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的美食有很多,但徐誌穹最喜歡的還真是這兩樣東西。


    孫羊店的香醪和熏肉。


    雖說看著餘杉別扭,但不得不說,兩個人的性情又有一股難以理解的投契。


    餘杉也是這麽想的:“要不是你這人太討嫌,我真想多和你喝幾次酒,跟你喝酒痛快,沒那麽多扯澹的規矩,上次和禮部尚書家的公子喝酒,一杯酒端在手裏,說了半個時辰都喝不下去,酒蒸幹了,又被他唾沫星子填滿了,看到他就特麽覺得惡心!”


    餘杉喝了兩杯,把熏肉切開了。


    “大考之前,我到你家裏喝酒,你就低頭吃,低頭喝,看著你,我胃口都跟著好起來了,


    早知道你這條命擱在這場仗上了,我之前就該天天跟你喝酒,喝完了再跟你打,打完了咱們再喝,等哪天把你這個王八蛋打死了,我心裏也就痛快了。”


    你特麽才是王八蛋,我打死你個王八蛋!等我還了魂,一見麵就打死你!


    “史勳那王八羔子當上了掌燈衙門千戶,他不讓提燈郎給你祭掃,你別往心裏去,不是衙門的兄弟沒良心,他們還得養家湖口,實在怕丟了差事,


    不光掌燈衙門不讓來,武威營、青衣閣都不讓來,皇帝不敢下旨,隻讓當官的互相傳話,聽說是怕得罪了白虎真神。”


    這事和白虎真神有什麽關係?


    餘杉接著說道:“我不怕那些王八羔子,他們算什麽東西!現在皇城司裏,能讓我看得上的,也就剩下鍾指揮使了。


    我真沒想到他是墨家三品,他藏得可真深,現在他被關在了龍圖閣,也不知道梁大官家饒不饒他。”


    鍾參是三品?


    徐誌穹頗感驚訝。


    可仔細想一想,之前就有一些跡象。


    陰陽司夜探修為時,徐誌穹看不出鍾參的修為,這就證明鍾參的修為在五品之上,至少有四品。


    往前再想一想,當初徐誌穹殺了周開榮的侄子,周開榮來掌燈衙門挑釁,結果進了陷阱,在衙門口示眾了一整天,作為儒家六品修者,周開榮在陷阱裏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這就證明了鍾參的實力遠勝於常人。


    再想想在青龍殿前,鍾參點亮的二十四盞青燈,比紅燈的威力都大。


    難怪鍾參見誰都不虛,皇城司裏有他和武栩,就連蒼龍殿三個長老也未必是他們兩個的對手。


    皇帝應該也不敢對鍾參太過分,鍾參忠誠,但並不迂腐,逼急了也會翻臉,皇帝修為沒了,宮裏就剩個陳順才是三品,陳順才有傷,而且林院長曾經說過,墨家克宦官,估計也拿鍾參沒辦法。


    餘杉又喝了幾杯,起身道:“明天花子節,恐怕要忙活一天一夜,我先回去了,以後我升一次官,來看你一次,等我當上了指揮使,到你墳前來顯擺三天,氣死你個王八蛋!”


    ……


    你王八蛋!你特麽最王八蛋!


    徐誌穹追著餘杉叫罵了半天,回頭一看,師父已經開始齋戒了。


    一壺香醪轉眼下肚,熏肉也吃的差不多了。


    徐誌穹道:“已經七個人了,明天還有一天,三個人肯定湊得齊!”


    師父擦了擦手上的油汙,笑道:“明天花子節,平常人家誰敢出門?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徐誌穹蹲在墳頭上,憤怒的看著道長。


    道長冷哼一聲:“看我作甚?過節也怪我麽?”


