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封死了從這裏通往上層的路,從舊亞楠前往教會鎮的道路,也已經被堵死,這群沒有理智的怪物又怎麽可能找到打開的機關?它們被囚禁在了這裏,已經沒有必要再獵殺它們了。”


    說到這裏,他幹咳了兩聲,用沙啞的聲音說道:“獵殺太多野獸就會變成野獸。你若是執意如此,隻要你有失去理智的跡象,到時候你就等著吃槍子吧。麵對你,我可不存在顧慮!”


    鮑爾溫並不在意酋拉的威脅,反而是詢問起了關於被他殺死的火藥桶獵人的事情:


    “麵對你那已經變成怪物的同伴,你下不了手。但當我殺死他的時候,你也沒有阻止我,這不就是意味著,你需要我解決那些你下不了手的怪物嗎?”


    酋拉沉默了一會兒,他放在機扣上的手正在微微顫抖,死死地握住了金屬裝置。


    終於,他像是釋然了一樣,長呼了一口氣:


    “或許就是這樣,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都是火藥桶獵人工場的成員,是我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也是選擇留下來斷後的‘愚蠢者’……我又怎麽可能下得了手?


    那時候,我們獵殺完怪物後,總會背靠背聊一聊將來,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了自己的血液出了問題。雖然他還是我的搭檔,但我們不再背靠背,因為他害怕突然變為野獸,攻擊我。”


    “可他的樣子,並不像是獸化患者。”


    酋拉沉默一會兒,攤開手掌,眼神看向某個高塔的方向,語氣低沉:


    “他沒有先被獸疫打倒,反而先一步變成了其他的怪物。自從他得知自己感染了獸化病,他就去找那些治愈教會派發的藥片,它們可以抑製獸疫的侵蝕。


    但是,它的病症越來越嚴重,他吃的藥片也越來越多,盡管他身體沒有出現獸化的特征,但他卻先一步失去了所有感情、記憶……一切的一切,隻留下了本能和他的軀體,就好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鮑爾溫自然聽出了他這句話中的苦澀意味,“你不覺得他的症狀……很像是教會鎮那些遊蕩的神職者和巨人嗎?”


    “像,很像。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麽,獵人。那些是治愈教會早就製作出來的兵器,無論如何,治愈教會也得到了他們應有的懲罰。


    我在舊亞楠下麵也能聽到治愈教會處發出的野獸嘶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不隻是亞楠,教會鎮也遭殃了吧?


    嗬,也就隻有路德維希還被蒙在鼓裏,堅持著心中絕對的正義,沒有人告訴他治愈教會的醜惡勾當,他隻覺得自己在為亞楠人做好事,宣揚自己的騎士精神。


    至死,他都是偉大的騎士,連同他帶領的獵人,那些年輕的生命就這樣埋葬在了鮮血和屍體之中。”


    酋拉顯然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治愈教會了。或許在一開始,沒有接受任務前,酋拉不會將這些懷疑放在心上。


    直到他們被拋棄在舊亞楠。


    但一切都已經不發生,都已經不重要了。


    “你打算一直守在這裏嗎?”雖然不抱有希望,但鮑爾溫還是問了出來。


    “在哪裏不都是一個樣?不用勸我,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酋拉用低沉的聲音說道,然後伸出戴著破爛手套的手指,指了指另一座高塔。


    “就像那家夥一樣,就算變成了怪物,依然不願意離開高塔。我們的責任就是如此,除此以外,嗬……躲在房子裏等待獵殺之夜過去?懦夫的行為!火藥桶工場的獵人從來都不是懦夫!”


    這樣的回答在鮑爾溫的意料之內。


    試問有多少人願意在絕望中默默守護,自己孤獨地擁抱絕望?


    “好吧,我尊重你的決定。對了,你對舊亞楠一定很了解吧?吉爾伯特除了提到你的名字之外,他還提到了一個人,卡爾。他告訴我可以去良善金杯教會去找卡爾。你知道這個教會在哪嗎?”


