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之注意到,自己的話一出口,陌少川的眼神變得凜冽又濃鬱,不由得心底驀然一顫。


    她感覺自己真是多此一舉,何必多問呢?


    若是想要原諒他,直接不聞不問,默默的接受就好,若是不想,不管他說什麽,隻管搖頭說不就行。


    但為什麽就偏偏心有不甘的多問了這麽一句呢?


    如果一個男人,真的願意無條件相信你,還用你去問嗎?


    季瑾之感覺自己真是傻到極限了!腦子剛才一定是秀逗了,居然問出這麽一個可笑的問題,但話已出口,想要收回,是不可能的了。


    她腸子都要悔青了的時候,陌少川轉眸看向了她,季瑾之能明顯的感覺到,有種莫名的強烈壓迫感,蘊含其中。


    季瑾之竟然有種奇怪的緊張感,是她的錯覺,還是麵前男人的氣場過於強大?


    陌少川看向她的同時,睿智的黑眸閃過一絲遲疑的發愣,接著,他定定的看著她,深吸了口氣,“瑾之,我還是那句話,除非你拿出證據,不然我不可能相信。”


    “隻因為她是季安之,對嗎?”一句話,她很自然的脫口問出。


    這句話一問出口,氣氛頓時就僵住了。


    陌少川停頓了些許,看著季瑾之的眼睛,才說,“我和安之的事,你應該也都知道的八.九不離十,就算不提之前的感情,但好歹也算是發小吧!這種羈絆,並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抹消的……”


    話沒說完,季瑾之就快速的點了點頭,“不用再說了,我懂了!”


    他驚愕,都懂什麽了?


    隨之皺眉,這個女人,肯定又誤會了……


    陌少川忙又說,“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她以前確實有感情,但自從她回來以後,我對她隻是當妹妹一樣看待,感覺她這些年在外麵吃了很多苦,想盡可能多彌補她一些。”


    季瑾之看著他,沒說話。


    男人通常將自己的某些異性好友說成,妹妹,或者索性就認成幹妹妹。


    但試問,親妹妹和幹妹妹,親情和愛情,分得清楚嗎?


    不過是一種冠冕堂皇的借口!


    若是沒有想入非非,又何必多此一舉。


    看著季瑾之不說話,他皺眉的幅度增大,繼而補充,“真的是這樣,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她冷笑。


    他卻篤定的點頭,“對,僅此而已!”


    一晚上,兩人重複了好幾遍僅此而已,突然覺得中國的文字博大精深,不同的語氣,還真有不同的概念。


    但與此同時,陌少川忽然隱隱的勾了勾唇,他說,“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吃醋嗎?”


    季瑾之沉默,這個男人,怎麽永遠都這麽有自信!


    他微笑的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好了,我說實話,我以前確實喜歡過安之,但現在,我喜歡的女人,是你。”


    明明完整的一句話,他非要拆開來,幾乎一字一頓的說出口。


    其中的深情,讓她心顫。


    但卻沒有了小女生的那種臉紅心跳,隻是目光平靜無波的看著他,似是在揣測他話裏的真假,良久後,才開言道,“我想休息了,你是走呢?還是……”


    突然下達的逐客令,讓陌少川不免心頭一涼,但眸光一閃,說,“天都要亮了,你讓我走了去哪裏?”


    季瑾之無語,這個男人,不管何時何地,出去了還怕沒地方可去?別開玩笑了,就憑這他‘陌少川’三個字,可以身無分文的走遍偌大的中國,無論走到哪裏,都享受最好的待遇,和最奢侈的服務。


    隻因為他是陌少川,就這三個字,就有這麽大的分量。


    他現在跟她說無處可去?


    應該是本年度最大的一個笑話了!


    但季瑾之沒笑,明知道他在說假話,還有什麽可笑的理由。


    看著她繃著的臉,陌少川顯得好尷尬,隻好說,“不如你休息,我等會兒做了早飯再走吧!”


    當聽到他要做早飯時,季瑾之連忙說,“如果陌總不嫌棄,去隔壁臥室休息一會兒吧!至於早飯,就不用勞煩您了!我去外麵解決就可以了!”


    陌少川哭笑不得,難道他做的飯就這麽難吃啊!


    但能找到留下來的理由,也是不錯的。


    其實,他就是想離她近一點罷了……


    天亮以後,季瑾之又睡了幾個小時,醒來後,燒也退了,雖然感覺整個人還很疲憊,但相比之前,已經算很好的了。


    她不想再吃陌少川做的飯,來折磨自己的胃,就匆忙的趕去了醫院,她走了以後,陌少川也離開了公寓。


    開始新的一天同時,兩個人也繼續毫無交集的彼此生活,維持互不打擾的狀態。


    說是冷戰吧!也談不上,但不冷戰的話,和之前的親密程度,又大相徑庭,有的時候,沒有門診患者時,季瑾之靠在皮椅上發呆,她也在思考自己和陌少川的關係。


    此時,距離老顧去世,已經整整十五天了,凶手遲遲沒有落網,瑾之已經開始慢慢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也想著在季遠手術過後,讓顧良才下葬,入土為安。


    至於凶手的事情,她發誓絕對不會放過!


