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沒注意到季瑾之冷沉下來的臉色,唐如雲隻是淡漠的微笑著,輕聲道,“若你非要這麽理解,那我也沒辦法,隨便你怎麽想好了!”


    ‘啪!’


    很響亮的輕微一聲,細長的一根利刺被折斷,季瑾之隨手扔到了花盆一旁,赫然起身往外走。


    “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也難怪你會輸!”唐如雲在她身後,涼薄的聲音再起。


    一句‘難怪你會輸’止住了季瑾之的腳步,她轉過身看向唐如雲,“唐姨,您大可一次性的把話說清楚。”


    唐如雲說,“不是嗎?你能有今天的這一切,到底誰才是始作俑者,你應該很清楚吧?”


    季瑾之盯著唐如雲的眼眸,企圖從她的目光中看出隱藏掩飾的謎團,但她的目光看起來太過……譏諷,還有一點嘲笑摻雜其中。


    這讓季瑾之幾乎無從下手,她隻有不耐的皺起了眉頭。


    唐如雲繼續說,“你們姐妹應該是八年前,開始互換身份的吧!當初你是為了逃避警方的追捕,不想為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承擔罪責,所以才頂替了季瑾之的身份,是這樣的吧!”


    季瑾之目光緊縮,確實很好奇,她偽裝的如此隱秘,幾乎瞞過了所有人,但唐如雲又是怎麽發現的?


    是自己這段時間疏忽了嗎?


    還是說,唐如雲聽到了什麽?


    唯一知道她秘密的隻有紀承淮,陌啟年,還有陌家老爺子和蕭書捷。


    陌啟年和紀承淮不可能說。


    至於陌家老爺子和蕭書捷,兩人常年居住景逸山,若無大事,都很少出門,又怎可能會泄露出去?


    這麽說,唯一的可能,難道是姐姐?


    若是這樣的話,姐姐和唐如雲聯手,那麽,這次父親的手術……


    刹那間,季瑾之的心裏,有個大膽的猜測,瞬間誕生了!


    季瑾之馬上道,“是我姐告訴你的吧?那爸爸的手術,也是你們算計好的了?”


    唐如雲睿眸閃爍,“這個你就別再問了,問了也我不會說的!”


    這樣的回答,等同於肯定。


    雖然沒有具體指出什麽,但話語中,也涵蓋了一切。


    昭然若揭的顯示了唐如雲心中一個更大的秘密,著讓季瑾之心神不安,變得更加無力和彷徨……


    “這麽說,就是我猜對了!是你和姐姐一起合夥,謀殺了爸爸!”她聲色俱厲,巨大的怒火直衝雲霄。


    麵對暴跳如雷的她,唐如雲卻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平靜,隻說,“話不能這麽說,隻能怪你自己無能,無法保護你身邊重要的人而已,和我們無關!”


    季瑾之氣的咬牙,憤怒的火焰吞噬了她的理智,恨不得此刻能衝上去,狠狠地撕碎唐如雲那虛偽的嘴臉。


    唐如雲說,“與其現在這樣怨天尤人,倒不如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你雖然更換了身份,從以前那個懦弱膽小,總喜歡躲在陌少川身後尋求保護的季安之,變成了現在這般強勢獨立的季瑾之,但你骨子裏的怯懦,卻始終沒改!能有發生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結果!”


    季瑾之目光緊縮,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仔細想一想,看看你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


    唐如雲站起身,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著季瑾之,再道,“你明明有很好的資質,醫學天賦極強,又在非洲生活了五年,有很多的臨床經驗,回國後,你的醫術在國內堪稱數一數二,這麽好的條件和優勢,卻連一個醫生執照都保不了!”


    “醫生的天職是什麽?治病救人,若是一個沒有了行醫執照的醫生,還算什麽醫生!”


    停頓了數秒,看著季瑾之臉上的蘊怒,唐如雲不但沒有停止,反而繼續道,“成為了季瑾之以後,你可以說擁有了一切,和陌少川結婚,有了陌家作為幫襯,又有陌二少對你情有獨鍾,還有紀承淮這樣的藍顏知己,這麽多人都在幫著你,但你呢?最後還不是一樣對付不了自己的姐姐!”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死在自己的手術台上,看著顧良才死於非命,看著自己最寶貴的基金會被剝奪,看著身邊親人,一個接著一個離開,到最後,變成了孤家寡人,你又能怨誰?”


    “知道我為什麽不把季家的財產分給你嗎?”唐如雲聲音冰冷,宛若從深冷地窖裏發出的嘶吼,像野獸瞬間撕破別人的喉嚨,痛苦的感覺自己的鮮血一點點流出,卻沒有任何的力量挽回。


    季瑾之從悲憤痛苦,到現在的近乎崩潰,整個人的臉色開始出現逆轉,勉強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嗓子卻像被什麽卡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唐如雲說,“因為就算把華康交給你,也隻會讓華康重蹈覆轍,到最後變得支離破碎!”


