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山水居,黑漆漆的臥室裏,季瑾之沉浸在黑暗之中,反反複複的播放著東野三郎陳述的那段錄音。


    一遍遍的大腦裏回蕩著那句‘季安之’多麽諷刺,曾經她用了十八年的名字,從一出生起就被賦予的身份,卻在這八年沉浮中,自己要像一條變色龍一樣,為了適應,開始各種偽裝……


    罪魁禍首是季安之。


    那她又是誰?


    姐姐這招還真是夠狠,不管她現在是否把八年前一切真相告訴陌少川,不管她是做回曾經的自己,還是繼續披著偽裝生活,前途都是一片渺茫。


    她的人生,徹底被打亂了!


    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黑暗的房間中,因為手機亮屏突然發出的一道光芒,顯得尤為刺眼,季瑾之走過去,看到了屏幕上出現的‘季景荃’三個字。


    不禁眉頭皺了皺,她和季景荃雖為姐弟,但關係上一點都不好,甚至都不如陌生人。


    但這通電話還是要接的,畢竟這麽晚了,能讓季景荃主動打電話的,肯定是大事。


    果然,電話接起後,季瑾之的臉色就變了。


    放下電話,她以最快的速度拿了外套和車鑰匙飛奔下樓。


    過大的動靜,驚擾了書房中的陌啟年,他走出來詫然的看著飛奔下樓的她,就問,“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嗎?”


    季瑾之倉皇的下樓,因為過於著急,而沒注意腳下,差點摔倒,幸好管家及時過來,才扶住了她。


    好不容易穩住神的她,說,“有點事,我現在要去一趟醫院!”


    陌啟年快步下來,一邊穿著西裝外套,一邊說,“別急,我送你過去。”


    一路上,季瑾之的心一直狂跳不停,剛剛季景荃打來電話,說父親突然發病,情況危急,讓她以最快的速度來醫院一趟。


    季瑾之緊張的雙手收緊,手心裏不住地冒著冷汗,她已經失去了顧良才,不能在同一時間失去季遠。


    季瑾之有兩個父親,一個是養父顧良才,一個是親生父親季遠,也是前任華康醫院的創始人,國內出名的神經外科醫生,幾年前因為中風而臥床不起,所以院長一職,才讓妻子唐如雲出任。


    陌啟年開車送她來到了華康醫院,車子剛一停下,季瑾之便以最快的速度下車,衝進了急診室。


    看著那道飛快的跑進醫院的身影,陌啟年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不斷緊縮,骨節泛白,眉宇間因為些許的愁緒而緊蹙著,快速拿起旁邊的電話,聯係段然調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季瑾之趕到病房的時候,季遠差不多也是剛送來沒多久,臉色蒼白,嘴唇發紫,紀承淮在一旁為他做各項身體檢查,而走廊裏,唐如雲季景荃,還有醫院裏的各位董事,每個科室的主任等人,齊聚一堂,似是對季遠的病情焦灼,究竟是幸災樂禍,還是真情實意,一時也難以區分了。


    紀承淮看到風風火火趕來的季瑾之,忙說,“心電圖st段抬高,冠狀動脈左前降支近端損傷,普通手術根本處理不了。”


    季瑾之用手捂著額頭,倒吸口冷氣,開始冷靜的吩咐,“轉到冠心病監護室,然後靜脈注射依替巴肽,注意觀察。”


    出來後,所有人移步會議室。


    在此期間,季瑾之單獨攔下了季景荃,待四下無人時,質問道,“你到底對爸做了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


    季景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目光輕蔑,“我說姐啊,你可不能含血噴人啊!老爸自從有病以後,我可是每天盡心盡力的伺候啊,你這麽說話,我得多心寒呀?”


    聽著他說的陰陽怪氣,季瑾之氣的咬牙,“你們那不是照顧,是監禁!”


    自從季遠中風癱瘓後,唐如雲如願的出任華康醫院院長,又將分院交由兒子打理,自此,季家完全歸他們母子二人操控,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將季遠牢牢的禁錮在自己手上,不讓任何人隨意探望。


    這個任何人的定義,自然也包括季瑾之。


    “哎呀,姐,你怎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呢?那是爸爸他不願意見你,和我們無關的!”季景荃怏怏的,故意聳肩攤開了兩手,模樣無辜的更加讓人來氣。


    季瑾之怒氣勃發,恨不得揚手扇他時,一道聲音赫然襲來——


    “夠了!這裏是醫院,不是你們吵架的地方!”


