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火麒麟放在一旁的石頭上。見它睡夢中依然漲紅著臉,我內心泛起層層擔憂。


    十個時辰過去以後我拿著煉製好的蛇燦爛花來到毒酒鬼翁麵前。毒酒鬼翁拿起盛放毒酒的瓶子,把瓶子放在空中,然後整個人沒入瓶口。我征愣的看著這一幕。


    雖說毒酒鬼翁自己說過,他是百毒不侵之身。但這蛇燦爛花的毒性非同一般,隻要碰到一滴,中毒者看似無恙,但會在睡夢中經曆萬蛇穿心之苦,足足疼痛十二個時辰才會死去。


    而此時毒酒鬼翁卻全身都浸泡進去,我揪心的看著這一幕。


    不一會兒,白色的瓶子裏黑色的毒液已經消失,毒酒鬼翁此時陶醉的坐在瓶口上,他的身上沒有一點被毒液浸染的痕跡。


    “毒酒鬼翁,你……你沒事吧?”


    毒酒鬼翁深呼了一口氣,忽然躍到我的肩上,笑眯眯的揪著我的耳垂,“丫頭,你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你煉製的蛇燦爛花居然比我的還要毒。這滋味真是好。”


    “您把它全給喝了?!”


    毒酒鬼翁滿足的點頭,從我的肩上重新跳到桃子上,抱著桃子還在喃喃自語,“真是美味啊!”話畢,他不停的打起呼嚕。


    我吞咽一口口水,靠近毒酒鬼翁,“毒酒鬼翁?毒酒鬼翁?”


    毒酒鬼翁依舊睡得很帶勁。我深吸一口氣,意識到他已經昏迷過去。


    我在蛇燦爛花裏加了一味安神液,沒想到毒酒鬼翁居然沒有嚐出來。我愧疚的對毒酒鬼翁鞠了一躬,“毒酒鬼翁,謝謝你這段時間以來的照顧,但我真的要離開了。再見。”


    說完,我背起火麒麟便向一條熟悉的道路走去。


    我也是前些天偶然發現,在桃子林的深處有一個洞口,我不知道那會通向哪裏,但目前那是我唯一找到的一個洞。我背著火麒麟向洞外走去。


    火麒麟喝醉以後渾身沉得像是一塊鐵,此時全部重量都在我身上,我不停的擦著額頭上向外冒出的汗水。


    向前又走了幾步,我陡然聽到奇怪的聲音。我深吸一口氣,背著火麒麟緩慢朝著那聲音前進。


    走了一會兒,我們來到一個洞裏。我看著散發著陽光的頭頂,上麵不停的向下滴落著水滴。我目光掃視了這裏一圈,見洞的中央有一個金麵人像。那個人像仿佛有吸引力一般,我緩緩朝著它走去。


    我沒注意到身後的棺材此時慢慢打開,從裏麵出來一個通體黑色的僵屍,此時朝著我的脖子後方重重咬去。


    我察覺到不對,立刻躲避。見一個黑色的僵屍正向我撲來,瞬間大驚失色。我背著火麒麟向外跑,卻見僵屍不知何時落在火麒麟身上,我匆忙之際從口袋拿出一個瓶子,朝著他身上撒去。


    僵屍痛苦捂著頭跌落在地。我又立刻把瓶子給收好,原路返回。


    我跑到洞口外已是筋疲力盡,猛地聽到毒酒鬼翁的歎息聲,“丫頭,我不過是想在我有生之年有一個小丫頭多陪陪我,為什麽你偏偏要逃走?”


    我抬眸,見毒酒鬼翁此時站在牆麵上,他頗為傷痛的看著我,“這裏一年,外麵一天,你本不必擔心。但我時日無多。唉,你要是想走就走吧。”


    我訝然的看著毒酒鬼翁,追上他,將他捧在手心,“毒酒鬼翁,你為什麽會死?你不是鬼嗎?鬼的壽命不是無止盡的嗎?”


    毒酒鬼翁搖搖頭,坐在我的手心上,“我吃了太多的毒,也活了太久,對這世間已經倦怠了。眼下隻有一個心願,就是我畢生所研究的毒物需要有一個傳人,隻要這些東西不會失傳,我就可以安心的離開。可惜啊,沒人理我這個老頭子。”


    原來是這樣。


    我愧疚的看著毒酒鬼翁,“對不起,毒酒鬼翁,接下來我會陪在你身邊努力學會所有東西。”


    我跪倒在毒酒鬼翁麵前,正式拜師,“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毒酒鬼翁笑的雙眼眯在一起,“好。蛇燦爛花再去給我煉製兩瓶,味道很不錯呢。”


    毒酒鬼翁瞬間又恢複成原先的模樣,我看的一時呆愣,總感覺自己好像受騙一般。


    “毒酒鬼翁,剛才那個洞裏為什麽會有黑僵屍?”


    我追上毒酒鬼翁問道。


    毒酒鬼翁擼了擼胡須,首先糾正我,“以後叫我師傅,才拜師就忘了?”