    七月初三花子節,大宣最古老的節日之一。


    在這一天,叫花子們會集結在一起,在街上嬉鬧行乞,飯館要請他們吃頓飯,酒肆要請他們喝碗酒,家裏富餘點的最好施舍他們一點東西,否則會遭到乞丐的戲弄。


    戲弄,是個很不好定義的事情。


    說句葷話算是戲弄,笑罵兩句也是戲弄,上房揭瓦也是戲弄,殺人放火也難說是不是戲弄。


    花子節是皇城司最忙碌的一天,武威營和掌燈衙門要竭盡全力維持京城的治安,小打小鬧不去理會,鬧大了就不能手軟,每年皇城司都要抓捕百十來個花子,當即處死的也得有個二三十。


    城內尚且如此,城外情況就更難說了,俗語有雲,城裏花子鬧,城外鬧花子,城裏的花子鬧一鬧倒也無妨,城外鬧花子卻跟鬧土匪一樣。


    白虎山在城外。


    這種情況下,普通人敢上山麽?


    還是把希望寄托於今晚吧。


    今晚真就來了兩個,常德才和楊武來了。


    “兄弟,我們早就想來,我們不知道你被埋在哪了!”


    “主子,咱家對不住你,是咱家沒用啊!”


    “兄弟,我們身上沒銀子,我讓老常出去賣,他又不肯,我身上就剩這幾顆檀香了,都是我不舍得吃的,我留給你了。”


    徐誌穹仔細看著他們兩個,灰頭土臉,這些日子過得委實狼狽。


    他們怎麽不回議郎院?議郎院裏還有銀子!


    楊武擦擦鼻涕道:“誌穹,你別怕,我去了趟陰司,給你買了塊役鬼玉,雜貨鋪的薑五娘人可好了,東西一點都不貴,才八十兩。”


    才八十兩?


    那是我全部家當!


    薑五娘啊,薑五娘,你太不是東西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你這不是騙鬼呢麽?


    你等著,等我還陽了,看這筆債看你怎麽償!


    楊武接著說道:“我跟施都官商量好了,等他看見了你,一定把你留下!到時候我把你收了,咱們一塊回議郎院過日子!”


    你把我收了?


    到時候誰是誰主子?


    常德才哭道:“主子,咱家還給你買了個紙紮人,怕你在那邊孤單,叫她陪著你,可京城裏叫花子太多,把紙紮人給撕壞了,咱家有些教訓他們一頓,又怕惹事被人看見,主子,你別怪咱家!”


    徐誌穹飛上了山頂,看向了望安京。


    京城裏一片漆黑。


    花子節,不點燈,點燈招花子。


    雖然明天才是花子節,但這些叫花子已經鬧上了。


    明天還會有人來嗎?


    楊武和常德才哭了半響,離開了白虎山。


    徐誌穹看看道長:“九個人了!”


    道長搖頭:“這兩個是鬼,不算!”


    “怎就不算?鬼當初也是人!他們是誠心誠意來拜祭我的!”


    “不算就是不算!”


    ……


    徐誌穹苦等一夜,沒有人來。


    第二天白天,滿城的叫花子鬧開了,幾千叫花子滿街轉悠,去飯館吃,去酒肆喝,去勾欄棚子聽書、聽曲。


    武威營全員出動,加緊巡邏,老規矩不變,小事不理會,大事不手軟,好在叫花子也守規矩,沒鬧出什麽大事。


    入夜時分,掌燈衙門也該出動了,喬順剛還想按老規矩辦事,但史勳要立個新規矩。


    他把提燈郎集中在衙門口,下達了命令:“今晚,隻要見到叫花子就抓,押到天橋底下,看管起來,明天一早再放人!”


    喬順剛瞪大了眼珠,實在不能理解史勳的意思:“花子節把叫花子全抓起來?你是瘋了怎地?”


    史勳皺眉道:“喬順剛,你太沒規矩,若是覺得這紅燈郎做夠了,等指揮使回來,你辭官就是了。”


    喬順剛暴怒,綠燈郎劉大順上前道:“史千戶,能不能容卑職問一句,你為什麽要抓叫花子?”


    “這還用我教你?最近京城出了多少事?陛下為這些事都累病了,你們知道嗎?皇城司是幹什麽的?掌燈衙門是幹什麽的?咱們穿著這身彪魑服,就是給陛下分憂的!


    讓陛下一天天操心受累,你們不心疼?你們不臉紅?你們不知道難受?你們對得起陛下的厚恩嗎?你們對得起掌燈衙門的招牌嗎?”