    唐如雲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陰沉的臉上,充滿了不桀,視線掃過季瑾之時,冷道了句,“跟我去會議室,研究一下你爸爸的手術問題。”


    會議室裏,大屏幕裏循環播放的是季遠的身體各項檢查結果,心外和胸外兩科主任醫生全部坐在這裏,商討手術方案。


    季瑾之查看了下,敏銳果斷的道,“靜脈已經出現了斑塊,冠脈閉塞,需要做搭橋手術。”


    紀承淮也說,“冠狀動脈的旁路搭橋手術,但考慮到季院長的身體狀況,恐怕……”


    就算手術成功,但術後還是有一定的風險,避免不了的喪失記憶,也可能引起提前老年癡呆等一係列症狀。


    其他幾位醫生對此也發表了態度,“季院長的身體,真的不適合做手術,尤其是這種手術,不然後果可能真的……”


    所有人都猜到了結果,話到嘴邊都沒有說出來。


    但事實如此,不得不讓人接受。


    唐如雲反複斟酌過後,將目光拋向了季瑾之,問,“季醫生有什麽辦法嗎?”


    聞言,季瑾之緩緩的抬起頭,視線和唐如雲對接。


    若是平時,她會毫不猶豫的反複思量,能手術就手術,不能的話,也隻好采取保守治療,但此時,躺在手術台上的,是她的親生父親,這個決定,關乎生死,她一時拿捏不準。


    看著陷入了糾結之中的她,旁邊的季景荃卻主動提了個建議,“可以考慮用非體外循環冠脈搭橋手術。”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要知道,這種手術,在a市史無前例,聽起來簡單的手術,操作起來非常繁瑣,稍有差池,都是後果不堪設想。


    對於這類手術,國內也是很罕見的,隻有頂級大醫院出現過,但成功率也隻有不到百分之三十。


    看著嘩然的所有人,季景荃故作惺忪的接茬道,“將所有心髒大動脈進行局部停止,以便進行搭橋手術,雖然操作繁瑣,但成功的可能性很大,術後也容易恢複,還不容易出現並發症。”


    唐如雲想了想,表示讚同的道,“倒是個不錯的意見,季醫生,你考慮一下?”


    季瑾之詫然,似乎聽出了唐如雲的話外之音。


    “我?唐院長,您的意思是……”


    唐如雲說,“這類的大手術,必須由像季醫生這樣臨床經驗豐富的醫生操刀,所以,這次的手術,交給你了。”


    季瑾之愣住,大腦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紀承淮馬上說,“不行,這不符合邏輯,季醫生就算經驗在豐富,也不可能給自己的父親開刀手術啊!唐院長,您還是換人吧!”


    “自己的父親怎麽了?不同樣也是患者嗎?都說醫者父母心,怎麽?季醫生膽怯了?”


    唐如雲明顯再用激將法,故意刺激季瑾之接下這台手術。


    多麽簡單的方法,她又怎會看不透,但現在,還沉浸在失去老顧陰影中無法走出的她,心境低落又複雜,茫然的坐在那裏,不知是拒絕,還是該接受。


    此時,季景荃又補了句,“姐,別怪我沒提醒你,在咱們市,你的醫術,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了,如果你都不敢親自為老爸做手術,那恐怕……也就沒人敢做了!”


    她躊躇了下,把心一橫,道,“好,非體外循環冠脈搭橋手術,我來做這台手術。”


    唐如雲高興的露出了笑容,其他人也表示對季瑾之的讚佩,不過是些客套恭維的話,從會議室出來,季瑾之感覺自己的腳步有些沉重,靠在走廊的牆壁上,看著牆壁發呆。


    她已經失去了老顧,不能再失去季遠。


    關於外科手術,完全是她業內範圍,她要盡最大的可能,讓手術順利完成,讓季遠恢複健康……


    而院長辦公室裏,季景荃一關上門,就忍不住的拍手叫好,竊喜的說,“媽,您這手可真是絕啊!沒想到把老爸都利用上了,快告訴我,後麵你要在呢麽安排?”


    唐如雲不悅的瞪了他一眼,冷道,“你胡說什麽呢?這件事不是我的安排!”


    季景荃凜然,不屑的撇嘴,“別騙我了,我又不是幾歲小孩子,三年前老爸中風不就是您一手安排的嗎?”


    唐如雲咬牙,“三年前是三年前,這次真的不是我安排的!不過你爸怎麽會好端端的突然得這種病呢?”


    她有些疑惑,因為是醫藥世家,所以家裏都有專業的醫生和護士,對季遠進行二十四小時醫療照顧,卻不曾想,無緣無故的,季遠就突然得了這種病……


    季景荃看著母親的目光,也開始相信了,“真不是您做的啊?我還以為是您安排的呢!利用老爸對付季瑾之,一下子除掉他們兩個眼中釘,夠絕的了!”


    唐如雲心裏咯噔一下,快速的對兒子揮了揮手,“別再胡說了,這件事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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