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婧拿起小勺子,攪了攪煮鍋裏的湯圓,“他太挑了,不好吃他不會吃,再用心做他都不會在意,他隻看心情。”


    留給周律沉的,是她親手做的,盡量賣相好看,反複試了幾回,餡的口味合適他為止,畢竟他實在挑。


    夜裏10點,周律沉沒回來。


    她想,那他應該是回家裏陪族輩吃飯了,那就不打擾他。


    沈婧看著吧台上的湯圓,給他發了信息。


    冬至都要過了。


    鍾聲敲響12點。


    沈婧拿過手機,找到號碼撥了出去,很久,終於接通了。


    那邊最初兩秒的聲音是牌聲,隱約有年輕男女嬉鬧的笑聲。


    在周律沉接通電話兩秒後,才徹底安靜,針落可聞。


    沈婧腦海裏閃過一副畫麵,他正在哪處銷金窟玩樂,和他圈子裏的朋友有說有笑,興致高昂,不曾記得人間煙火氣息。


    又或者,他正挨在椅子前玩牌,眼神犀利,讓身邊人別吵,他要接電話。


    沈婧看著落地窗外的魔都夜景,“今天冬至,回來嗎。”


    他挑挑眉,“冬至麽。”


    沈婧嗯,“我給你發過信息。”


    周律沉頓了一下,“忘了。”


    沈婧沉默了,他這樣的人又怎會在意今兒是冬至還是元宵。


    “生氣了?”周律沉笑意漾開,輕聲哄著,“我現在回去行了沒。”


    沈婧責怪,“你怎麽能不記得,我在等你回家吃湯圓。”


    周律沉勾勾手,示意朋友拿他西服,他接過收在彎臂,單手拿手機起身,極為從容冷淡。


    “乖了寶貝,回家再說。”


    在屏風隔斷後泡茶的陳堯,突然伸出腦袋瞧二公子,“喲,一個電話就走了呢。”


    周律沉笑笑睇他,把電話掛了。


    陳堯歎息,“家裏有寶貝就是不一樣。”


    周律沉手裏玩著銅製煤油打火機,“你們玩。”


    陳堯笑笑揮手。


    “那不送了。”


    挺奇怪,一個電話來,周公子真的走了。


    周律沉開車一向不會慢,沒30分鍾就到雲鼎,指紋解鎖大門,屋裏漆黑一片。


    伸手開燈。


    落地窗前,美人抱貓坐在羊毛地毯上,雙腿屈疊在一側,在她回眸那刻,冷色燈光更襯她麵色蒼白。


    她看他的眼神,是在埋怨他。


    周律沉放下西服,蹲下來拿走她懷裏的小白貓丟開。


    沈婧示意那碗糊了的湯圓,“我給你做的湯圓,12點都過了。”


    周律沉瞧了一眼,並不在意,“過了就不吃了。”


    “是我親手做的。”她說。


    周律沉好笑地打量她,“你這麽閑麽。”


    說話時骨子裏帶出來的散漫,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


    那意思,誰要你做。


    絲毫不在意你的用心程度。


    那一刻,沈婧終於明白,人與人之間為什麽存在階級差距。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是不會感動別人一點好的付出。


    他真的從來都不缺對他好的人,你偶爾的關心照顧他,他的心都不會起一絲波瀾。


    他不會一味的感動,隻會覺得你太無聊。


    沈婧安靜地看著他。


    “周律沉,你會傷心嗎,有過不如意的事嗎,有得不到的人和東西嗎。”


    “沒有。”他笑得輕鬆自在,托舉她整個人跨在他腰間抱。


    沈婧手撐在他肩膀,看著那張五官精致瀲灩的俊臉,光束照下來,襯托得他骨子裏的尊貴之氣,淋漓盡致。


    她知道。


    他一生沒有煩惱,沒有得不到的人和事,隻在於他決定要還是不要。


    前程似錦,天之驕子,任君挑選這樣的詞往往伴隨周律沉一生。


    她記得陳堯說過,“他背景真不好直說,不管你翻京城周家、還是滬城周家的族譜,那還真是找不到一個沒錢沒權的,周家得管他嚴,誰讓他命好會投胎啊。”


    沈婧看著周律沉,“真想讓你體驗煩惱到底是什麽東西。”


    周律沉睨她,精深的眼眸流露幾分浪蕩之色,“你給?”


    幾分嘲弄,幾分不屑。


    沈婧湊到他耳邊,輕輕含住他耳垂,“你為什麽總是讓我難過呢。”


    周律沉笑意輕薄,“自找的。”


    他說得那樣從容不迫。


    沈婧生氣了,大抵察覺她的壞脾氣,周律沉將她抵到牆上,身後是堅硬的馬其頓王朝壁畫,身前是男人硬實的胸膛夾擊,兩隻腳掛在他腰側兩邊。


    方寸距離間,鼻息交纏,勾得她渾身軟綿無力,眼睫忍不住輕顫,手指捉緊他手臂,“我怕疼。”


    “太欠了。”他單手捏她下巴回來,唇落下。


    沈婧藏在心底的貪念被他勾住,徹底釋放出來,“要關燈。”


    “不關。”他睨她,壓了壓眸,“你漂亮。”


    他總是變著花樣玩,又騷又不會知足。


    “關啦。”


    她怎麽撒嬌,周律沉都無動於衷,手指將她的裙子劃到腰際。


    她越害羞,他越有興致,纏她更狠。


    …


    深夜。


    沈婧洗澡出來,一身疲倦的去廚房,彎下腰收拾那碗湯圓倒掉。


    全糊了。


    三更半夜,家政又不在。


    不收拾,明早準有味道。


    不說周律沉潔癖。


    她自己對住的地方也潔癖,洗個碗也不是什麽重活。


    小貓咪跳上洗手台,‘喵兒’了聲,眼饞模樣望著沈婧,似乎在說它想吃。


    沈婧擦擦手,抱起貓咪,“你不能吃這個,黏糊糊的。”


    周律沉去書房工作時,正路過廚房,就這麽瞧見一人一貓在吧台玩,指尖的煙敲了敲煙盒,好一會兒,折進垃圾桶,並沒抽。


    閑暇的,他來興致了,對她做的湯圓有那麽點感興趣了。


    “拿來嚐嚐。”


    沈婧驚訝地看著他,他就靠在櫃台那,穿著浴袍,眸色懶散地瞧她。


    可是。


    “糊了,我已經倒了。”


    到最後,周律沉並沒吃到。


    他挑眉問,“明天做。”


    他想吃的時候,耐心哄的時候,她有底氣了,“並不是冬至,沒意義。”


    沈婧不想做。


    他一哄,她就來勁端姿態。


    周律沉完全看穿她,“兩個小時都沒哄好你麽。”


    她嬌滴滴地哼聲,“湯圓糊了,哄不好了。”


    周律沉漫不經心‘嗯?’一聲。


    那隻小貓咪正躺在沙發裏,懶洋洋地望周律沉。


    “喵兒~”


    周律沉瞥貓一眼,“妹妹,我究竟惹她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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