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洛小米陪著顧藍兮辦理了出院手續,並送她回到山湖度假區。


    “那裏有著太多的回憶。其實我最不想回到的就是那個地方。”在車上,顧藍兮自言自語道。


    “傻丫頭,你去哪裏總是要帶上自己的行李吧?你也不是冷少城……”洛小米突然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停了下來。


    “沒事,你說下去吧。”顧藍兮擠出一個微笑,說道。其實每每聽到這個人的名字,顧藍兮都會覺得內心痛得讓她窒息,但是她隻能拚命隱藏好自己的真實感受,以免給身邊的人帶來困擾。


    “我隻想說,不要任性,從來沒有什麽說走就走的旅行,那些人都是做好準備的,即使隻是準備好一捆人民幣。所以你還是好好回去收拾收拾。哪天出發告訴我,我去送你。”洛小米一邊開著車,一邊語重心長地說道。


    “行啦,年紀輕輕像個阿姨似的。”顧藍兮嫌棄地說道。


    不一會兒,車子便開到了山湖度假區的別墅門前。洛小米幫顧藍兮把車上的一點行李拿下車,然後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傻丫頭,有什麽不要自己憋著,跟我說。要是哪天不爽了想要懟誰,一個電話給我,我立馬飛過去。”洛小米看玩笑道。


    但是這話並不完全是開玩笑。若是哪天顧藍兮再受到傷害,她真的不介意為顧藍兮兩肋插刀。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什麽粗魯的人,不會讓你做那樣的事情。”顧藍兮輕輕地在洛小米的耳邊回答道。


    兩人依依不舍地鬆開了懷抱,相視而笑。


    目送洛小米離開之後,顧藍兮提著不重的行李走進了別墅。


    每一步,她都走得那麽忐忑。她知道冷少城不在別墅裏, 但是這片地方,仿佛都已經浸染了他的氣息,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有他的影子,無論是門前的花卉景觀,還是屋子裏的裝飾家具。


    顧藍兮小心翼翼地把呼吸降至最淺。她不想再感受到冷少城的氣息。每一次的呼吸,都把她帶到心痛的深淵裏。她害怕自己再次淪陷在裏麵,無法自拔。


    顧藍兮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無論如何,淚水總是無聲地落下,落在地板上,卻沒辦法開出絢麗的花,因為那不是幸福的眼淚,那是苦澀的。


    經過那張餐桌的時候,顧藍兮又想起那次出事之前,冷少城給自己準備了早餐,記起了那天的點點滴滴,記起了它給自己帶來的幸福和滿足,記起了它給自己帶來的不幸和失落。


    顧藍兮就這麽一路走回到房間裏,屋子裏的種種擺設,似乎都惡意地勾起了她的回憶。這些回憶不分開心或是悲傷,統統湧上心頭,快要讓她窒息!


    顧藍兮已經快要崩潰了,隻剩下一點點意念支撐著她疲憊的身體,那是洛小米那充滿著希冀的目光。


    回到房間,顧藍兮胡亂地收拾了一點行李。在床頭的櫃子上,顧藍兮看到了那隻精致的鳳紋銀手鐲,但是此刻它孤零零地躺在那裏,龍紋的銀手鐲卻不知道哪裏去了。


    你不知道嗎?心裏有個聲音在質問自己。


    是的吧,顧藍兮麻木地回答道。


    離開之前,顧藍兮想著給這棟別墅的另一個主人留下點什麽,但是剛提起筆想要寫下什麽,心裏的痛又讓她無法動彈。


    掙紮了許久,顧藍兮終於還是把筆放下了,揚長而去。


    自己的這份心情,他又怎麽能理解呢?即使寫下什麽,無非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如實到最後,連“勿念”都沒辦法說出口,這種道別又有什麽意義呢?顧藍兮想到這些,苦笑了一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山湖度假區。


    此時已經是夜裏,雖然不是深夜,但是街上卻少有的慘淡。顧藍兮找到一家旅館住下,因為她實在是受不了山湖度假區別墅裏讓她窒息的回憶的侵襲。


    雖然換了個地方,但是顧藍兮仍然一夜未眠。她恨不得在這漆黑的夜的掩護下,飛奔著逃離這個傷心之地。


    隻是虛弱的身體不允許她這麽做。


    顧藍兮就這麽望著窗外的夜空漸漸換下一身魅惑的黑色,換上了靚麗的白色。陽光照進來,灑落在窗前,但是顧藍兮絲毫感受不到暖意。內心的冬天,不知道要經曆多久才能過去了呢。


