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木槿山


    “跪下!”畫溱顏轉過身來,眸光沉沉,麵色冷寒,一副快要壓不住火的盛怒樣子。


    寒墨輕抿著唇瓣,掀開衣袍跪了下去,“師傅——”


    “你還當我是你師傅呢?這麽晚了才回來,你去哪兒了?!又去找風菱軒的那個小鬼了是不是?!”


    “師傅息怒!”一旁的花容見事態不太對,連忙上前擋在寒墨的身前,勸慰道:“師弟與妙媛師妹早在山外就是至交好友。如今大殿之外,妙媛師妹被羽大將軍偷襲試探,師弟不放心,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你別替他說話!”畫溱顏沉著臉推開花容,上前一步逼問道:“我再問的是他!你說,你去哪兒了?”


    “弟子……”寒墨低著頭,眼裏閃過一絲的慍怒和陰沉,可在轉瞬之間卻全然被理智所壓製,消失不見了。


    “說!”


    “弟子確實是去了瀟琦閣,見了妙媛師妹。”


    “啪!”畫溱顏二話不說,抬手便狠狠的甩了他一個巴掌,怒吼:“這深更半夜的,你竟去了她閣內?你是不把我這個師傅放在眼裏,還是不把宗門放在眼裏?!”


    “師傅!!”花容震驚。


    寒墨被打的臉偏向一邊去,歪著頭舔了舔鎮痛的腮幫子,眼裏的眸色越發深沉了起來,衣袖下的雙手死死的被撰緊,好像是在壓製著什麽。


    “她一個鬼族的小鬼罷了,即使修為低微,術法不強,可依舊能靠著閻王殿下的力量,拜入宗主大人的門下!你呢?!你有什麽你告訴我?”


    他猛的抬眸看向畫溱顏,裏麵的怒火與壓抑,畫溱顏看的清清楚楚。果然不愧是蛇族之人,便是天生的陰暗爬行,肆意森冷。


    畫溱顏絲毫不懼他此番模樣,甚至更不怕他會出手對他。他輕勾起唇角,諷刺一笑,“難道是要靠著你那缺失一大半的修為之力,還是靠著你那岌岌可危的蛇族之位呢?”


    “師傅!!”花容怒聲,沒看見師弟已經快要瘋魔了嗎?他還在他的麵前諷刺挖苦他。


    寒墨眸子變得紅潤而瘋狂了起來,他一字一句,頓聲重地道:“她,不是靠著閻王殿下的力量進來的。我,也不是憑著蛇族之王的本識,拜入您的門下的。”


    這一點,他確信無疑,而畫溱顏他自己也知道。


    隻不過他就是想要當著他的麵給他一個沉痛的打擊罷了。畢竟,他從此以往,都是這樣教育他門下弟子的不是嗎?


    “你敢駁斥於我?”畫溱顏臉色一沉,抬手便又要給他一巴掌。


    花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快速的衝了過來,攔下了他,“師傅!師弟性子倔強,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絕對沒有不敬您的意思,您息怒。”


    “你滾開!”畫溱顏想將自己的手臂抽回來,卻被花容死死的抱著不放。


    “師傅!師弟他這幾日日夜修煉宗門劍法,日夜遵照您的吩咐,反複研讀祭祀大典的規章進程,他沒有一日懈怠過。便是…便是今日那妙媛師妹找上山門,師弟他也是狠狠的拒絕了啊!”


    “師傅!您不能再打他了,這段時日,他身上的傷已經夠多了,實在是受不住了啊。”


    “受不住他還去替閻妙媛擋下那一擊,在羽均騁的麵前冒頭?!”畫溱顏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臂,氣的背過身去,不想看他們。


    不要以為他回了木槿山,就不知道今夜在風菱軒閣台處發生的一切了,也不要以為他背後沒有長眼睛,不知道他前腳跟著他出來,後腳便往大殿的青卵石山而去了。


    他這是當他這個師傅不存在呢?不,他是完全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宗門的弟子,當成他木槿山門下的關門弟子。


    “師傅恕罪,想必是師弟喝醉了,便想到處走走,沒有旁的意思。至於…至於擋下羽大將軍的那一擊,可能…可能純屬巧合,師傅您不必放在心上。”


    畫溱顏轉過身來,怒目而視,“他是沒長嘴嗎?要你一直替他說話?!”


    “弟、弟子不敢。”花容連忙低下身子行禮,隨即低著頭,看向寒墨。


    “快認錯!”


    沒看見師傅正在氣頭上了嗎?他還這副沉默寡言,無所事事的模樣,是真的不怕師傅再責罰了他去嗎!


    寒墨輕吐一口氣,低下額頭行禮,“弟子知錯。”


    花容收回了視線,心微微放了下來,隻要他認錯就好。


    “但是弟子,錯隻錯在晚歸之上,絕對不是旁的什麽。”


    “寒墨!!”花容震驚的轉頭看他,這小子是不要命了嗎?竟敢這麽大言不慚?


    “好!好啊!!”畫溱顏氣笑了,心頭的怒火反複橫衝直撞,直達頂峰,他要是不好好責罰他一頓,他看來是永遠也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啊。


    “師、師傅……”


    “去取我的原鞭來,我倒要看看,他今夜到底有錯沒錯!錯在幾處!?”


    “師傅不可啊!”花容搖頭看他。那原鞭是師傅從黑河處得來,上麵沾染了不少雜洌的物質,不幹淨的東西,尤其是這鞭子是原獸的原皮所做,可防水,可防火,更防一般的修為術法之力。


    若是鞭笞於人的身上,那必定是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比一般的什麽鐵鞭骨鞭的疼痛上百倍。


    猶記之前的一位關門弟子師兄,便是受不住這原鞭的責罰,而死在自家師傅的手上。


    當時,整個宗門上下皆知。


    畫溱顏逼問於他,“你去還是不去?!”


    他要是不去,他連他一並罰了。


    花容顫聲,“弟子……”


    “你若是不去,你今夜與他同罰同擔!”


    寒墨抬頭看向花容,冷聲道:“師弟可不想與師兄一同受罰。”


    花容氣的轉身看他,“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嘴硬!”


    行,他也不管了。師傅要罰便罰,要打就打,他誰也不管了。


    花容負氣衝衝的離開,去師傅的鹿沅大殿,拿那蝕骨傷人的原鞭去了。


    畫溱顏沉聲問他,“如何,還不認錯?”


    寒墨低下身子,行了跪拜禮,“弟子隻有一錯,便是晚歸回山。其他的錯,弟子拒不認。”


    “好,那就讓為師看看,你這張嘴究竟是有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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