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嵐高興的揚起小腦袋,問道:“明兒就去麽?”


    之前就說要去拜佛,不過害怕老太太跋涉後身體不適,就想著歇幾日再去的。


    老太太點點頭,胸有算計的說道:“明兒黃曆是好日子,我算過了,明兒去最好,你讓人備好車馬家丁,我們一大早趕早些,希望能趕得上頭道香,這樣才虔誠!”


    楊嵐心中感動不已,原來老太太心裏還是惦記父親的,不然怎麽會上個香還要早早的看了日子呢!


    當即白淨的鵝蛋臉上浮起了如花燦爛的笑靨,小梨渦隱現,帶出一抹欣喜之色,“嗯,我一會就吩咐去,保準都弄利索些!”


    老太太目光中帶出了一些緬懷和歎息複雜之色,“我們給菩薩多進些香油錢,抄寫幾卷經書保佑你爹和霈哥!”


    說起這個老太太抿著唇,不再說話,氣氛似乎也有些沉凝了。


    三姑娘幾個也歎息一聲不敢吭聲,他們也是希望大伯父和二哥能早日平安歸來。


    吃過早飯楊嵐和三姑娘幾個拖了老太太出門轉悠,興致勃勃的參觀了老太太開墾的那塊地,可惜還沒長什麽東西出來呢!但是老太太卻一臉高興,說個不停,臉上滿懷期望的樣子。


    又去池塘抓了魚,楊嵐親自燉了魚湯給老太太送了一份過去,老太太轉了一大圈有些累了,早早回去歇個晌,隻剩下幾個姑娘們架了爐子,吃起燒烤來。


    “三姐姐,你把那個肉翻一番啊,糊了!”楊嵐閹了羊肉,一轉眼就看見三姐姐又跑去池塘裏釣魚,卻把肉丟在火上不管閑了。


    三姑娘趕緊回過頭來,“啊啊!我的肉啊!我就走開了一下子啊!怎麽糊了呢!”她懊惱的捶胸頓足,哇哇大叫。


    坐在池塘邊釣魚的四姑娘和五姑娘互相對看一眼,悶笑不已。


    楊嵐不客氣的挖苦她,“你不看著些怎麽能不糊啊!你咋不等天黑了再來看啊!這串糊的你自己吃啊!”


    三姑娘苦著臉,盯著手上黑乎乎的肉串,臉色糾結,一臉為難的樣,可把幾個姑娘看的高興極了,難得能看到三姑娘這樣為難可愛的樣子。


    楊嵐極快的撒了香料在羊肉上,噴香的肉味就竄了出來,惹得三姑娘可憐兮兮的蹲在肉串跟前,使勁那鼻子嗅著,還點頭讚道:“妹妹烤的肉就是好吃,這個香料是叫什麽來著?”


    楊嵐看她一眼,挑眉笑道:“叫孜然,是西域那邊傳來過的,做膻味重的羊肉最好吃了!三姐姐,你要不要吃啊,烤好了哦!”


    說著還故意拿起兩串肉放在三姑娘眼前,讓她聞聞看。


    三姑娘眨巴著眼睛,眼巴巴的盯著肉不肯挪眼,扁著嘴求饒,“好妹妹,讓我一串吧!我保證看著火,這回不亂跑了!”


    楊嵐一本正經的點頭,“好吧!你看你,跑去四姐姐哪裏搗亂,驚走了她的魚,烤糊了肉,打翻了水,三姐姐,你不是來燒烤的,是來搗亂的吧!”她一臉無奈,她盡跟在後麵收拾了。


    五姑娘也一臉認同,憤憤的抗議三姑娘,“沒錯,三姐姐盡搗亂了,還丟石子把我的魚嚇跑,一會釣到魚不給你吃!哼!”