    屈金山道:“史千戶,容老夫說句話,花子節,得讓花子鬧一天,這是大宣祖宗留下來的規矩。”


    史勳看著屈金山道:“以後我讓你說話,你再說話,這就是我的規矩,我不管祖宗什麽規矩,在掌燈衙門一天,你們就得聽我的規矩,


    《劍來》


    你們做事太不守規矩,都是武栩給你們慣出來的,從今天開始,你們得重新學學規矩,今晚但凡讓我看見一個叫花子……”


    “看見了能怎地?”


    話沒說完,一個叫花子出現在了史勳麵前。


    史勳一驚,但見那叫花子拿出一個布袋,套在了史勳頭上,布袋瞬間變大,把史勳罩在了裏麵。


    叫花子從身後拿出一根鐵棍,對著史勳一通暴打,打得史勳哭爹喊娘。


    史勳的弟弟史川喊道:“這是什麽人?當街行凶,抓起來,趕緊,抓……”


    喬順剛回身一腳,把史川踹倒在地,又連著補了幾腳,把史川踹暈了。


    喬順剛認出了這叫花子。


    叫花子打了半天,史勳不動了。


    他收了鐵棍,回身對喬順剛道:“把這哥倆給我掛到天橋底下去,掛一晚上,明天再收拾回來。”


    喬順剛強忍著笑:“你,你這一身,這像什麽……”


    “怎麽了,丟人麽?”


    “不,不丟人,”喬順剛連連搖頭,“這有什麽丟人,過節麽……”


    “走,跟我上街抓叫花子!”


    喬順剛愕然道:“還抓叫花子?”


    “不白抓,抓了給他們錢就是了!”


    ……


    晚上李七茶坊掛上了大紅燈籠,周圍幾家店鋪也相繼把門前的燈籠點了起來。


    秦長茂把刷牙鋪的燈籠也點了起來,歎一聲道:“雖說性情不合,可你終究是個英雄。”


    從城西一直到望安河,各店家全都點起了燈籠,牡丹棚子的肖三娘道:“掌櫃的,花子節不點燈,點燈招花子!”


    “招就招吧,”賀四郎笑道,“李七茶坊的掌櫃事先打了招呼,今晚送一位朋友上路。”


    北垣的桃花棚子,老掌櫃親自點亮了燈籠,舞姬嚇得直哆嗦:“掌櫃的,叫花子來了!”


    “來就來吧,請他們進來賞舞!把衣裳準備好!”


    朱窟窿茶坊的掌櫃上街招呼叫花子:“哥幾個,進來喝杯茶!”


    叫花子上下打量到:“朱掌櫃,您今天可是發了善心了。”


    “過節麽!”


    “我們不去你這地方,我們肚子裏本來就沒食,喝了茶就更餓了。”


    “沒事,還有茶點,哥幾個,進來坐坐,我不光準備了茶水,還給諸位準備了幾件新衣裳。”


    ……


    申時,伍善興吩咐手下在城頭點燈,一隊叫花子走出了城外。


    一名新來的士兵道:“伍大人,這些花子出了城不會鬧事吧。”


    “你要擔心他們鬧事,你就攔著,看你攔不攔得住!”


    ……


    徐誌穹站在山頂,眺望著望安京。


    奇怪了,花子節不點燈,今晚燈火怎麽這麽亮。


    道長打了個哈欠:“還有兩個時辰,再多看一眼吧,以後難說什麽年月再回京城。”


    徐誌穹搖頭道:“我不走,哪也不去,我叫徐誌穹,蒼穹的穹,去了別的地方,我還是我嗎!”


    “賊丕,你想和為師混賴麽?信不信我現在就帶你走?”


    “急什麽?不還有兩個時辰麽?”


    一個時辰過後,徐誌穹終於等來了一個人。


    小叫花子拿著一個荷葉包,放在了徐誌穹墳前。


    “燈郎爺,我,我早就想來給你磕個頭,可爺爺說,得給你帶點東西,我昨天要了半碗粥,我實在太餓了,就吃了一口,可這一口就沒停下,把半碗粥都給吃了,


    今天過節,我要了一包黍子飯,還有一塊豆腐,我都給你,你吃吧,可好吃了,爺爺說,吃飽了好上路。”


    傻小子。


    徐誌穹笑了,弄起一陣風,吹來了荷葉包。


    誘人的黍子香味飄了出來。


    小乞丐舔了舔嘴唇:“燈郎爺,我就吃一口行麽?”