    顧藍兮機械地收拾好自己,離開了小旅館。但是她沒有拿走行李,也並非直接前往機場。她叫了一輛出租車。約莫一個小時之後,出租車停在了白府。


    顧藍兮想著,怎麽的也應該和白文天道個別。


    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看望白文天了,顧藍兮想不到白文天竟然蒼老了這麽多。看到白文天的那一瞬間,顧藍兮忍不住淚目,隻是她不想讓白文天擔心,拚命地忍住了眼淚。


    “爸,您最近還好嗎?”顧藍兮緩緩說道。


    “我一個老頭子,有什麽好不好的。我現在隻不過是享受著老天對我最後一點眷顧,說不定哪天老天收回這眷顧,我也就了然一空了。”白文天調侃道。


    看到白文天精神矍鑠的樣子,還能開開小玩笑,顧藍兮也就放心了。和白文天聊了一會兒,顧藍兮便跟他道別了。


    白文天隻是微笑著跟她道了別,什麽也沒多問,也沒有太感情用事拉著她不讓她走。


    感覺白文天變老了,整個人也變得坦然了。


    顧藍兮微笑著跟白文天說了再見,但是她也知道,下次再見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因此轉身背對白文天的時候,顧藍兮便又哭了起來。


    顧藍兮何嚐不想陪在洛小米和白文天身邊,但是為了自己能繼續生活下去,她必須做出這樣的割舍。


    顧藍兮沒有告訴洛小米自己的離去,沒有一個人知道顧藍兮已經登上了飛機。因為她擔心自己沒辦法抑製住內心的湧動,擔心自己會忍不住留下來。


    從飛機的圓窗上往外看,顧藍兮看到了天空中飄著的小雨花。她想起了陳奕迅的那首《歲月如歌》。


    “天氣不似預期,但要走,總要飛。”陳奕迅在歌裏這樣唱到。這不就是自己現在的情況嗎?


    無論天氣如何,無論心情如何,顧藍兮注定是要離開這個地方的。


    彼時,冷少城在辦公室裏看著山湖度假區別墅的監控,把苦澀的酒一口一口灌下去。他知道顧藍兮在流淚,但是他自己不止在流淚,他的心裏還在滴血。


    但是他又不能讓自己沉醉在酒精裏,因為旭日這裏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去處理,有太多善變的人等著他去應對。


    自從冷氏破產的消息傳開,旭日公司沒有一天安寧。每天,記者都在公司外麵對冷少城圍追堵截,甚至連公司的一些普通職員也不放過,這樣的行為嚴重影響了旭日公司的辦事效率和正常的運營。


    另外,由於受到一些惡意言論的影響,旭日公司的股票價格一路下跌,旭日也迎來了蕭條期。


    冷少城一麵要應對輿論和媒體對的攻擊,另一方麵又要設法留住公司的大股東,向他們表明自己的努力和今後的策略。


    每天,冷少城都要被這些事情折騰著。他已經幾天沒有休息了。


    他是知道顧藍兮昏迷的事情的,但是他隻能幹著急,他沒辦法離開旭日公司,也不希望這件事情牽涉到她,給她帶來任何的傷害。


    準確點說,其實冷少城比餘少波他們更早就知道了冷氏出現危機,以他靈敏的觸覺,他早已經洞察這一切。


    那天早上,他吻了顧藍兮,那個吻裏,除了甜蜜,更多的是不舍。因為在前一天的早上,他已經策劃好這一切。他知道餘少波和洛小米的出現會是必然,因此借助了兩人的力量把這出戲演完。


    他也知道顧藍兮離開自己也是必然,隻求這種離別是暫時的。


    再後來,他順理成章地拿出了離婚協議書,這樣一來,顧藍兮就不會被卷進這場風波裏,不用承受他現在承受著的一切。


    “現在,她應該離開這座城市了吧。”冷少城自言自語道。


    其實冷少城知道顧藍兮傷心過度昏迷過去的時候,內心是何等的煎熬?但是他不能把這一切表現出來,更不能去看望她。顧藍兮昏迷的那兩天,冷少城一刻也沒放鬆過。他比任何人都要緊張,都要關心顧藍兮的情況。


    很快,他便收拾好心情麵對外麵淩亂的一切。他要快點把這一切處理好,然後去把她找回來。


    冷少城終於讓公司的公關部準備一場記者招待會,公布他下一步的計劃,盡快平息滿世界的輿論風波。


    記者招待會在公司職員的緊鑼密鼓的籌劃中召開了。冷少城還是那副神采奕奕的樣子,坐在發布會現場,麵對記者們的百般刁難。


    雖然已經有幾天沒有休息,但是冷少城有著過人的精力和智慧,麵對記者們的唇槍舌劍和別有意味的提問,冷少城一點也不感到害怕,從未想過退縮。


    “冷總您好,我是《商報》的記者王雲。”這位記者站起身的時候,全場肅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冷少城也不例外。


    站在冷少城眼前的,可是大有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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