    三姑娘臉上訕訕的,又不服氣,瞪著眼睛,雙手叉腰怒道:“我那時幫你們轟點魚過來好嗎!打翻水那不是故意的好吧,烤糊了魚是我忘了……,大不了我給你們跑腿還不行啊!”說到最後在眾人譴責的目光下,聲音越來越低,垂下頭去。


    “嗬嗬嗬嗬!”楊嵐和四姑娘五姑娘三人笑的直不起腰來。


    “來來,嚐嚐我烤的羊肉串,三姐姐快嚐嚐吧!把你那串黑乎乎的東西丟掉吧,你還真打算吃掉啊!”楊嵐忍不住打趣三姑娘。


    三姑娘漲紅了臉,忽然出手用自己黑乎乎的手快速的在楊嵐的臉上抹了一把,“讓你笑話我,給你化化妝!嘻嘻嘻!”


    她笑著拋開,還不忘突襲了一下四姑娘和五姑娘,把他們都弄成大花臉,自己跑到一邊哈哈大笑。


    “好呀!你等著!你別讓我們抓著啊!”楊嵐用手指著她,笑罵道。


    “你別跑,敢摸黑我的臉,看我怎麽收拾你!”四姑娘跳了起來,和五姑娘一個追一個堵,朝著三姑娘就撲了過去。


    “還有我呢!別跑!”楊嵐將袖子一擼,張牙舞爪的就衝過去了。


    竹林內,竹影婆娑,陽光在竹林內細碎的撒開,斑駁的光影投在竹林內,發出沙沙的響聲。


    遠處幾個姑娘們穿梭跑動,不時傳來陣陣歡聲笑語,鮮亮青春的倩影讓幽靜的竹林多了一抹生機勃勃的盎然之意。


    肆意快活的笑聲,讓周圍幹活的下人們也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夥計,抬起頭望向這邊,目光中充滿了會心的笑意。


    下午吃過燒烤,三姑娘嚷著要吃新鮮的蜂蜜,楊嵐叫來跟前佃農的娃子,大家夥一起跑去林子裏割蜂蜜吃,楊嵐脖子上還不小心讓蜜蜂給叮了一口,腫了個小包,三姑娘幾個看的咯咯直笑。


    晚上洗過溫泉後,四個姑娘早早的休息了,明一大早要去上香,這可是慎重的事,不能起晚了。


    臨睡前,林嬤嬤走了進來,低聲對楊嵐說道:“主子,南邊來信了!”說著遞了一封牛皮火漆信件上來。


    楊嵐眼一亮,接過信,立刻拆開讀起來,林嬤嬤趕緊拿了與勾連雲紋燈過來給主子照明。


    看完信,楊嵐臉沉了下來,麵無表情略顯冷凝,林嬤嬤有心想問一句,最終也沒開口,楊嵐默默的將信湊近燭火點燃。


    “睡吧,我累了!”


    “是。”林嬤嬤熄了火,悄悄的退了出去


    重新躺回床上,楊嵐翻騰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一大早就起來了,今天穿了雨過天晴色繡白底碎花素錦對襟薄褂,係了條柳綠色繡暗彩的織金紗裙,俏麗的圓月髻托了跟漢代古玉雕芙蓉花簪,墜了一對南珠耳環。


    收拾妥當了,嫋嫋婷婷來到老太太住的牡丹園,三姑娘和四姑娘五姑娘三人竟然提前到了,這讓楊嵐心中有些感動,這樣上心這件事,可見心裏對給父兄祈福是很有誠意和真心的。


    一腳踏進屋內,臉上已不自覺漾開一抹燦然動人的笑容,笑靨上浮起兩個小酒窩,看著可愛靈動,“給祖母請安,三姐姐,四姐姐,五姐姐今兒起得可真早,都趕到我前麵去了!”她歪著頭嘻嘻笑著。


    三姑娘回以一抹真誠的笑容,“當然了,今日要給大伯父二哥祈福,起晚了佛祖會怪罪的,別的時候可以含糊,今兒可不行!”她一臉認真,顯然將此事看得很重。


    四姑娘和五姑娘也認真點頭,她們心中明白,沒有大伯父一家在前線拚搏,哪有她們這樣舒服安逸的日子呢!到底是一家人,這個時候正該是給妹妹支持和安慰的時候!


