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猛地一顫,果然,從一開始嚴峰就料到我會進來,而且,他根本不擔心我發現嚴寒和麟兒的藏身之處。


    我從地下通道裏出來,嚴峰正悠閑的坐在桌子旁倒茶,他漫不經心的瞟了我一眼,“怎麽樣?看到你想看的了嗎?”


    我的心猛地一頓,雙手在背後緊緊的交叉在一起。


    嚴峰他到底想要做什麽?他為什麽要放任我去地道,難道不怕我體內的力量爆發嗎?等等!那晚既然控製我力量的是他,那他便不會懼怕我身體裏的力量。


    身體裏的力量是我唯一的武器,而這武器在嚴峰麵前卻不值一提。我咬緊牙關,緊盯嚴峰,“嚴峰,你到底是誰?”


    嚴峰無所謂的將茶水倒在地上,神秘一笑,“我就是嚴寒的叔父。隻是,你們都逃不掉。”


    我的身體瞬間被寒冰凍住,我坐在床邊抓緊床單。


    房屋裏隻點亮了一盞燭燈,此時映照著房間忽明忽暗。


    原來之前總是出現的那些“逃不掉”的字眼是嚴峰做的,我一直還以為是許悠。從之前我就不明白,為什麽許悠每次都能夠置我於死地,卻偏偏每次都恰到好處的失手。難道說她每次都算準不會殺死我?之所以這麽做隻是讓我不注意到背後的嚴峰?那嚴寒呢?他知道嚴峰的存在嗎?是不是一開始就懷疑到嚴峰身上?卻始終都不曾告訴我?


    仔細串聯這些事,並不是沒有漏洞。


    嚴寒經常借故離開,他當時一直不告訴我。


    我這麽相信嚴寒,他卻不曾以相同的信任放在我身上。


    “砰!”


    “砰!”


    “砰!”


    “我已經睡了。”


    我熄滅燭火,並不想答話。但這聲音卻一直不停止,還在繼續。一下一下,緊湊而有秩序。


    我的後背陡然一涼,這聲音不是從門外傳來的,而是從地道裏。


    “是誰?!”


    沒有聲音回答我。


    如果是許悠,嚴寒或者麟兒,他們應該會說話。但這個敲門的人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音,我的雙手開始顫抖,放輕腳步來到門前,正準備推門離開時,忽然聽到一道聲音。


    “夏子陌,你不能走。”


    這聲音竟然是從我身後傳來。我握著門把手的手忽然傳來一股涼意,我不知道是誰握著我的手。


    我壓製住內心的恐慌,如果她要殺我,就不會說話。經曆過那麽多事情,我現在應該學著膽大。


    “你是誰?”


    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淡定從容,身後的人輕笑一聲。


    這笑聲太過熟悉,所以我禁不住回頭。卻被一雙手按住肩頭,“別回頭!”


    我禁不住大口喘息,“你是嚴心!”


    嚴心竟然沒死?她為什麽還活著?!


    “夏子陌,你的聰明給你帶來很多好處。但是你猜錯了,我不是嚴心。”


    我的心陡然顫抖著,不可能,這聲音明明是嚴心的,為什麽她又說不是嚴心?!


    “你想知道原因嗎?”


    嚴心靠近我的耳邊,她輕聲耳語著。我冥冥之中感到自己就要接觸到這個秘密的核心,也許比我想得還要複雜可怕,那些人心算計。


    我猛的閉上眼睛又睜開,“你會告訴我嗎?”


    “事到如今,我沒必要再隱瞞你。”


    “夏子陌,我隻是叫嚴心而已,真正的嚴心,是你!”


    我驀地瞪大眼睛,從我掉進棺材進入那個幻境時便想到這一點,但此時,還是受到無比強烈的震撼。


    這麽說,前世的嚴寒和嚴心感情特別的好!兩小無猜,從小一起長大!而我一直認為的嚴心,既然她不是嚴心,那她為什麽會存在?!


    “別著急,你的答案我都會告訴你,別出聲。”


    我的後背猛地一痛,仿佛是有一個東西融入我體內。疼痛隻是一瞬間,很快便和身體相融。


    “你在我身體裏放了什麽?”


    “噓,你待會就會知道。”


    她的嘴巴裏的涼氣像是一瞬間將我冰凍,我擰緊眉頭一瞬間說不出話。


    原來,嚴心和嚴寒一直都是相愛的,但嚴寒沒辦法再繼續愛著自己的妹妹,所以將嚴心許配了一個好人家。嚴心在舉行婚禮的當晚自殺,血流成河,嚴寒痛不欲生,將嚴心放置於冰棺之中,一直封存著她的屍體。


    嚴寒那段時間幾欲崩潰,他就製造出一個容器,將嚴心的靈魂放入其中,製造出了我。


    “現在,你轉過身看我。”


    黑暗中,響起嚴心冰冷的聲音。我驀地轉眸看她。


    冰涼的夜色裏,一絲月光從窗外傾瀉進來,我看清了我麵前的這張臉。完美無瑕,沒有一絲缺陷,和我很像,卻又比我的臉頰更精致。


    “你……”


    我驚愕無比的瞪著她。


    嚴心苦澀的扯起唇角,“你是想問,為什麽我和之前的那張臉長得不一樣,是嗎?因為,在烈雲出現以後,我便沒有存在價值。我被換了臉,才能夠繼續活下去。你能明白當時我有多痛苦嗎?”


