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不宜太過樂觀。”


    徐以顯開口道:“許多人都被逼上了梁山,當了山匪,後續剿滅還是個大問題呢。”


    “嗯。”


    賀今朝應了一聲。


    就福建這個地界當山匪,想要存活下去,就得下山搶掠。


    他們想要在山上開墾都不容易。


    “賀啟同等人遠征日本還沒有回來,我們就在福建多待上一陣子,等著剿滅賊寇。”賀今朝又側頭道:


    “鄭將軍,我聽聞你也挺擅長剿滅山賊土寇的,再調撥些人馬前來彈壓。”


    “謹遵大帥軍令。”


    鄭芝龍對於賀今朝的手段感到頭皮發麻。


    畢竟械鬥在福建是老傳統了,特別是漳州府極為常見。


    結果被賀今朝一棍子打死許多流氓惡霸,期間夾雜著許多族長,偏偏還是錘匪通過體察“民意”,才砍了這麽多的腦袋。


    “主公,今後若是再起紛爭,縱然我們官府整治,難免還會又不服氣的。”徐以顯對於這種事顯得極為有經驗。


    別以為你官府出來調節這件事,就能讓兩方全都滿意。


    賀今朝站在原地想了想:“這麽說他們還是喜歡打唄?”


    “快二百年的風俗,很難一時間就扭轉過來,除非一兩代人覆滅,斷了械鬥的傳承。”徐以顯捏著胡須道:


    “而且主公在本地征召士卒,那些離了男人的家庭,會在械鬥當中吃虧,很難有人願意從軍。”


    “那就把械鬥的目標放在兒童身上。”賀今朝脫口而出道:


    “七歲到十四歲無論男女童,都可以參加投擲沙包遊戲,約定人數。


    雙方對抗作戰,被砸中者下場,三局兩勝,以此來決定灌既的先後,墾地以及建屋等等亂七八糟的問題。”


    “大帥此法倒是可以。”鄭芝龍連連頷首:“鄉間童子便會用石頭來砸牛頭與羊頭來控製它們在一個範圍內吃草。”


    兒童之間相互嬉戲,還是家中後輩,若是贏了,也能給家中長臉。


    今年輸了,明年再贏回去。


    傷害控製在一定的範圍內。


    至少不會因為壯勞力過多,出了許多人命,事態擴大化,耽誤了種莊稼,以至於達成世仇。


    擲石遊戲稍顯暴力,有孩子被倒黴砸死也說會造成麻煩。


    要是被沙包砸死了,賀今朝也沒話說,傷害已經控製在了一定範圍內。


    至於女童在這個年齡段,也算是“稱霸”的時期。


    如此,也算是減緩民間溺死女嬰的法子。


    “你們參謀參謀,有什麽意見都提一下,然後整理一些針對性的政策。


    特別是遊神這玩意,我也懶得反對,但是因為這件事屢次爆發衝突,那今後大家就全都別遊神了。”


    眾人紛紛開口表達自己的意見,一旁的屬官則是奮筆疾書。


    待到整理完之後,清賀今朝過目拍板後,便要發布到福建省各地。


    “對了,有關佘族以及其他族的事情,就在他們山下畫一片區域,鼓勵雙方進行貿易。”


    賀今朝又提了一嘴,免得這些跑上山去的“山匪”勾結這些人一起作亂。


    “明白。”


    眾多屬官皆是下去了。


    賀今朝才拿起賀啟同發來的最新戰報,利用突襲打了薩摩藩一個措手不及。


    大軍已經攻破鹿兒島的主城,斬殺超過三千人。


    目前正在進行追擊薩摩藩藩主島津光久,把他們圍困在了千眼寺。


    最新情報過幾日再送回來。


    當然信中還記載了琉球國士卒以及鄭翼麾下的士卒,在鹿兒島城燒殺搶掠之事。


    特別是鄭翼麾下的海盜們,自是曉得日本哪些東西能夠賣出高價來。


    對於鄭芝龍部下的行為,賀今朝並沒有什麽說的。


    這些人就是正規的海盜,想要用軍紀約束他們沒希望的。


    當然就更不用說鄭翼洗劫了島津氏的府庫,把金銀珠寶劃給了賀啟同裝船。


    這種事情,最忌諱的就是獨吞獨占。


    “對了,我記得日本與荷蘭之間的貿易占比,比你們還要大,荷蘭人出動戰船幫助幕府平定叛亂。”


    賀今朝坐下來,想了想:“嚴密監視盤踞在台灣的荷蘭人,是否有出兵的跡象。”