    看著臉色極為狼狽的季瑾之,無奈的歎了口氣,“不管你的身份如何變化,都改變不了你骨子裏的懦弱無能,在這個圈子裏,沒人會計較你都做了什麽,隻會注重結果。”


    “但現在的結果來看,你敗了,而且是慘敗,所以注定了,你就是個失敗者!”


    唐如雲說的話非常刻薄,還帶著濃濃的譏諷和嘲弄,但鄙夷的同時,也掩蓋不了她對季瑾之的失望和無奈。


    和季安之聯手,一起合謀害死了季遠,並非唐如雲本意,但事已至此,她已然成了幫凶,就算想挽回,也早已無濟於事。


    “其實你們姐妹兩人相比,你的一切要比她優越很多,但你卻不會利用這些資源,不會利用身邊可以利用的人,所以才釀就了你今天的一切,你怪不了別人,要怪,也隻能怪你自己太無能!”


    季瑾之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怎麽從院長辦公室裏出來的,更不記得自己的臉色到底有多難看,才會讓一路上,不少護士看著她的眼神那麽的奇怪。


    下樓時遇到了不少人,有人向她問好,有人叫季醫生,有人叫季小姐,還有人叫她陌太太。


    雖然那些稱呼中,不少人的聲音都帶著濃濃的嘲諷和鄙夷,但在她看來,卻早已不那重要了。


    她的大腦裏,一遍遍的回蕩著唐如雲說過的話,是她的懦弱和無能,才釀造了今天的一切。


    是她的錯,才害死了父親和老顧。


    是她的失敗,才讓身邊一個個重要的人,遭受莫大的傷害。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的錯……


    從醫院裏出來,陌少川看見了她,便快步過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涼,涼到了他握住的那一刻,忍不住的渾身一顫,卻仍舊沒有鬆開,反而握的更緊了。


    看著她慘白如紙的小臉,陌少川心疼的不能自已,忙問,“怎麽了?是發生了什麽事兒嗎?”


    她搖搖頭,沒說話。


    這樣的她,更讓陌少川心痛。


    而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的展開雙臂,將她瘦弱的身體緊緊地摟在懷中,安慰的撫.摸著她的頭,輕聲說,“不怕啊,不管發生了什麽,一切都還有我呢!”


    “有我在,我會幫你處理好一切的,相信我……”


    他一遍遍的重複著,可季瑾之的腦海裏,卻是一片空白,空洞的眼眸裏,除了呆滯的錯然,沒有其他。


    和她從醫院出來,身後就傳來了一道淩厲的女聲——


    “季醫生,你辦公室裏的東西,是我們幫你收拾呢,還是你自己去收拾?”


    說話的人是和季瑾之同一個急診部的女醫生,她平日裏和季瑾之關係極為不好,這次看到她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自然是幸災樂禍得不得了。


    女醫生從樓上下來,說完話,卻看到季瑾之身旁站著的男人,不禁怔了下,繼而聲音立馬柔和了下來,甜膩膩的道了聲,“這位是陌總吧?您好啊……”


    陌少川隻是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大手摟著季瑾之往外走,轉身的一瞬,丟下幾個字,“不要了,都丟了吧!”


    然後,在女醫生憤然的視線中,摟著季瑾之離開。


    不遠處,一雙幽深的視線注視著這一切,看著季瑾之離開時那落寞的身影,近乎崩潰的神情,還有那蒼白的臉色,紀承淮感覺到心裏隱隱作痛,憤怒的雙手,控製不住的慢慢收攏。


    轉過身,紀承淮大步走向了電梯間。


    還在辦公室裏處理工作的唐如雲,因為擺脫了季瑾之這個麻煩,卻又新添了一個季安之,這讓她原本應該感到慶幸的心上,又多了一份重量。


    她看著電腦屏幕有些走神,思考著,到底該用什麽樣的辦法牽製住此時的季安之,那個女人的野心和實力,都不可小視,而此時,自己和季景荃的把柄還落到了季安之的手裏,若是稍不留神,必定引火燒身……


    唐如雲還在發呆時,辦公室裏忽然有人闖了進來。


    紀承淮大步走了進來,身旁還跟著阻攔的秘書,麵色十分為難,唐如雲見狀,隻對秘書說,“你先出去吧!”


    待房間裏隻剩下他們兩人時,紀承淮冷然怒道,“你到底和她說了什麽?”


    言猶在耳,唐如雲冷笑,“這麽快,就了個打抱不平了?看來,你也是來為季瑾之興師問罪的?”


    她果然猜測的沒錯,季瑾之就是不會利用身邊的人,比如這個紀承淮,對她早已趨之若鶩,她卻心如止水,真是個蠢到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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