    我一怔,隨即改口,“師傅。”


    “恩。”毒酒鬼翁滿意的擼著胡子,“那個黑僵屍之前是毒物的容器,所以死後會變成黑僵屍,他的怨氣太重,沒有轉世投胎。不過,那東西倒是可以壓製其他的東西。所以就放在洞裏了。”


    毒物的容器?我心底打了一個哆嗦,看來毒酒鬼翁之前也殘害過不少人命。


    毒酒鬼翁打個哈哈,又催促道,“不許偷懶,快去煉製毒藥。”


    “好。”


    ……


    我在毒酒鬼翁這裏真的待了許久,隻是有一天我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一陣的轟隆聲,然後我看到洞口那裏黑色和金色的光在劇烈的碰撞。我放下手裏的藥瓶很快奔過去。


    此時,毒酒鬼翁和黑僵屍打的難舍難分,終於在一掌之後兩人紛紛後退。


    毒酒鬼翁一掃常態,此時擼著胡子眯著眼睛看著黑僵屍,“這麽長時間你精進了不少,怪不得敢出來和我對抗。”


    “當年,你說收我為徒,實際上卻把我當成是煉製毒藥的容器,此等深仇大恨我怎會忘記,一定要報!”


    我靜默的聽著,後背不斷的發涼。毒酒鬼翁果然做了極其殘忍的事。


    黑僵屍看到我嘲諷的一笑,“小姑娘,你不要被這個老頭蒙蔽了,他是個很會撒謊的老頭,你別最後被他騙了還要替他數錢。”


    我深吸一口氣,靜默的看著毒酒鬼翁,想要從他那裏得到一個解釋。但毒酒鬼翁始終不說話。


    “看,這老頭心虛了,連解釋都不敢說。小姑娘,別再被他迷惑。”


    黑僵屍的眼睛十分有吸引力。我此時慢慢朝著他走去,快到他跟前時,額頭上忽然一陣清亮,我驚醒過來。


    毒酒鬼翁又和黑僵屍打了起來。


    “丫頭,蛇燦爛花,荊棘叢生,全部使出來。”


    這些藥我都揣在懷裏,可是此時我該幫著毒酒鬼翁去殺害這個黑僵屍嗎?他也是無辜的。


    “丫頭,你還愣著幹什麽?!”


    毒酒鬼翁的聲音又拔高一個層次。


    雖然黑僵屍當初很無辜,但他現在也是一個僵屍,何況怨氣如此重,對人間說不定會造成危害。我握緊懷裏的藥瓶,拿出三瓶潑向黑僵屍。


    與此同時,毒酒鬼翁拿著拐杖很快打在黑僵屍的頭上。


    黑僵屍在一聲慘烈的叫聲中消失。


    毒酒鬼翁落在地麵,我咬緊唇角看著他,“你為什麽當初要那麽做,就算是要煉製毒藥也太殘忍了。”


    毒酒鬼翁沒說話,他繼續向前走。


    “你說話啊?如果那些毒藥都是那樣煉成的,那我現在寧願不學!”


    毒酒鬼翁聽到這句話終於停下腳步,他轉眸看我,眼神是那麽意味深長,“丫頭,我是一個鬼,在我眼底沒有生命,隻有毒物。”


    “丫頭,你是唯一一個讓我刮目相看的人類。你對毒物的領悟和參透甚至比我當年還要快。你是一個天生的學習者。不僅是毒物,我相信任何東西你都會學的很快。”


    我搖搖頭,“毒酒鬼翁,我一直很尊敬你。”


    毒酒鬼翁沉默片刻,他轉身看向麵前的一顆大樹,“那是我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但當時他誤食毒藥,很快就會暴斃身亡。我這才拿他的身體做了容器,我告訴他以後可以一直活著。他當時是答應了的。”


    說完,毒酒鬼翁歎息一聲便消失不見。


    我腦袋一蒙,明白毒酒鬼翁的話。


    毒酒鬼翁從那之後消失不見,我每天在桃林除了學習煉毒就是找毒酒鬼翁。但始終沒有尋到他的蹤跡,這本就是他的地方,我猜他一定是藏在哪裏故意不讓我找到。


    火麒麟在這天終於醒來,他伸了一個懶腰起身。忽然像是覺得哪裏不對勁,他變成了獸身,身體竟比原來體積大了幾倍。他猛地張開嘴巴向空中吐出一團火焰,那火焰竟是也比平常的大了許多倍。


    毒酒鬼翁說的沒錯,火麒麟的靈力真的增長了許多。


    火麒麟高興的四處噴火,毒酒鬼翁這時猛地出現,“喂喂喂,別噴了,再噴下去我的桃園就要被燒成廢墟了!”


    “師傅,你終於出來了。”


    我沒想到火麒麟醒後給我帶來這麽大的驚喜,此時滿臉喜悅的看著毒酒鬼翁。


    毒酒鬼翁擺擺手,“不敢當。”


    我知道毒酒鬼翁還在生我的氣,但他既然肯重新出現在我麵前想必是已經原諒我。我不把他的別扭當回事。


    “師傅,毒藥我都已經煉製成功了!”


    毒酒鬼翁終於欣慰一笑,他擼著胡須道,“好好好!”


    他的身體不停的變大,變成正常大小之後,他忽然一句話也不說,表情僵硬成了石塊。


    “師傅!師傅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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