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慕軒那夜被歐陽曲陌帶走後,一連三日萬俟敏都沒有再見過他,本想著要不要去找一找他,湘王府就派人過來下聘了。


    門口爆竹聲響得恨不得整個宅子都聽到,萬俟敏即便閉著眼,也能想象到魏氏母女此時臉上得意且炫耀的笑容。


    “娘娘和殿下說了,雖然大小姐是側妃之位,但也絕不可委屈了她,一切規矩都是照著正妃來的。”說話的是一位體態豐腴的嬤嬤,想來是湘王府管事的人。


    對此,魏琳秀越發覺得自己的女兒受到重視,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鬱,“嬤嬤快進來,喝點茶水,大小姐到底是個姑娘家,今兒還需要請嬤嬤指教一二,免得到了王府鬧些笑話。”


    “大小姐賢良淑德,哪裏會被人瞧笑話。”話雖如此,嬤嬤依舊是走了進去,不為別的,也得為了魏琳秀一會兒偷偷塞給她的銀子。


    隨著嬤嬤進門,那些聘禮也全都被抬了進來,足足有兩百零八箱,絲帛、金銀、字畫等等應有盡有。饒是上一世見過不少好東西的萬俟敏都吃了一驚,她可記得當初楚奕詢娶她的時候聘禮隻有這些的一半,到底是玄力修者,即便是側妃,即便是他不想娶,麵子上的事還是要做足的。


    可惜為了不顯得過於急切,萬俟雲裳現在隻能窩在閨房裏,否則她見了一定會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就拎上行囊衝到王府拜了堂。


    待到嬤嬤和湘王府的人都走了,果真如萬俟敏所想,萬俟雲裳在見到這些聘禮時連腳步都挪不動了,眼睜睜又戀戀不舍的看著它們被一箱箱的抬進了庫房。


    萬俟敏在心中暗道,好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反倒是魏琳秀自始至終都沒有太過驚訝的模樣,比起萬俟雲裳淡定得多,這不由得讓萬俟敏對她多瞧了幾眼,心中也多了幾絲忌憚。


    聘禮都送來了,大婚自然就不遠了,魏琳秀不得不清點嫁妝,但她從前隻是個小小婢女,再之後被趕出了侯府,把女兒養大已經實屬不易,根本就沒有餘下的銀子。雖說清風大師憐憫裳兒,給了她不少東西,但到底隻是師徒情誼,與王府的聘禮一對比,那點東西說出去都嫌丟人。


    況且裳兒隻是個庶女,府裏給的也不會太多,魏琳秀不由把心揪在一起,握緊了雙拳。


    “娘親,你在做什麽?”萬俟雲裳話裏帶了一絲炫耀,如今闔府上下都在談論她的聘禮,她自然是高興的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放在頭頂上。


    話落,不等魏琳秀回答,萬俟雲裳就注意到了她手底下的賬本,頓時就眉開眼笑起來,“娘親,你在給我準備嫁妝嗎?有多少?”


    雖說她不必準備的跟王府那樣多,但至少也不能太差,否則嫁過去了必定會被人看笑話,也會被殿下看不起。


    即便有心理準備,可當萬俟雲裳看清那本子上羅列的東西後依然是目瞪口呆,許久才不可思議的開口,“就這點東西?”


    也太寒酸了吧,別說是殿下了,就連她都不放在眼裏。


    魏琳秀一把奪過她手中的賬本,麵不改色道:“這還沒準備好呢。”


    若說方才萬俟雲裳還沉浸在聘禮之中沒有回神,眼下卻是真真正正的清醒過來,當即就沉聲問道:“娘親,你跟我說實話,我的嫁妝是不是……少得可憐?”


    說這話時,萬俟雲裳感到了一股淒涼和辛酸。滿以為被皇上賜婚後她的生活就該一帆風順了,卻不想這就遇到了第一個難坎。


    楚奕詢或許並不在乎她的嫁妝,但這就相當於她的臉麵,她若是不把臉麵撐起來,即便以後成了皇後,這也永遠會是她的一個汙點,會被人從骨子裏瞧不起。


    “裳兒,你放心,娘親一定會把我所有的東西都給你。”事到如今,魏琳秀不得不把實底說出來。


    萬俟雲裳卻毫不領情,不留一絲情麵的講,“所有的?娘親你能有多少,不過是幾個破瓦罐而已。”


    魏琳秀沒料到她會這樣不給自己留麵子,尷尬的看了眼屋裏的婢女,見她們個個都低著頭仿佛什麽都沒有聽見的樣子,臉上的神色才好看了些,說道:“裳兒,你別急……”


    話還沒有說完,萬俟雲裳卻又猴急的開了口,“娘親,如今府裏的中饋都是你在管,你沒有好東西,但是府裏肯定有,你快都給我。”


    魏琳秀皺了皺眉頭,安康侯府雖不複從前,但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府裏的確是有不少的好東西,可是越是侯府這樣的人家規矩就越多,裳兒僅僅是個庶女,根本就沒有資格動用那些東西。而且,那都是將來要作為萬俟敏和萬俟輕塵兩個嫡女的嫁妝。


    想到這裏,魏琳秀便有一絲不甘心,憑什麽所有的好東西都是她們姐妹倆的,她的裳兒卻什麽都沒有!


    突然,魏琳秀腦中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


    翌日,鳳仙院人仰馬翻,原來是魏氏摔了腿,又昏了過去。


    萬俟濟業聽到這個消息便急忙趕了過去,進門就看到魏琳秀憔悴的臉,以及那渾然沒有知覺的一條腿,心中立即浮出一絲憐憫,走了過去,“你怎麽如此不小心?什麽事交給下人就好,果芋就是這麽伺候你的嗎!”


    魏琳秀作出一副柔弱的模樣,她保養有道,即便是三十好幾的人依舊不覺得做作,反而是更讓人疼惜,“侯爺,你別責怪果芋,那孩子已經很自責了。其實這事怪就怪我自己,是我慌了神。”


    萬俟濟業本就不是苛責下人的主子,聽到她這話自然是不再怪罪果芋,反問道:“你到底是怎麽了?”


    聞言,魏琳秀竟擠出了兩行眼淚,哽咽道:“我這不都是為了裳兒嗎?”


    “裳兒?她怎麽了?”萬俟濟業更為不解了,萬俟雲裳親事已定,昨日又剛收了聘禮,按理來說魏氏應該開心不已,怎麽還會這樣憂心呢?


    魏琳秀不愧是演戲的高手,臉上的淚越來越多,“我對不起裳兒呀,給她的嫁妝太……”


    之後的話她沒有說出口,萬俟濟業卻全明白了,他雖心思不在後院,但也懂這些凡俗之事。他本就對魏氏母女心存愧疚,如今見魏氏淚流滿麵,憔悴不已,心中更是不是滋味。


    但他除了對她們補償一些關愛,其他的也無能為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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