    楊嵐鼻子微酸,心中暖意融融,眼中帶著感激和感謝之意,用力點頭,輕輕吸吸鼻子,“我們準備走吧!車馬已經備好了,侍衛們也隨時可以出發了。”


    老太太欣慰的笑笑,“好好!我們出發吧!”


    三姑娘陪著老太太坐一輛馬車,楊嵐和四姑娘五姑娘坐後麵一輛馬車,侍衛兩邊隨行保護,一行人朝普濟寺行進。


    因提前打過招呼了,普濟寺的一位女尼已經在門口等候了,三姑娘扶著老太太下車,來到女尼跟前,施禮問安,“師傅好!”


    女尼雙手合十,微笑還禮,“施主有禮了,主持已經在等各位了!這邊請!”


    “有勞了!”老太太恭敬回禮。


    一行人來到大殿,明慧大師已經在等他們了,老太太跪在蒲團上,虔誠的叩首,代表楊府上了晨起的第一炷香。


    接下來是三姑娘,大家表情專注嚴肅,麵帶恭敬叩頭。


    輪到楊嵐,她三叩首後,手裏握著香在心中默默禱告,祈求佛祖保佑父兄能平安歸家,信女願意終其一生多做善事,報答佛祖慈悲,為我楊家祈求平安喜樂!


    上過香後,老太太聽明慧大師講經,楊嵐陪同,三姑娘則帶著四姑娘三人前往飯堂用素齋,這裏的素齋也是很有名的。


    老太太是虔誠的佛教徒,對佛祖是絕對的尊敬崇拜,因此對明慧大師也是耳聞已久,態度很是恭敬,認真聽明慧大師講經,聽的津津有味,沒有一絲不耐。


    大殿內燃燒著檀香,香煙嫋嫋慢慢攀爬,鼻息間是寧靜祥和的氣息,耳中聽著師父不急不緩的講經聲,聲音清亮略帶磁性,語調舒緩帶著令人心安的沉穩力量,心在這一刻慢慢地沉凝下來,浮躁的心也緩緩地落了地,胸中那股焦躁之意,慢慢被舒平。


    從大殿出來隻覺得心從沒有過這樣的寧靜安詳,出了殿門微風拂過臉頰,恍然如夢,再回首,那份寧靜被留在了大殿之中,她終究還是要回到鬧市中做一個俗人吧!


    “走吧!你要喜歡,以後我們常來,明慧大師果然名不虛傳,佛理參透的極深,是吾輩不能及也!聽大師一席話,我自己也獲益匪淺,往日裏到是我魔障了,該順其自然才對!”老太太揚起頭深深的吐出一口氣,眉心之間似乎若有所悟,多了一份淡然和灑脫,眼中隱隱有著往日沒有的祥和出塵之意,似乎胸中積年已久的那股鬱氣,也隨風飄散了。


    楊嵐恍然又驚喜的看著老太太,呢喃道:“祖母……!”


    老太太揚起一抹微笑,臉上是嫻雅寧謐之氣,“沒什麽,隻是祖母想通了很多事情,是我沉迷太深,這麽多年了,也該清醒了,往日的一切,該放下的就放下吧!讓它隨風而去吧!這是我們的緣,今生債已了,來生才能清白做人!”聲音裏帶著飄忽,卻也多了份輕鬆。


    楊嵐有些恍惚,恍惚明白了什麽,但又覺得自己其實什麽都不懂,她說不清楚,但是卻覺得此時的祖母她愛極了,目光清明坦然,眼神溫柔慈愛,氣度溫柔嫻雅,帶著歲月磨礪的大氣與通透,好似那溫潤的白玉,曆經了無數日日夜夜的磨礪,終究蛻變,細膩,白|潤,流淌進你的心中。


    楊嵐仰著頭,用崇拜的目光望著老太太,那眼神中帶著驚訝和歡喜之意,老太太淡然的微笑,眼微微的眯起,抬首仰望陽光,唇微動低聲呢喃道:“恩恩怨怨,就讓它過去吧!我放下了,不在怨恨了,老頭子你也放下吧!安息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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