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月找到莫如謫的時候,他身上的白衣早已染成紅衣,往日裏總是幹淨白皙的臉也是髒兮兮的,血痕、土痕全都交織在一起。


    “莫如謫!”她欣喜地叫他。


    他卻沒有看她,而是繼續往前走,一直往有莫空花的地方走,嘴裏還念念有詞。


    方才司徒月沒有注意到他在說什麽,現在才聽得清楚,他說的是,“救她,莫空花。”


    五個字他來來回回地說,仿佛不會說其他的話。


    司徒月心裏咯噔一下,猛地拉住他,強迫著他看著自己,這才發現他的眼神無比空洞。


    “莫如謫,你知道我是誰嗎?”司徒月顫抖著聲音。


    莫如謫仍舊沒有回應她,嘴裏還在念著那五個字。


    司徒月麵色驟變,緊緊抓著他的雙手隱隱開始發抖,漸漸地連拉著他的力氣都沒有,而他沒了束縛立即又往前走,猶如行屍走肉般。


    吳氏曾說他服的藥有副作用,難道這就是?


    司徒月心裏絞痛萬分,但很快就又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畢竟莫如謫還需要她。


    這之後,她打過他,刺激過他,他依舊沒能恢複神智。


    司徒月心裏的恐懼越來越大,她害怕他會永遠變成這樣,當然她不是覺得他這樣就不好,而是不想讓他變成這樣之前整個人都處在擔憂之下。


    她希望的是即便他變成這樣,那之前也都是快樂的。


    可這麽多的辦法她都用過了,她無計可施了。


    看著連他自己都記不起來的莫如謫,她突然笑了,隨即抱住他,吻了他。


    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莫如謫竟然回過了神,喊出了她的名字,“月。”


    司徒月欣喜的連笑都不會了,“你記起我是誰了?”


    聞言,莫如謫便知道那藥的副作用提前來了,想來是因為這段時間他情緒起伏太大。


    不過他並不關心這個,他關心的是司徒月的身體,“你等著,我去幫你找莫空花。”


    見他又要走,司徒月連忙拉住他,“你別吳氏騙了,那個人不是我。”


    “不是你?”莫如謫皺了皺眉。


    “嗯。”司徒月很快就把事情講了一遍,“所以,我沒有中毒。”


    “真的?”莫如謫擔心是她在安慰自己。


    司徒月幹脆把胳膊舉起來,“我知道你會一點醫術,不信你可以自己看。”


    莫如謫當真把了把脈,這才確認她說的都是真的,不由欣慰的笑了。


    欣喜過後,莫如謫才猛然發覺事情仍然很棘手,比如說司徒家的現狀,還有司徒月知道一切真相的後果。


    副作用已經提前到來,現在隻不過是回光返照,他說不定什麽時候還會“一無所知”,所以他不能拖累她。


    “司徒家主,還請自重。”他掙開了她拉著自己的手。


    司徒月這次卻沒有聽他的,執意拉起他的手,“你會回歸童稚,我則天生無法生育,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何苦再讓彼此去禍害他人。”


    “你?”莫如謫的目光下意識的移向她的肚子。


    司徒月極其自然地開口,“對,我天生無法生育,否則也不會收司徒殤為徒。”


    她已經準備好把她小產傷到身體的事情藏在心底最深處,絕口不提。


    她的表情讓莫如謫沒有理由不相信她,正當他心裏下了一個決心的時候,巨大的聲響突然令兩人都趔趄了一下,隨即他就感覺到了一股很危險的氣味。


    “快走!”他想都沒想就直接把司徒月推走。


    司徒月迅速地又站到他身邊,堅定道:“你休想再推開我,我也不會傻到再放棄你,今生你注定甩不開我了。”


    這樣重情的話是莫如謫從未聽到過的,頓時讓他心裏生出一絲暖意,而後說道:“好,我們在一起。”


    說完,兩個人的手緊緊拉在一起。


    兩人的心也終於再無顧忌的向彼此敞開。


    秦慕軒找到二人的時候,他們就是以這樣的姿勢麵對著莫空穀最凶殘的一種野獸。


    “去吧。”秦慕軒輕聲對赤虎說了一句,便移開了眼。


    這樣少兒不宜的場麵,他可不想看。


    ……


    莫如謫辭官之後,他和閔氏也和離了。


    閔氏得到了很多的財產,可謂是一夕腰纏萬貫。


    再之後,司徒家和莫家的關係逐漸融洽,開始有了些走動。


    司徒殤身上的傷好了後,司徒月正式把司徒家主的位置傳給她,如此年紀輕輕就做出這樣的決定令所有人都十分震驚。


    更罕見的是,司徒宗遠對此竟沒有半分異議。


    人們紛紛對司徒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過卻再也沒人見過她。


    一同失蹤的還有莫如謫。


    傳說兩人有情人終成眷屬,隱居避世。


    也有人說兩人死在了外麵,用他們可悲可泣的愛情令司徒家和莫家化幹戈為玉帛。


    不管外界如何傳聞,這兩人再也沒有出現在眾人麵前。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說萬俟敏。


    見到莫如謫和司徒月的時候,萬俟敏很是羨慕,“唉,男耕女織,青山綠水,你們兩個還真是會享受啊。”


    莫如謫挑了挑眉,看了眼一旁的秦慕軒,人家卻還是端著一張高冷臉,仿佛毫不在意萬俟敏的話。


    當然,實際上他的心裏怎麽想,大家都知道,隻不過是心照不宣罷了,畢竟要給他堂堂赤階玄者幾分薄麵。


    偏偏有人不吃這一套,“爹爹,聽到了嗎?娘親這是在給你布置任務哦,完不成的話就又要睡冷板凳了。”


    秦慕軒,


    “哈哈哈。”眾人極其配合的爆發出一陣笑聲。


    秦慕軒的臉色變得鐵青,拎著龍澈走到萬俟敏看不見的地方“算賬”去了。


    似乎唯恐自己的幹兒子挨揍,莫如謫趕緊追了過去。


    聽著不遠處他們的笑聲,萬俟敏問,“他的身體怎麽樣了?”


    “從莫空穀回來後,他有一次忘了最近一年發生的事,不過很快就又記起來了。”司徒月說的時候很平靜,臉上的笑容也很幸福,“總之,不管他會不會忘記我,我和他再也不會分開。”


    經過了這麽多的磨難,她怎麽舍得放棄呢?他重歸童稚,她就陪著他玩,他維持現狀,那她就讓他把從前缺失的幸福全都補上。


    反正,她和他往後的日子隻剩下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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