    尤其是在知道了幕後凶手竟然是姐姐的時候,她實在難以想象,那個女人是怎麽下的狠手!


    一想到這裏,她心裏隱忍的怒火就按耐不住,在心底裏咆哮,橫衝直撞的躍躍欲試。


    不行,這樣心浮氣躁的沒辦法繼續工作,季瑾之喝了幾口水,便出辦公室下樓查病房。


    而與此同時,樓下的急診室,季安之的突然到來,引來很多人的駐足,甚至還有忙著工作中的護士,直接對她說,“季醫生——”


    “三床的患者是急性心肌梗炎,需要盡快安排手術,您看……”


    護士的話沒說完,季安之就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那笑容清淡,柔和之中帶著些許柔靜之美,溫柔的眼眸,透射著平易近人的溫婉。


    一瞬間護士就看呆了,詫然的驚呼,“您是……季安之小姐吧!”


    她點了點頭,聲音也無比的嬌柔,還帶著謙恭禮貌的和煦,“對,我是季安之,你找我姐姐吧?她沒在醫院?”


    那樣的態度,溫柔的小模樣,簡直和平日裏一張臭臉,麵無表情的季瑾之天壤之別,有了這麽可愛可親的妹妹,又有誰還會願意理那個冰冰冷冷的壞姐姐?


    “季醫生在醫院裏,在的!”小護士有點慌神,雖然同是女人,但遇到這樣溫柔動人的季安之,還是有點臉紅心跳之感。


    兩人正說著,碰巧季瑾之從樓上下來,看到這一幕,尤其是看到季安之和護士站的幾個人有說有笑,那親密的感覺,給她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所以接下來,季瑾之想都沒想,就走了過去,清了清嗓子,沒說話,旁邊的護士注意到了她,就忙說,“季醫生,您來了。”


    其他的幾個護士也跟著叫她,她紛紛點了下頭,然後對旁邊的季安之說,“你去我辦公室等我。”


    季安之在外人麵前,永遠表現得非常柔弱,像個乖乖女一樣,知書達理,麵對季瑾之的冷言冷語,還解釋說,“我姐就是麵冷心熱,其實沒什麽的,大家別誤會……”


    聽著季安之說這些,季瑾之隻覺得很惡心,有種強烈的想要迸發的感覺,勉強克製住自己心裏的憤怒,回過身,又對其他護士說,“上班期間不去工作,在這裏閑聊什麽?”


    護士們立馬識趣的忙起了工作,剩下季安之一個人站在那裏,倒顯得十分突兀,她冷冷的看著季瑾之離去的背影,眼眸裏的怒氣徒升。


    樓上辦公室裏,季瑾之忙完了樓下的事,就上樓來,不知為何,心裏的情緒混亂,格外的鬧心,下一秒突然想到,她的辦公室裏有個蛇蠍混蛋,她心緒能安寧才怪。


    推門進去,就看到季安之一臉得意的坐在她的辦公椅上,交疊著雙腿,一副姿態清冷的模樣,高傲的不可一世。


    和剛剛溫柔嬌柔截然相反,徹底的原形畢露。


    季瑾之一看到她,頓時就想到老顧滿身是血的畫麵,還有那場車禍的爆炸,臨死前的那種絕望和痛苦,頓時讓她心裏的怒火噌的一下冒了起來。


    看著季安之,她臉色陰沉,可謂是烏雲密布,出口的聲音也冰冷至極,“你來這裏幹什麽?又想來坑害誰?是我嗎?”


    季安之輕蔑的唇角淺淺一勾,“你這個喜歡血口噴人的性格,還真是得改改了!不然總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


    那陰陽怪氣的聲音,讓季瑾之聽了就忍不住的火冒三丈,“我證據確鑿,你是跑不掉的!”


    “哎呦呦,說的我這個害怕呀!”她故意佯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卻又促狹的帶著冷蔑的神色,頃刻間麵目全非,“好了,言歸正傳,我今天過來是看在我們姐妹一場的份上,過來通知你一聲的。”


    季瑾之皺眉,眼神凜然的看向她。


    “顧良才的葬禮,定在了明天,上午十點。”說話時,季安之從包裏拿出一張小小的請柬,扔到了辦公桌上。


    季瑾之猛然愣住,快步過去,拿起桌上的請柬,打開後仔細的看了看,上麵確實寫著顧良才三個字,時間地點也都交代的十分詳細,而下麵落款處卻寫著,孝女季安之的名諱。


    她拿著請柬的手都在發顫,“你有什麽資格給老顧辦葬禮?”


    “老顧?”季安之遲疑的輕喃出聲,才猛然想起來,從小到大,妹妹都喜歡管顧良才叫老顧,老顧長,老顧短的叫著,像個跟屁蟲似的圍在顧良才的身後。


    難怪她回國後,見到顧良才時,一句‘顧叔叔’就徹底識破了身份,原來是這個稱呼不對勁……


    但已經沒關係了,不是嗎?


    她臉頰上淺笑嫣然,對著橫眉冷目的季瑾之,冷道,“難道忘了嗎?我現在的身份是季安之,在法律的角度上來講,我才是顧良才名正言順的養女,而你,什麽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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