    “回大帥,自從我得知消息後,便派人嚴密監視台灣的動向。


    要是荷蘭人膽敢出兵,我就有把握在半路上截殺這群荷蘭人,進一步弱化占據台灣荷蘭人的力量,看看他們是想要保住日本海上想要保住台灣的地盤。”


    鄭芝龍對於海上的消息極為敏感。


    他對於手底下人出海燒殺搶掠根本就不製止。


    在外麵大家都是海盜,隻有比別的海盜還要凶殘,才能活下來。


    但是投了錘匪之後,大家上了岸,可全都是清一色的良民呐,願為賀大帥效命。


    至少在本地家鄉,兄弟們還是要裝一裝的。


    我海外狠,關我內陸良民什麽事?


    賀今朝對於鄭芝龍的回答很是滿意,因為大明的落寞,荷蘭人已經開始在台灣行使主權了。


    關於台灣問題,遲早是要收回來的。


    就在他們說話間,牛有才前來匯報,說是以呂大器那批大明官員被押送了過來。


    鄭芝龍抓捕了福建省的大部分官員,類似呂大器這種手裏有兵的,還是費了挺大的勁頭,才給俘虜了。


    “把他們帶進來。”


    呂大器、丁魁楚等朝廷任命的總督,被捆著押進了大廳。


    沒等賀今朝開口,就有一人直接下跪:“罪臣丁魁楚願降。”


    “哼。”


    呂大器瞥了他一眼,然後被錘匪士卒踹倒跪在地上。


    丁魁楚當年官居戶部侍郎,河北巡撫,自是目睹了賀今朝與阿濟格之間的戰鬥。


    此戰過後,雙方各自擄掠人口牲畜返回,隻剩下大明受傷。


    然後丁魁楚就因為未能抵抗清軍的進犯,被囚禁之後遭到戍邊的懲罰。


    但是丁魁楚也是有家底的,向朝廷交納了餉銀獲得釋放,隨後就回了老家。


    好巧不巧李自成禍亂河南,他就趁勢與鳳陽總督馬士英平叛有功被提拔為總督河南湖廣加兵部尚書銜。


    李自成事大,他就跑到了湖廣,然後又跟著左良玉一路顛簸流離,看不上左良玉的所作所為,呂大器與左良玉之間相互廝殺,他果斷跳船到呂大器身邊。


    隨著錘匪橫掃江西,又跑到福建。


    友人瞿式耜曾經給他寫信,認為廣西在華夏西南一角,山重水複,進可以攻,退可以守,是舉足輕重的戰略要地,本地還有狼兵可以用,希望他們能一同前往廣西。


    丁楚魁與呂大器相商從福建這裏突圍進入廣西,未曾想鄭芝龍率先反水,他們還是成了階下囚。


    路上丁楚魁得知鄭芝龍投靠了錘匪,便再也沒有什麽心氣了,不斷的勸說呂大器。


    奈何呂大器很是硬氣,不想投降。


    然後才有了這一跪一站的場景。


    “對於主動投降之人,我一般都是有優待政策的,但是你丁楚魁這算不得主動投降,而是被俘後選擇投降。”


    賀今朝看著抬起頭來的人道:“所以待遇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


    丁楚魁連忙說道:“在我罷官之前,便早就篤定賀大帥定然能夠取得天下。”


    賀今朝聽他說著昔日抗清往事,隱約記起來了,吳國俊曾經提過一嘴。


    大明官員皆是不敢抵抗,朱由檢才會緊急調撥他回來,上演了一出錘匪代打,以及真假錘匪暴揍清軍的戲碼。


    “哼。”


    呂大器又重重的哼了一聲:“丁楚魁,我未曾想到你是這樣沒有骨氣的人。”


    】


    “大明越發孱弱,百姓流離失所,皇帝越做越亂,臣子越來越不做事,貪官汙吏有多少,驕兵悍將又有多少?”


    丁楚魁可絲毫不懼呂大器,既然要跪,那自然是要跪的徹底一些。


    你呂大器要真的能力挽狂瀾,你我就不會成為錘匪的階下囚了,咱們早就興兵北上匡扶社稷去了。


    用得著你在這訓斥我不是大明的忠臣?