    嚴心一字一句,她陰暗而精致的麵孔隱藏於夜色中,一雙大眼睛卻是向外凸出。


    她說的話讓我無比震撼,原來,嚴心竟然才是真正的替代品。我咬緊唇角,眼淚接連不斷的下落。嚴寒最愛的,是最開始的嚴心,不是烈雲,不是我。


    我其實也是一個替代品。


    漆黑的夜色裏,月亮在雲層裏接連不斷的交替穿梭。月光被掩蓋,又被釋放。我看著嚴心忽明忽暗的臉,心猛地一陣鈍痛。


    “夏子陌,你和我一樣,但又和我不一樣。”


    嚴心說完,她的嘴角揚起苦澀而難言的笑容。身形漸漸消失於夜色中。


    “不要,不要……”


    額頭上不斷散落出汗水,仿佛是有千斤巨石在肚子裏翻滾攪動,我崩潰的坐在地上。身體裏仿佛是有一個東西和我本身不相容,此時受到排斥,又離不開身體。


    嚴心, 她到底在我身體裏放了什麽?!


    我不停的向前爬動,伸手向前一抓,聽到有東西摔落在地,發出沉重的響聲。我終於陷入昏迷。


    “哥哥!哥哥!你為什麽送給我這個手鐲?”


    一個小女孩抬起手臂,在耀眼的日光下,她白玉般的手腕上帶著一個複古好看的手鐲,上麵還鑲嵌著一個寶石。


    那個不是我的手鐲嗎?


    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卻看到自己的手瞬間穿過小女孩的手。


    我看著自己抽離的手指,滿是不可置信。


    難道我又回到幻境了?


    “心兒,這個手鐲你戴著,隻要你在心底默念我的名字,哥哥就會出現在你麵前。”


    嚴心畢竟是一個孩子,此時歡樂的跳起來,一雙手不停的拍打著,“真的嗎?那我現在就試試。”


    這個手鐲,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嚴心的,並不屬於我。


    隻是,嚴寒的目光卻始終落在手鐲上,他的鳳眸裏透著一絲疑惑,仿佛是在思慮什麽。


    我來不及看到更多,心底的疼痛已經將我叫醒。


    手腕上多了一個手鐲,我盯著它看著。


    這個手鐲又回來,是代表我和嚴寒的冥婚關係又恢複了嗎?但這個手鐲並不能代表什麽,嚴寒心底真正的人是嚴心,並不是我。


    他原來一直都在欺騙我,從剛開始就把我當做替身!


    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嚴峰從門外進來。他披著大氅,隻是,大氅的邊緣卻帶著幾絲血跡,就連空氣裏也透著一股血腥味。


    我的心一下被揪緊。


    嚴峰坐在凳子上,抬眸戲謔的睨著我,“你在害怕什麽?擔心我和嚴寒打架?”


    嚴峰放下茶杯,又緩步向我走來,他冰冷的手指猛地捏緊我的下巴,一雙眼睛裏滿是陰鷙,“你害怕他死嗎?”


    我的心猛地被提起來,吞咽一口口水盯緊他。


    四道目光如閃電一般在夜色裏川流不息的對視,我猛地深吸一口氣,用力全身的力氣沙啞著聲音道,“如果他死了!我就會讓整個陰間來陪葬!”


    我說這句話時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模樣一定異常恐怖,但嚴峰卻絲毫不懼怕。此時冷笑一聲,空氣仿佛是凝聚了冰渣子,“威脅我?子陌,你忘了?你的力量還是我給你封印的。”


    我猛地瞪大眼睛,見嚴峰得意的笑著。


    果然是他封印了我的力量,為什麽他可以封印我的力量?而他又是被誰封印在金棺材裏?!


    黑暗的夜色裏,嚴峰的臉像是被油漆給塗抹了一般,此時在夜色裏散發出詭異的金光。而那些金光,竟然組成一道紋路。


    那紋路罕見,卻並不稀奇。


    因為,我在嚴寒臉上也見到過!


    嚴峰邪魅的勾起唇角,此時仿佛是地獄裏走出的魔鬼,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桀驁之氣,“子陌,你都猜到了,是嗎?那就不必再隱藏,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嚴寒,從剛開始就是一體的。”


    窗外一陣電閃雷鳴,層層烏雲將月亮給籠罩,我驚恐的瞪著嚴峰的臉,不停的後退。


    “不!我一定是在做夢!這不可能!”


    嚴寒怎麽會是一個惡魔?!


    可我的腦海裏卻適時的閃現出一些畫麵,那些畫麵仿佛啐了毒,此時我恍若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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