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帝崇禎給張獻忠下發的“赦死立功”的聖旨一直沒有下發,被兵部給扣了。


    楊嗣昌嘴上說同意皇帝的話,但心裏對於張獻忠的戒備極深。


    特別是羅汝才在受撫的時候,連張獻忠那種表麵功夫都不願意去做,拒絕接受明廷的官職。


    他還不要糧餉,更不要武器,既不聽從明政府的調遣,也不允許明朝官員幹涉他內部的事情。


    要不是賀今朝率先進了山西,吉珪就是給羅汝才出主意的人了。


    現在搞得羅汝才身邊沒有一個能夠頂替吉珪位置,讓他用的舒心的軍師。


    故而連對待明政府連表麵功夫都沒有做。


    羅汝才雖然沒有吉珪的輔助,但是照貓畫虎,在一定範圍內沒收了地主的田產。


    也有模有樣的號召大批窮苦百姓加入他,一同屯田,累積糧草。


    打了這麽多年的仗,流寇搶,官軍搶,清軍還搶。


    大家都不事生產,全靠搶!


    導致目前的情況無論是官軍還是反賊亦或者關外的清軍,都缺糧。


    前幾年林丹汗還沒死的時候,漠南蒙古發生大規模饑荒,餓死的蒙古人不在少數。


    也就是多虧了賀今朝占據山西一直屯田,趁機收攏了一大波馬前卒的打手,才有後麵那次蒙古騎兵在賀今朝的驅使下,大規模衝擊皇太極的騎兵,奠定了勝利的基礎。


    那一場仗後,賀今朝派人挖了幾座大深坑,用來埋葬戰死的蒙古人,順便還收養了許多蒙古遺孤。


    所以到了現在大家不得不暫且緩口氣,全都開始屯田。


    因為搶糧這件事,就目前而言,屬實是風險大收獲小,天下哪有那麽多的糧食供所有人搶掠揮霍的?


    產糧大省湖廣四川也沒少遭到破壞。


    相比於張獻忠的虛與委蛇,羅汝才的更加直接,在人力物力上位重新起義做好必要的準備。


    崇禎見熊文燦招降了那麽多人,見洪承疇全力圍剿闖王李自成,絲毫沒有按照既定計劃直接往四川增援。


    自是有些惱怒,認為洪承疇手底下有王承胤、左光先等精兵良將,他手中還有精銳的秦兵,連個小小的闖王李自成都不能立即拿下。


    楊嗣昌見洪承疇如此推脫,隻是建議皇帝,讓洪承疇分兵前往四川支援。


    闖賊李自成目前卷不起什麽風浪來,尤其是得催促張獻忠、羅汝才等投降的賊寇往四川去。


    就在朝廷內部為招撫之事爭吵的時候,傅宗龍最新一道奏折也傳來了。


    錘匪賀今朝率兵連克七盤關、朝天關,進廣元、昭化,過劍門關,攻克州縣三十餘處,兵峰再次直指成都。


    如今他已經率領三萬人連帶秦良玉麾下三萬人一同匯聚在簡陽,等待朝廷大軍,一舉堵死錘匪賀今朝的出川之路。


    傅宗龍說的很是直白,錘匪在劍、綿蹂躪,直逼會城,所過州縣如同摧古拉朽一般。


    然後重慶的邵捷春也告急,生怕錘匪分兵攻打此地,他手裏隻有兩萬弱旅,如何能攔住?


    最後便是從漢中逃到重慶的瑞王哭訴,說他害怕,蜀王定然被賀今朝給擒住了之類,希望朝廷趕快派大軍來救。


    崇禎對此極為不滿,專門為四川的戰事召集群臣:


    “四川山險,錘匪何以如入無人之境?”


    說是召集群臣問答,可實際上還得兵部尚書楊嗣昌出麵:


    “回陛下,四川北接陝西,東鄰湖廣,皆崇山峻嶺,十夫守關,千夫難過。


    傅宗龍雖然扼守險關,糧草屯駐在廣元,但是錘匪賀今朝用兵交戰,攻克漢中後,便親率大軍,運輸火炮,如此攻關,蜀兵守關難敵。”


    “可朕確實聽說傅宗龍他被賀今朝前後夾擊,才會丟了朝天關,放在廣元縣的糧草全都被錘匪所得,他才狼狽逃竄的!”


    崇禎對於楊嗣昌的這番解釋極為不滿意,上一次總兵侯良桂撤各關隘守軍,屯兵廣元縣。


    廣元縣雖然不是險隘,但是各個關隘千歧萬徑,地本荒蕪,運糧費勁,才讓李自成有了機會。


    可這一次是傅宗龍掛帥,他依舊被人從小路給偷襲了。


    “如今錘匪不數日就連破十幾座城池,連劍門關都被賀今朝輕易拿下,不但無備,而全然不知否?”