    吃呀,傻小子,吃呀!


    小乞丐抓起黍子飯,吃了一口,抽抽鼻子道:“燈郎爺,我再吃一口行麽?”


    吃呀,大口吃呀!


    這孩子命苦,被一條惡犬咬了兩次。


    這孩子也命硬,被徐誌穹救了兩次。


    眼看一包黍子飯吃沒了,小乞丐打了自己一耳光。


    “燈郎爺,都怪我嘴饞,燈郎爺,還剩塊豆腐,留給你吃!”


    吃呀,別留給我,都吃了!


    “燈郎爺,一會我爺爺也來看你。”


    徐誌穹歎了口氣。


    為什麽不和你一起來呢?


    算了,一起來也沒用,馬上就到子時了,算上你爺爺也就九個人。


    “燈郎爺,今年花子節,人人家裏都點燈,說是要送燈郎爺上路。”


    這燈是給我點的?


    徐誌穹哆嗦了一下,轉身看著道長:“作數麽?”


    “天意啊,天意如此!”道長長歎一聲,“沒來你墳前,自然是不作數的。”


    “不作數就不作數,又說什麽天意!”


    “誌穹啊,凡塵便是如此,換個去處重頭再來又有何妨?跟為師走吧。”


    “再看一眼,容我再看一眼!”徐誌穹站起身,看著燈火通明的京城,視線稍微有一點模湖。


    不怪他們。


    官府不讓來,誰不怕官府的板子呢?誰不想安安生生過日子呢?


    能點盞燈,就夠了。


    “爺爺來了!”小乞丐回過頭,喊了一聲。


    來了,真來了。


    怎麽來了這麽多叫花子?


    你爺爺不是把丐幫招來了吧!


    道長一臉訝然:“我可跟你說好,若是來祭拜你,可以作數,若是來拆你墳地,可不能作數。”


    “叫花子拆我墳地作甚?”


    “許是拆了你棺材做床板,那東西好用著呢。”


    一群叫花子走到近前,老叫花子先放下了一碗粥:“英雄,吃飽了,好上路。”


    另一個叫花子抬起頭:“誌穹啊,弟兄們來送你了!”


    是鍾參。


    鍾參後邊是喬順剛,還有屈金山,孟世貞,王振南,李普安,牛玉賢。


    一個個披頭散發,一身破爛衣衫,都是叫花子的模樣。


    他們從哪弄來的這身破衣服?


    李普安笑道:“老馬傷還沒好,肚子挨了一刀,他不拉稀了,你說他這毛病,他,他這毛病啊……”


    李普安的聲音有些哆嗦:“他讓我替你燒些紙錢,兄弟,你走好。”


    王振南道:“今晚花子節,弟兄們不敢全來,還得巡夜,可心意都帶到了。”


    提燈郎來了二十多個。


    還有其他人。


    童大哥抹了一臉泥,徐誌穹差點沒認出來。


    他從背囊裏抽出十幾個紙人,放在墳前道:“兄弟,哥哥手藝差,這些人給你當個婢仆,到了那邊你好好過日子,你嫂子還給燉了一鍋湯,哥哥給你盛上!”


    韓辰解下了香囊,埋在了土裏:“凝氣安神,徐燈郎,你帶上。”


    何芳擦了擦臉上的汙痕;“徐燈郎,今晚我樣子醜,讓你見笑了,我給你準備了一壺好茶,還有李畫師新出的冊子。”


    童青秋打趣道:“何師妹不醜,俊著呢,全仗著何師妹出的主意,咱們才能來送誌穹一程。”


    辛楚含著淚道:“徐燈郎,謝你還我夫君一份清白。”


    黃氏道:“妙瑩,給徐燈郎上柱香。”


    陸延友抱拳:“兄弟,一路走好。”


    祁信安道:“兄弟,那邊也有好地方,常去看看,我叫擦坐的小娘子給你哺了一壺口嚼酒,你嚐嚐。”


    蔡士三跪地磕頭道:“燈郎爺,謝你救命之恩,這酒我就嚼了一半,剩下的實在嚼不動了。”


    “燈郎爺,我們姐妹給您磕頭了,您救了我們的命,她們怕挨板子不敢來,我們幾個代她們磕頭了。”


    “燈郎爺,我們家爺們死得慘,您給討了個公道,您一路走好!”