    “良善金杯教會?哦,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酋拉摩挲著抓柄,眼神盯著黑黝黝的破敗地板。


    “良善金杯教會是位於舊亞楠最底部的一個小教堂,實際上它並不被作為教堂使用,反而更像是用來起到紀念作用的標誌物,這或許和它的名字有關。至於具體原因,沒有人告訴我們,我們火藥桶獵人也不感興趣。


    你想去那裏找卡爾?我勸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留在那裏的可不是卡爾的骸骨!那裏是他的最後一站,我們曾經一同被野獸逼到那裏,但最終隻有卡爾主動留在了那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盡管酋拉沒有說完,但鮑爾溫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卡爾之所以“主動”留在那裏,恐怕不僅僅是因為那裏是他的職責範圍,更多的是因為,他和現在的吉爾伯特一樣。


    獸疫找上了他!


    為了不連累自己的同伴,他選擇了獨自留在舊亞楠的深處。


    現在,卡爾恐怕已經變成了一頭強大的野獸。


    獵人要不失去理智保持著人形,要不進一步變化成實力恐怖的大型野獸。


    這麽多年過去了,鮑爾溫覺得卡爾是後者。


    “我明白。我會為他帶來解脫!”


    聞言,酋拉歎了一口氣,有些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帽子,語氣有些不耐煩地回答道:


    “你們這些年輕人,嗬,我也沒有資格教訓你就是了。既然你已經有了決定,那就去做吧。”


    他站起來走到塔邊,給鮑爾溫指了個方位。


    “從這裏下去,看到那裏了嗎?通過那個建築,找到一個牆壁上的門洞,穿過去。那個房間的牆壁上有我們曾經留在的標記,你應該見識過,在獵殺之夜獵人們都會通過這個方式留下記號,就是為了引導那些菜鳥,一群連路都找不到的菜鳥!”


    說著,他又吐出了一口濁氣,像是累了一般靠在牆壁上,打量著鮑爾溫,最後視線停留在他手中的鋸肉刀上。


    “這樣的武器……當時那些菜鳥大部分都會選擇這樣的武器,他們都是屬於第一獵人格曼的徒子徒孫,手中的武器也是出自獵人工坊。這些直接的武器是為了大型野獸的狩獵而製作的,武器的特征就是猙獰的鋸齒。


    可怕的撕裂效果在狩獵中起著奇效。這是適合菜鳥最簡單的武器。但還不夠暴力,於是我們這些火藥桶獵人最熱衷的事情就是改造它。爆炸才是藝術。隻是沒想到,火藥桶工場落寞了,獵人工坊同樣也躺在了曆史的塵埃之中。”


    鮑爾溫耐心地聽著酋拉回憶著過去。


    “老人”最喜歡的就是回憶過去了,他能夠理解。


    酋拉的一番話引起了鮑爾溫的興趣。


    在獵人夢境中的獵人工坊,不是真正的獵人工坊,那是根據現實中存在的獵人工場演繹出來的。


    而現實世界的獵人工坊再也沒有獵人進出,已經被廢棄。


    他記得在遊戲中,如果玩家找到了被廢棄的獵人工坊,在那裏同樣能發現一個人偶小姐,同樣是以格曼的學生——瑪利亞為原型製作的人偶。


    完全是一模一樣,隻是不會動。


    從不會動的人偶頭上拿到發飾,交給獵人夢境裏的人偶小姐,她就會流淚。


    這也令鮑爾溫有些疑惑的一點。


    為什麽她會流淚?她難道有了自己的情感?


    “酋拉,你知道廢棄的獵人工坊在哪嗎?”


    “恩?”酋拉抬頭看向鮑爾溫。


    “你想去看看?那裏已經被廢棄很久了。沒有獵人會去那了。格曼的學生嚴格意義上講,隻有我們這一批獵人。治愈教會曾經雇傭格曼教導他們的獵人,但在這些獵人獨當一麵之後,治愈教會和格曼就沒有再合作過,漸漸地,格曼像是神隱了一般,連同他的獵人工坊也漸漸被廢棄。


    那裏沒有什麽好看的。如果你想去,告訴你也無妨。獵人工坊就在教會鎮,大概就是在大教堂區右邊。雖然我沒去過,但我聽說那裏的樓梯早就斷了,要想到那……希望你不會被摔死。”


    酋拉最後還作出了一個略帶諷刺的難看笑容。


    ……


    於是,鮑爾溫當著酋拉的麵,沿著高塔的牆壁,安全地滑到了地麵。


    他用行動告訴酋拉: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回過頭,他向酋拉擺了擺手,算是道別,然後向著酋拉所指的方向前進。


    “想一想前麵遇到的獵人。加斯科因神父送了骨髓灰子彈、燃燒瓶,吉爾伯特送了噴火器、骨髓灰子彈還有一把獵人手槍,這樣一想,酋拉真是摳門。不送點武器,比如給一把手持機槍?”