    楊嗣昌這個時候也沒法給傅宗龍辯解了,隻能說他的官印丟了,所以才導致各地州縣皆是配合錘匪打開城門,所以才會如此迅速。


    崇禎眉頭緊皺,袖子下攥著拳頭,壓住了要派錦衣衛把傅宗龍押到詔獄的想法。


    】


    楊嗣昌又急忙給傅宗龍開脫,說蜀兵的軍餉全都靠外省支持,內部的良田多是藩王所有,地方官府根本無法提供軍餉。


    另一方麵便是洪承疇因為缺餉的緣由,再次坐視錘匪攻入四川,而不在湖廣等地作為牽製動作。


    洪承疇貽誤戰機,引起言官們的強烈不滿,紛紛彈劾。


    大意就是洪承疇專治秦地賊寇數年,可是坐視賊寇縱橫,攻城如野,殺我百姓如雞鴨,他竟然不以為意。


    特別是去年錘匪賀今朝竟然全占陝西之地,占據潼關、大散關等地,扼守險關。


    以至於錘匪不斷做大,直犯成都,皆是洪承疇養寇壑鄰所致。


    如今他既不能剿滅賀賊,又不能扼守防禦,坐視賀賊縱馬入無人之地。


    故而洪承疇瀆職之罪當誅!


    然後便有更多的人彈劾洪承疇,反正賀今朝一個秦地之賊,能夠如此做大,就是你這個專辦秦地之賊總督的責任。


    無論如何,今天這口鍋你得背好了。


    至於傅宗龍的請求完全被一片誅殺洪承疇的討伐之聲給淹沒了。


    誰他娘的還記得在四川苦苦掙紮的傅宗龍啊?


    至於被錘匪圍困的成都,更是沒有幾個人擔憂。


    反正賀賊又沒有圍困大明京師,根本不慌!


    崇禎隻能下令責問洪承疇到底怎麽回事,叫洪承疇趕緊作答。


    正在河南坐鎮指揮圍剿李自成的洪承疇長歎一聲,隻能選擇已讀不回。


    熊文燦那個狗東西,腦袋被驢踢了,才會相信張獻忠是鄭芝龍那樣,想要當大明的狗,就能有了合法的身份繼續逍遙。


    反正他的生意全都在海上,內陸愛咋咋。


    像熊文燦這種人怎麽盡是自己的隊友,而不是賀今朝的呢?


    洪承疇對此極為頭疼,賀今朝早就今非昔比了。


    陝西的官軍之所有能夠迅速被平定,除了賀今朝攻破西安,占據入陝的險關之外,曹變蛟、孫守法等一大批曾經的邊軍將來士卒全都成為了賀今朝的部下。


    所以陝西才能被迅速平定,甚至賀今朝還敢大規模入川作戰。


    這個時候洪承疇如何敢前往四川去截斷錘匪的後路?


    到時候說不定是賀今朝的援軍給他堵在四川,最後兵敗殉國都是說不準的。


    可眼前是皇命難違,再加上熊文燦也沒受到過流寇的欺騙,顯得他很有能力,與楊鶴一個樣!


    甚至在洪承疇看來,熊文燦還不如楊鶴那個老家夥的。


    楊鶴到底是先剿匪,然後因為邊軍被抽調一空去勤王,才最終走向了招撫路線。


    可熊文燦自從接任五省總理之後,就一直打算用招撫的策略。


    招撫要是真管用的話,還用得著你這個廢物來推動?


    洪承疇不僅接到了皇帝的詢問,連帶朝廷許多人彈劾他,甚至用熊文燦頂替他的消息也都傳到耳朵裏了。


    如此種種,真的讓洪承疇大無語。


    他就該跟靖遼侯吳國俊學一學,誰他娘的彈劾自己,就把請求皇帝把他派到邊軍去任職。


    隻要到了薊鎮,有的是法子折磨他。


    可洪承疇又與吳國俊不同,吳國俊背地裏與賀今朝相互勾結,但他絕對沒有。


    更不用說什麽養寇壑鄰之類的想法。


    先前完全是因為秦地賊寇太多,根本就無暇顧及山西,而山西官員也都在捂蓋子。


    賀今朝做大的消息,甚至都是在左布政使王象坤病死前向朝廷揭秘的。


    可緊接著便是紫金梁、高迎祥等人聲勢浩大,直接把賀今朝的風頭給遮過去了。


    甚至到了後麵大小曹出征山西,已然被賀今朝給利用了。


    群賊為了躲避大小曹的攻勢,全都一口氣跑出山西,剩下賀今朝與他們決戰。


    曹文詔也是有些輕敵冒進。


    至於楊嘉謨等人不提也罷,賀今朝掘開黃河,淹死了上萬官軍,後麵又打的曹變蛟重傷幾乎身死。


    從皇帝到朝廷裏的那些人,有幾個把小驛卒賀今朝放在眼裏的?


