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溫度,急劇下降,幾乎冷凝成一團。


    喻晉文一坐,南頌一站,兩個人眉目凜冽地盯著倒在地上的黃主任,形成了壓倒性的氣勢。


    黃主任好歹也是掌管著一個科室的主任,平時耀武揚威的,都是他罵別人的份,今天卻是半點氣場都拿不出來。


    他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咽了咽唾沫,看向南頌,“不是,你讓我打的嗎?”


    “我讓你打的?”


    南頌朝顧衡伸出手,“手機拿來。”


    顧衡會意,將手機開了鎖,並將聊天記錄翻出來,南頌接過,展示給黃主任看。


    南頌淡淡道:“我一開始在氣頭上,確實想安排人給他紮一針,讓他好好長長記性。”


    知道那個“他”指的是自己,喻晉文微微抿了下唇。


    難道還有轉折?


    南頌緊接著道:“但那消炎針其實可打可不打,打完之後還有一係列的副作用,我一想,還是算了。”


    喻晉文微怔,從話中聽出了她的心軟,不由一喜。


    “原來是這樣,感謝不殺之恩。”


    南頌冷冷剃他一眼,懶得理他。


    她隻是不想再因為這樣那樣的情況給他機會讓她纏著自己,一來二去的,沒完沒了了。


    黃主任一滴冷汗從額頭上滑下來,支吾道:“那是我、我太忙了,沒有看見後麵的信息內容。”


    “是嗎?”


    南頌冷冽的視線如刀鋒一般在黃主任的臉上冷冷劃過,接過喻晉文手上的針管,“那麽,你要給他注射的,是消炎針嗎?”


    黃主任臉上的肉肉眼可見地哆嗦了一下,眼底露出滿滿的心虛。


    “老黃,咱們都是學醫的,你蒙外行還行,卻蒙不了我。”


    南頌輕推針管,針劑從細長的針管中輕盈躍出,她紅唇冷冷勾起,“這針管裏到底是什麽,咱們試試就知道了。”


    她說著,拿著針管朝黃主任走過去。


    黃主任麵如土灰,一步步往後蹭著。


    “消炎藥而已嘛,又不會要你的命,你怕什麽。”


    南頌嘴角噙著笑容,然而笑意不達眼底,更像是來索命的女修羅,她手起針落,眼看著那一針就要紮到黃主任的身上——


    “不要!這裏麵是毒~藥,會出人命的!”


    黃主任再也忍不了,猛地掙紮起來,由於太過驚恐,眼淚鼻涕一塊下落,全身抖得像是癲癇發作一般。


    “不是我要害人,是他們逼我這麽幹的,他們逼我……”


    後來他直接在地上跪了,雙手合十對南頌求道:“grace,我求你,看在咱們認識了這麽多年的份上,你放過我一回!”


    南頌冷漠的視線在他臉上掃過,吐出的字眼冰冷無情。


    “如果不是看在認識了多年的份上,這一劑針,就已經紮進你身體裏了。”


    她抬手打了個手勢,保鏢進來將黃主任拖走,黃主任掙紮中還在不停地喊冤。


    “把冤留著跟警方說去吧,想活著出來見家人,我勸你最好老實交代,喬冷不會保你。”


    南頌將針管交給顧衡,“把這個也交給警方,拿去化驗。”


    “是。”


    顧衡剛要走,就被南頌叮囑,“你親自盯著,別讓他的人動手腳。”


    “明白。”


    —


    處理了這麽一樁事,南頌也是身心俱疲。


    幸虧那一針沒有紮進喻晉文的身體裏,如果真的注射進去,後果不堪設想。


    “多虧你來的及時,不然我就命喪黃泉了。”


    南頌偏頭看向喻晉文,眉頭微鎖,並沒有從他臉上看出任何劫後餘生的慶幸,反而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他可是差點死掉,開心個什麽鬼?


    喻晉文眼看南頌臉色沉下來,忙收斂了一下上揚的嘴角,正色起來,“你怎麽知道黃主任是姓喬的派來的?”


    他往裏靠了靠,露出大半張床想讓南頌坐下,南頌沒挨著床坐,坐在了椅子上。


    說了一下午的話,這會兒南頌的嗓子有點啞。


    “我不知道黃主任會有問題,不然也不會讓顧衡發信息給他。老黃和我,確實已經認識挺久了。”


    她話音一頓,視線微垂,隱匿了眼底泄露出來的難過。


    南頌隻是知道喬冷的尿性,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讓顧衡發消息給老黃的時候心裏就有種不祥的預感,趕緊趕了過來。


    果然,那姓喬的,真是見縫插針,無惡不作!


    喻晉文感覺到南頌嗓子的不舒服,拿了一瓶礦泉水,給她擰開蓋子,“喝點水。”


    南頌卻擺了擺手,沒有接,抬了下眸。


    “以後這裏的水也不要隨便喝,每天的飲食要格外注意,我會派人送來,你也要讓自己的人檢查一下,懂嗎?”


    喻晉文見她說的鄭重其事,點了下頭,“好。”


    “你別不當回事。”


    南頌情緒莫名焦躁,“讓你在北城的醫院老實待著你不聽,非大老遠地跟著我跑到南城,我連自己的安危都保證不了,還要去管你的!你是嫌那一棍子在你頭上打得不夠重是嗎,偏要攪進這攤渾水之中。那姓喬的,是個亡命徒,他什麽喪心病狂的事都幹得出來!”


    她毫不留情,將喻晉文罵了一通。


    這股火從得知他跟著她來了南城,就一直在胸腔裏躥啊躥,憋了一下午了,如今是不吐不快。


    喻晉文乖乖聽著她的訓斥,一聲不吭,直到她平複下心緒,才微微提了提唇。


    “你不用擔心我,我能顧好自己。但我如果不在你身邊,靠你近一點,心裏就沒有安全感。”


    “安全感?”


    南頌有些無力地嗤笑一聲,“現在我身邊才是最不安全的地方。這份安全感,我給不了你,你也給不了我。”


    她戴上墨鏡,神色漠然無波。


    “明天馬場的開業儀式結束後,你就給我回北城,別待在南城,礙我的眼。”


    撂下冰冷無情的一席話,南頌就離開了病房。


    喻晉文凝視著她的背影,很久很久。


    本以為早就已經習慣了她對自己的冷淡、冷漠、無情,可她的狠話,每一個字,總能像重錘一樣敲擊在他的心髒上。


    令他痛徹心扉,苦不堪言。


    他確實給不了她安全感,也給不了她幸福,唯一能做的,也隻是幫她把危險分子清除掉,還她太平。


    喻晉文讓何照把手機遞給他,撥了個電話出去。


    “喬冷的資料,你查到了嗎?發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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