    可是呂大器卻是曉得丁楚魁是什麽樣的人。


    在他與左良玉私鬥的時候,這個人第一個跳出來支持。


    先前就在左良玉的營中安於享樂,極其享受將吏對他的賄賂。


    現在為了苟活,又開始給賀今朝唱讚歌,真是無恥。


    隨著呂大器的雖說,丁楚魁怒不可遏,他媽的揭我老底,真不是玩意。


    丁楚魁開始衝著他吐口水。


    呂大器好歹是指揮作戰,親臨一線的主。


    自是不慣著他,一個頭槌就把丁楚魁磕的鼻子冒血,眼冒金星,倒在地上。


    不知道是真暈了,還是裝暈。


    賀今朝一言不發的坐在竹椅上看熱鬧,手裏抓著瓜子,未曾打擾。


    不得不說大明文官的下限,真的是深不見底。


    徐以顯很少接觸大明的高官,今天算是又漲了見識。


    他倒是沒有像自己主公手裏拿把瓜子磕著,而是仔細看著這兩人掐架,特別是當呂大器一個頭槌下去,忍不住笑出聲來。


    然後廳內便是笑聲極多。


    賀今朝放下手中的瓜子,拍著桌子對著左右道:“呂大器這個人有點意思啊。”


    呂大器哼了一聲,便直接看著賀今朝道:


    “要殺要剮,隨便你,我是不會投降的。”


    “好好好。”賀今朝連連點頭:“大明忠臣當真是不常見了,最近殺的人挺多,我得想想把他塞進哪裏去,先關起來,讓他龍場悟道去吧。”


    鄭芝龍倒是覺得賀今朝有點想要收服他的心思。


    “至於丁楚魁你看著安排。”賀今朝直接把人丟給了徐以顯。


    這種軟骨頭盡管賀今朝也看不上,但還是有點利用價值的。


    榮華富貴就別想了,保命還是可以做到的。


    這種被俘投降與主動起義那可是天差地別。


    鄭芝龍這種地方勢力就屬於主動起義的。


    丁楚魁沒想到自己這般給賀今朝唱讚歌都沒有得到重用,反倒堅持要給大明當忠臣的呂大器沒有被他立即殺死。


    對於這種知道自己底細的人,丁楚魁沒把他拉下去水,甚至都想搞死他。


    現在算是玩砸了!


    “主公,呂大器這個人我感覺很難讓他低頭拋棄大明,轉投咱們。”


    徐以顯認為這種人認死理。


    “無妨。”賀今朝擺擺手道:“回頭讓他感受一下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的戲碼。”


    吳國俊如今深得崇禎的信任,已經帶兵進駐京城內部,屬實是老鼠掉進米缸裏。


    到時候崇禎想要上吊都沒機會的。


    這幫大明忠臣看著皇帝投降,那許多人信念也就該破滅了。


    而且許多人也越發感覺到了該改朝換代的時期,隻不過目前而言,錘匪的贏麵最大了。


    有多少人願意跟著大明一同殉國呢?


    丁楚魁不單單是想要保命,更多的是這種思想在流傳。


    甚至連崇禎自己都有些難受,自己欺騙自己都不管用,覺得他要當上亡國之君了。


    畢竟如今他的命令,怕是隻能讓吳國俊聽從。


    可偏偏吳國俊還不是真心忠誠於他,更不用說他身邊的錦衣衛以及部分宦官了。


    現在說朱由檢是個孤家寡人,那也說的過去。


    賀今朝的命令頒布下去後,漳州府的百姓都有些沸騰。


    因為賀大帥給他們立規矩了,從今往後出現再出現械鬥,無論哪一方的過錯,全都有錯。


    若是官方調節後還不服氣的話,就讓家中孩童好好練習投擲沙包的本領。


    一個村子與一個村子的孩童相互對戰。


    不僅如此,錘匪吏員還利用沙包給眾人現場演示,將來發生衝突,都得這麽辦,避免出現流血人命事件。


    漳州府百姓多數不識字,但是總體而言,錘匪殺了一大幫地痞流氓,以及各家族長外。


    很難再有人把他們大規模組織起來。


    取而代之則是錘匪任命的村長以及建立的農會之類,以此來帶領他們。


    這些人受了錘匪的恩惠,早期定然不敢輕易違反。


    “你們若是還想械鬥,就想法子好好教導自家孩童投擲沙包準些。”


    錘匪吏員對著周遭百姓宣揚:“當然有矛盾必須得先報官,誰要是膽敢違反律法,莫以為我家大帥的刀不利!”


    錘匪刀子的鋒利程度已經叫他們見識過了。


    什麽高高在上的族長,以及縣城的貪官汙吏,說砍腦袋就砍腦袋。


    “除了此事,我家大帥聽聞此地武德充沛,故而會征召一些士卒,若是當了錘匪的正兵,好處多多。”


    緊接著錘匪吏員又是征兵宣傳,並且召集各村鎮安排的村長鎮長會和農會進行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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