    對於這些高於獵魔人世界科技的產品,鮑爾溫肯定不會嫌棄它們太多。


    他恨不得將這些帶回去,交給那些“發明家”研究,然後給亞甸的隊伍配備上。


    這些玩意,比十字弩強太多了!


    在武器方麵,南方帝國要比北方稍微先進一點。北方某些王國還自以為高人一等,將尼弗迦德人看作是野蠻人。


    殊不知,對方製度、軍事、經濟不說比所有北方王國強,但也是強過大部分北方王國。


    活在安逸中的北方王國,或許隻有自己的領土被南方鐵騎踐踏在腳下,才能意識到這個問題。


    但那個時候時候已經晚了。


    正常曆史進程中,亞甸就是如此。


    內有農民起義,外有南方帝國虎視眈眈,還有個鄰國背後劃刀子。


    即使現在德馬維三世采納了鮑爾溫的意見,給亞甸帶來了改變,但這樣還不夠保險。


    南方帝國有多強?就好比是掃六合的秦國,勢不可當。


    既然占據了別人王子的身體,鮑爾溫自然會站在南方王國的角度上考慮。


    在魔法不能占絕對主導地位的情況下,科技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


    “在來到這個世界前,南方帝國的皇帝似乎被推翻了,一名貴族篡奪了皇位。他們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整頓內部,並不會立即發動戰爭。


    我總歸是要回亞甸的,隻是希望大哥不要……我已經退步過一次了。雖然我對王位沒什麽興趣,但也不能讓亞甸毀在他手裏。”


    他作為一個私生子,得到德馬維三世萬般溺愛,自從德馬維三世宣布給予鮑爾溫繼承權後,很多貴族和大臣都表示了不滿。


    這樣的例子不是沒有,但像德馬維三世這樣大肆宣張的還真沒有。


    他舉辦了一場宴會,幾乎邀請了亞甸國內所有的貴族。雖然他們不能幹擾霸道的國王的選擇,但他們內心早已生出不滿。


    比鮑爾溫大上十多歲,驕傲、冷漠的史登尼斯當然不認同他的弟弟,更是嫉妒德馬維三世對鮑爾溫的溺愛.


    要知道,他的母親自從生下他之後,就被德馬維扔到了一邊。


    (維基百科裏,史登尼斯的母親沒有名字,而鮑爾溫這個私生子和他的母親都有記載。


    在原劇情中,鮑爾溫誕生於1267年艾德斯伯格遭受圍攻期間,為了讓這位孩子成功誕生,德馬維在尼弗迦德大軍兵臨城下之際遲遲沒有撤軍,在米薇女王率領的萊裏亞軍隊的幫助下成功為達米埃塔的順產爭取到時間後,才從密道逃脫。)


    那個時候早就想離開無法忍受王宮乏味生活的鮑爾溫,在科恩離開後,在獲得了自保能力後,同樣選擇了離開。


    他不想德馬維三世為難,而且他也無法保證自己的“好大哥”會不會針對他,搞什麽刺殺。


    當然,這在滿足鮑爾溫探索欲的同時,也使得德馬維三世更加重視來自一位未成年王子的意見。


    事實也是如此,亞甸的實力越發強盛,內部的問題也在慢慢改善。


    想必等他回去,他就能主宰自己的決定了。


    思索著之後的計劃,鮑爾溫握著赤紅的鋼劍,走進了旁邊的建築中。


    在這裏,他看到了兩具屍體。


    一具胸口塌陷,骨頭粉碎。另一具腦袋徹底碎裂。


    這顯然是某種重型鈍物造成的。


    “教會石錘?看起來死去也不算太久。還有獵人和我一樣來到了舊亞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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