶路,見到人便大聲吆喝:“滾遠些,都給我滾遠些!沒見圖努爺來了嗎?”


    他帶著圖努一路走到了牡丹棚子,這是瓦市第一勾欄,平時他們舍不得來,今天正好借著圖努人沾點便宜。


    牡丹棚有那麽多漂亮姑娘,圖努人怎麽也能給他們留兩個。


    剛到棚子門口,夥計見情況不對,趕緊進門告訴老板賀四郎。


    賀四郎滿臉帶笑走了出來,衝著眾人抱拳施禮道:“諸位,來我小店有何指教?”


    像田二這種搗子,平時見了賀四郎,連頭都不敢抬,今天有圖奴撐腰,指著賀四郎道:“指你娘的教!我們圖奴爺是來玩的!把其他人都給我攆走,把地方都給我們圖努爺騰出來,把酒水果子給我們備上,把最好的姑娘都給我叫來!”


    賀四郎笑道:“對不住列位,今天小店不做生意。”


    “你放屁!”田二剛要叫罵,但見賀四郎麵帶殺氣,田二舌頭一軟,沒敢開口,回頭對安洛楓道:“圖努爺,他們說不做生意。”


    安洛楓垂著眼角,抬頭看著賀四郎:“為什麽說不做生意?你門口明明有不少人進出。”


    田二喝道:“就是,明明就有人進出,你當我們眼瞎了?”


    賀四郎看著安洛楓道:“我們做宣人的生意,不做圖奴的生意!”


    安洛楓一笑:“我們圖努人怎麽了?”


    賀四郎道:“倒也不怎麽,小店就是這個規矩,諸位,再去別處看看吧!”


    田二在旁道:“賀四郎,你特麽真狂啊,你不做圖努爺的生意,總該做我的生意吧?我是宣人,我帶圖努爺進去。”


    賀四郎搖搖頭道:“圖努人都不讓進,更別說圖努人牽的狗了,你見我這店裏什麽時候養過狗!”


    “賀四郎,你特麽別欺人太甚!”田二衝上去要和賀四郎撕打。


    賀四郎身後站出來一名壯漢,一拳打在田二臉上。


    瓦市第一棚子,自然少不了護衛,賀四郎身邊有兩個九品殺道,平時不輕易出手,今天要動真格的了。


    這一拳打的結實,鼻子打歪了,門牙也打掉了,田二含著眼淚,蹲在地上,看著安洛楓不住哀嚎。


    安洛楓沒理會田二,看著賀四郎道:“你們店裏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規矩?為什麽不接待我們圖努人?”


    賀四郎笑道:“也沒什麽特別的緣故,嫌你們身上毛太長,味太重,怕熏著別的客人!”


    安洛楓臉頰一陣抽動,轉而笑了笑,回身看向了一名叫烏魯部下。


    烏魯是五品熊神修者,把彎刀插進腰裏,摸了摸絡腮胡子,笑嗬嗬走向了賀四郎。


    一名壯漢攔在身前,一拳打在了烏魯身上。


    九品殺道對五品熊神,這一拳直接把烏魯打笑了。


    他覺得癢,真心的癢。


    他抓住壯漢的手腕,將腕骨和臂骨一並折斷。


    壯漢咬著牙,揮起短刀來看烏魯。


    烏魯讓他砍了一刀,豪發無傷,抬起一腳,踢倒了壯漢。


    烏魯看著賀四郎,微笑道:“做我們生意麽?若是願意做我們生意,給我們跪下來,磕個頭!”


    賀四郎拔出一把長劍,身後一名護衛也拔刀了。


    瓦市裏不少人圍了過來,賀四郎高聲喊道:“橋頭瓦市的客官們,掌櫃們,夥計們,賀某跟你們辭行了,


    橋頭瓦市,賀某占了最好的地方,占了最大的便宜,這些年賺了不少銀子,賀某在此謝過諸位了,


    錢賺夠了,福也享夠了,今天賀某這條命,和這群狗養的毛刹拚在這了,日後賀某家小還得在京城過活,還仗著諸位照顧著!”


    牡丹棚子裏的夥計們拿著大小家夥全都衝了出來,要和圖奴拚命!


    金鳳棚子掌櫃仇金鳳帶著店裏的夥計趕了過來,仇金鳳手執一對鋼叉,喝道:“賀老四,你特娘說什麽混賬話?老娘和你擂台還沒打完,你特娘就想走?


    今天老娘也把性命拚在這,弟兄們給我聽著,砍毛刹一刀,賞銀五兩,砍死一個毛刹,賞銀五十兩!”


    “賀老板,別怕,老哥幾個都在!”


    “老四,要上路咱們一塊!不能讓毛刹騎著咱們脖子拉屎!”


    橋頭幾十家勾欄的掌櫃都來了,拿著家夥都要和圖奴拚命!


    烏魯看了看安洛楓。


    安洛楓笑了笑,用圖奴語對烏魯道:“都殺了,一個宣犬都別留下。”


    烏魯抬起一腳,踩碎了地上一塊石板。


    碎石翻飛,眾人驚呼一聲,有些膽怯,這個毛刹修為太高。


    烏魯放聲大笑:“哪個宣犬不怕死,隻管上來!”


    一枚碎石飛到了遠處,落在了一名男子腳邊。


    那男子穿著一身紅衣,提著一盞紅燈。


    男子把碎石撿了起來,仔細看了看。


    碎石很鋒利,形狀像箭鏃。


    “利器!”男子笑了。


    圍觀者看向了男子,眾人的神情瞬間激動了起來。


    安洛楓看向了男子,問道:“你是什麽人?”


    搗子田二哆哆嗦嗦道:“徐,徐,徐燈郎!”


    徐誌穹舉著碎石,衝著安洛楓道:“以利器襲擊提燈郎,你知罪?”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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