    甚至覺得賀今朝拿到一個假玉璽當什麽天可汗,當真是可笑的很。


    可短短幾年,他就把林丹汗那個真正的蒙古大汗逼得承認他送給賀今朝的才是真正的玉璽,蒙古部落也都稱賀今朝為天可汗。


    這件事後來如此打臉,他們不知道嗎?


    當然是知道的,隻不過都顧及著麵子,沒有人主動說出來打自己臉罷了!


    那群高官,至少表麵上的臉麵,看的比什麽都重要。


    至於坐在龍椅上那位,更是把自己的臉麵看的極重,不提也罷。


    洪承疇如此愁眉苦臉,自是讓幾個軍將感到奇怪。


    畢竟這可是皇帝送來的懿旨,難不成讓他們強攻陝西?


    亦或者是山西?


    王承胤坐在椅子上,心裏想著到時候真要與賀大帥交戰,到時候該怎麽辦?


    是戰場起義呢,還是擒了洪承疇當做見麵禮?


    反正連曹變蛟都降了,再加上賀大帥都打到四川去了,那還當個屁的官軍。


    早投早享受,晚投可就不是一個待遇了!


    相比於王承胤心裏的小九九,左光先直接發問:“總督何以這般?”


    洪承疇歎了口氣:“陛下要我們進軍四川圍攻賀今朝,我不想去。”


    他倒是也沒瞞著這幾個人,到時候該打仗的還得是他們。


    “總督是覺得我們打不過錘匪?”


    洪承疇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和話裏的意思便是你們連大小曹都比不過,如何能打的過錘匪?


    沒有十足的把握,洪承疇才不會選擇輕易與賀今朝交手。


    至少也得等盧象升這個比較可靠的隊友準備好了,方能幾路大兵齊發,按死賀今朝。


    否則全都是徒勞,反倒白白折損兵力以及損耗錢糧。


    “總督,我倒是覺得皇命難為,賀今朝鯨吞陝西後,並沒有向經營山西那樣緩慢發展,而是立即兵發四川。


    這就說明他非常急切,但對陝西的掌控不強。


    若是我們在四川截斷他的歸路,把他困死在四川,錘匪的實力便會大為減弱。


    賀今朝的兒子年紀尚小,隻要賀今朝一死,絕對無法壓服諸將。”


    王承胤微微挑眉,看著身側的左光先,他不知道此人是打其餘流寇打出來的信心嗎?


    錘匪與其餘流寇的實力是一個概念嗎?


    你要是有這股子自信,莫不如調到錦州去打那些狗韃子清軍去,興許還能贏呢!


    旁人不清楚賀今朝的實力,他這個被打服了的人,能不清楚嗎?


    我家賀大帥露出的實力,那是你明麵上看到的那一丁點嗎?


    人家的水深著呢,豈是你能窺探的?


    埋在地底下的你怕是一無所知,才會說出如此不懼生死的結論!


    高傑也是麵色凝重,他雖然跟著官軍打李自成、打張獻忠等流寇信心滿滿,無所畏懼,但是真正對上賀今朝,他心裏依舊是發怵的。


    即使同為驛卒,但是兩個人的思維完全不一樣,有邢氏的幫助,他可以順利的猜透李自成的想法,但他一點都不了解賀今朝。


    以賀李二人的交情,自己一旦被賀今朝俘虜,活著都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


    可坐在末位的高傑,依舊十分謹慎,沒有主動開口,他怕一開口,先鋒這活就得他去幹。


    畢竟按照官軍的慣例,你這個賊寇自是應該多表忠心!


    如何表忠心,當然是多殺賊寇,苦活累活危險性大功勞少的活,都得你去幹!


    洪承疇捏著胡須想了許久,能拖就拖,說不準依照賀今朝的速度,隻要拖上一陣,成都都被他拿下了。


    傅宗龍也沒逃了,那就不用去救援四川,陛下在怎麽詢問,都沒有什麽可以挽回的餘地。


    反正洪承疇是不想此時與賀今朝動手的。


    至於皇帝的諭旨詢問,洪承疇真就選擇戰事繁忙,已讀不回了。


    徒留崇禎這個直男焦急等待渣女的回複,可對方卻沒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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