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規則。


    學員很多,為一人暫停比賽,無疑在佐證他們之間很熟。


    更大程度上,給她證明自己,她挺要強的啊,不懂來找他。


    一起在桐村喂過蚊子,這不算交情嗎。


    比賽準備的都是右手琵琶。


    一位右手彈挑,左手按弦慣了的琵琶演奏家,突然換左手指法,且不說牛頓定律允許不允許。


    可老祖宗的技藝,是善琵琶者,善左手也。


    周向群是有那麽點興趣看的,如果成,也不枉她在桐村拔了兩畝蘿卜地。


    如果輸,輸了就輸了,丟臉的是師母。


    他很公平。


    周向群退出裁判位,坐在席位最後方。


    主辦方負責人見周向群退到後排,連忙恭敬起身,低聲詢問,“周先生,您今日不下來評分了嗎。”


    周向群分明慢條斯理整理筆記,卻不給主辦方一點眼神,“你們來,我看你們評,我不懂琵琶。”


    可就不給她添亂了。


    主辦方負責人點頭,“好的。”


    “我會監視你們。”周向群坐姿像尊冷情閻王,你也別想在他跟頭搞幺蛾子。


    主辦方知道有參賽選手被針對,傷了手,原以為周向群會責令停止比賽,左等右等還是按規矩走。


    參賽選手陸續登台,評判席都是業內有名的老藝術家。


    弘揚國風樂曲文化。


    -


    紅色幕簾後的化妝間。


    邢菲堵到剛下台的陸意。


    陸意撇了一眼上鎖的門,對著鏡頭卸下假睫毛,她可不怕邢菲,照舊麵不改色。


    邢菲靠在門板,雙手環胸,“你的評級挺高的呢。”


    陸意翹起唇,是的,相較前麵的參賽選手,陸意目前的評級最高。


    有種勝券在握的錯覺。


    沈婧憑什麽跟她們比,她們從小練琵琶,畢業高等音樂學院。


    想著,陸意冷笑,“照古時候,像你們這類在茶樓唱曲的都叫藝妓,賣笑的,不入流。”


    陸意自然看不慣從茶樓唱曲出來的沈婧,能叫演奏家嗎,半吊子水平。


    邢菲逼近陸意,微微彎下腰,打量對方的唇瓣,“怎麽誇一下還得意起來了呢。”


    眼見對方無所謂的態度,邢菲伸指,輕微觸碰了下對方的唇瓣。


    陸意很快錯開,“有病啊你。”


    邢菲歪了下腦袋,“看起來,是剛打的嘟嘟唇吧,挺嫩滑的啊。”


    陸意斜了眼邢菲,“有錢你也可以去打。”


    邢菲嗤笑。


    邢菲去過監控室,除了管理樂器房的工作人員,沒人靠近過樂器房,也就是說,沒有證據直接證明是陸意做的。


    但邢菲能篤定,就是陸意。


    前天下樓,碰上陸意領快遞,就她買過鋼絲弦。


    “如果嚴重割傷,她這輩子都碰不了琵琶。”邢菲慢悠悠地說,“你夠惡毒的。”


    陸意挽起發,拿出散粉定妝,“你在說什麽。”


    邢菲手指點點台麵,“你買鋼絲弦做什麽。”


    陸意不動聲色笑了笑:“給我的琵琶換弦啊。”


    邢菲側身,“是壞了嗎。”


    “肯定啊。”陸意翻了個白眼。


    邢菲說,“岑主任檢查過你的琵琶,你的琵琶沒換過鋼弦,所以你買的那根新鋼弦去哪裏了,換到誰的琵琶上?”


    陸意臉上的笑意僵了僵。


    “這裏都是琵琶專業人士,稍微測一下就懂了有沒有換弦,妹妹。”邢菲說完,示意門外。


    聽到外麵的弦音,陸意突然頓住。


    沈婧沒檢查琵琶嗎,還是已經換了工具?


    她以為…


    “你服了嗎。”邢菲問。


    陸意猛的放下粉餅盒,“服什麽,誰稀罕和沈婧同台比賽。”


    邢菲掐了掐指,“不稀罕耍什麽心眼呢。”


    陸意果然脾氣急了,“你有證據證明是我換的弦嗎。”


    邢菲笑了。


    她是沒有,能動得了樂器室的琵琶,肯定有關係能銷毀證據。


    但造謠毀名譽這條罪名,足夠陸意進局子受教育。


    不能讓壞人提前跑呢。


    邢菲安安靜靜靠在那聽外麵的弦音,“你聽弦調聽出來了嗎,她用左手,所以音比較低。”


    陸意沉默不語。


    怎料到沈婧還專門學過左手配合右手按弦挑弦的指法。


    陸意確實不服,想離開。


    偏偏,邢菲死死堵門,不讓陸意離開。


    -


    台上的沈婧,一身白色旗袍,長發整齊挽起。


    名曲《渭水情》,她很會,極靜,右手按壓,用左手來彈挑揉弦。


    她不是純純在茶樓唱曲掙錢,她是有心來贏走比賽的。


    偏她有心事,周向群瞧出來。


    她的心事除了周律沉,沒誰了。


    她的意境,推拉,揉吟,太有情。


    周向群手撐側頭顱,靜靜品台上散逸的弦音,“難怪奶奶們總斥阿沉風流成性,佳人彈曲兒依舊一副傳情弄意的模樣,他能不神魂顛倒嗎。”


    半個小時後。


    賽事評級出來。


    沈婧贏了。


    換左手能加分,當評委老師問她為什麽今天換左手。


    她並沒有說被針對的事。


    她低眉,淡淡地回答,“我認識一位老人家,她讓我練到右手受傷,最後教我用左手配合來彈挑,今天才想著試一試。”


    聽聽,她多會雲淡風輕氣對手。


    周向群扯了扯嘴角。


    官方賽的冠軍。


    第一名的獎金3萬塊。


    最有益的是宣揚起來知名度,她所在的評彈團和茶樓生意。


    她的小算盤‘啪啪’地打,周向群坐這都聽得到。


    有自媒體平台轉播現場的直播,憑她這張臉,辨識度高,在網上還挺出名。


    夠她賺名氣,夠她回茶館賺一大筆曲票錢。


    周向群叫來助手,“查了嗎。”


    “查了。”助手附身,“是26號選手陸意做的。”


    周向群掃了一眼台上的26號,眉尖輕攢,“那位第二名?”


    “是的。”助手繼續說,“樂器房的負責人是陸意的同校師哥,她給他轉了幾萬,要他換下沈婧的鋼弦,但是我們沒有證據,他們不認,硬說是欠款。”


    周向群低聲,“監控呢。”


    助手,“被人拷走了。”


    周向群緩緩抬頭,“誰還能拷走?”


    助手雙手侍在身前,“您弟弟,他說您的身份還是別出麵處理了,免得落人口舌,說您以權謀私。”


    他借來助手的手機,撥通周律沉的號碼。


    “你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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