    ……


    前前後後,一百多人來墳前祭拜。


    擺了香燭,上了祭品,鍾參喊一聲道:“提燈郎,掌燈!給誌穹把路照亮!”


    二十多名提燈郎舉起了燈籠。


    其餘人有的點起了燈籠,沒燈籠的點根蠟燭,沒蠟燭點個木柴,一起舉了起來。


    “兄弟,你走好!”牛玉賢打開了燈盒,二十四盞升到了半空。


    花子節,點花燈,


    花燈照亮滿天星。


    徐誌穹抬起了頭。


    抬頭的時候,能忍得住淚水。


    不能哭,哭也不讓你們看見。


    天上那是什麽?


    有人在衝著我笑?


    那是誰?


    “那,那,那個是……千戶?是千戶嗎?”


    道長點點頭:“白虎真神,奎木狼下,威義星官,歸位了,肉身毀滅,魂魄也毀了,不知要在星宮裏休養多久才能複原。”


    “終究,能複原,是吧!”


    “是,能複原!”


    徐誌穹用胳膊蹭了蹭眼淚。


    從武栩死後,他第一次哭了。


    沒人看見,千戶,沒讓那群王八蛋看見。


    就我師父看見了,他不是王八蛋!


    燈火之下,徐誌穹問道:“師父,你說值得麽?”


    “天意如此,”道長長歎,“我輸了,你複生吧。”


    說完,他踹了徐誌穹一腳。


    徐誌穹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這什麽地方?”


    “你的棺材!”


    “你把我弄棺材裏作甚?”


    “你肉身在棺材裏,不進去,怎麽複生?”


    徐誌穹活動了一下手臂,摸了摸棺材板。


    有知覺!


    真的複生了!


    徐誌穹驚喜異常,激動的拍打著棺材板:“師父,快放我出去!”


    “為師齋戒去了,你自己想辦法出來。”


    徐誌穹一愣:“我有什麽辦法?”


    “你若是出不來,便再死一次,然後隨為師換個地方,重新來過。”


    “無恥呀!無恥!”徐誌穹用力踢打著棺材板,他剛複生,身上沒力氣,踢打了半天,手腳卻像棉花一樣,連點動靜都出不來。


    喊人!外麵還有人!祭掃的人還沒走!


    徐誌穹試著喊了兩聲,中氣不足,聲音柔弱,連他自己聽著都費勁。


    鍾參不是三品麽?應該能聽見點聲音。


    就算墨家聽力不濟,還有韓辰,他是陰陽四品。


    喊了半天,毫無回應,這棺材也太厚了,土封的也瓷實,墳墓外麵,一點聲音都沒有。


    院長你真實在。


    差點忘了,這還是院長親自釘的釘子。


    殺道四品修為的力道,這讓徐誌穹怎麽打得開?


    去小黑屋?議郎院?罰惡司?


    不行,意象之力沒有恢複。


    “師父,你不能這樣,你放我出去呀,你讓我出去再去齋戒……”


    一個時辰過後,意象之力依舊不足,但徐誌穹恢複了些氣力,至少能喊出聲音了。


    可墳墓外麵早就沒了動靜,祭掃的人都走了。


    徐誌穹躺在棺材裏奮力喘息,有限的氧氣也快被他耗盡了。


    “無恥老賊,無恥呀,你怎能這麽無恥!”徐誌穹絕望的拍打著棺材板,忽聽墳墓外麵有動靜。


    有馬蹄聲,還有腳步聲。


    還有人來祭拜我?


    墳地之外,懷王帶著一隊人馬,冷冷的看著徐誌穹的墓碑。


    “來人!把這雜種的墓給我刨了!”


    ------題外話------


    六千多字的大章,各位讀者大人,暢快麽?


    沙拉真的精疲力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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