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公子聞言,心情頓時緊張起來。造化至尊對他這個弟子卻也不錯,一直以來造化至尊都是通過歸道玉盤來傳授他各種道法神通,指點他修行。


    寧清的修為造詣已經是新道中少有的高手,不過自許應、仙帝的天淵之戰後,寧清便不再理會造化至尊。


    許應是新道道祖,寧清也是第一批得到新道傳承的人,知道新道的意義有多大。許道祖做出如此大的貢獻,造化至尊等人卻在他即將勝利的最後關頭,將他鎮壓,讓仙帝收割。


    換做誰,也無法接受有這樣的師父。


    “寧清,趁著還有幾日,我將我的造化歸道功傳授給你。”


    造化至尊的鏡中化身也不管寧清公子是否反對,自顧自的講解自己所開創的造化歸道功。此功雖然有著玄都玉京山的功法影子,但自他大成以後,他在造化之道上的造詣,已經超越了玄都玉京山。


    隻不過,他原本曾經傳授過寧清公子造化歸道功,寧清對比兩個版本,發現他從前所傳的造化歸道功,與今日所傳的造化歸道功,有著幾處細微的區別。


    寧清公子將這幾處細微的區別摘出來,詢問造化至尊,道:“老師,你以前傳的造化歸道功,存在這幾處漏洞,莫非你留有後門打算收割我?”


    造化至尊臉色漲紅:“哪有的事?從前不過是疏漏了。”


    寧清狐疑,忽然悲從中來,大哭一場。


    造化至尊慌了手腳,想勸他又不是該如何勸慰,笑道:“你好端端的,怎麽又哭去了?可是怪我從前傳你的功法藏有破綻?”


    寧清擦去眼淚,道:“你傳我帶有破綻的功法,我知道你尚可存活,但你把真正的功法傳我,我便知道你凶多吉少。你雖然混賬,但畢竟是我恩師,知道你將死,我豈能不悲?”


    造化至尊怔了怔,笑罵道:“胡說。為師隻是要做大事,才不會死。你這顆小韭菜且先長著,等為師辦成那件大事歸來,收割了你!”


    他傳道之後,心滿意足,原本打算回到歸道玉盤中,卻因為寧清的一場大哭,觸動心靈。於是離開真武觀,不知不覺間來到陰間望鄉台,進入玄都玉京山。


    玉京山上,玄都八景光彩奪目,虛皇大道君的天地元神坐在道觀中,眼觀鼻,鼻觀心。


    造化至尊的鏡中化身來到大道君身前,伏首拜下,道:“師尊,弟子前來認罪。”


    虛皇大道君遲遲沒有睜開眼睛看他。


    造化至尊當年因為天下劇變,道哭肆虐,感民生之艱,自己的師門又坐視浩劫,不管眾生,於是憤然殺出玄都玉京山,造反起義。


    待到青玄證道之後,造化至尊也領悟出自己的至尊道路,在玄都八景的基礎上煉成十景。但是他缺少一座至尊洞淵,始終無法證道至尊。


    於是,他便殺回玄都玉京山,將那些反抗自己的師兄弟斬殺,甚至將虛皇大道君的天地元神也給殺死,終於奪得造化洞淵。


    他功成名就之後,每每回憶起此事,多少有些後悔。但他畢竟是義軍領袖,又是新仙庭的創始者之一,豈能低頭認錯?


    造化至尊見大道君並不睜開眼睛,默默起身,伺候大道君飲食起居,但大道君始終未曾睜眼看他。


    過了幾日,造化至尊向大道君拜了拜,默默離去。


    他走入望鄉台,即將走出這塊陰陽兩界的神秘之地時,隻聽大道君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殷原,何不回頭?”


    造化至尊回頭看去,隻見歲月如同夢幻一般,從望鄉台的街道兩旁流過。


    塵煙四起,待到煙塵散去,他看到了六十萬年以前的玄都玉京山,自己殺出玄都玉京山的情形。


    歲月中,那些死在他手中的師兄弟曆曆在目。那時候的他們還活著,他們打算衝下山,阻止自己背叛師門。


    “讓他去。”


    虛皇大道君的聲音傳來,聲音中帶著欣慰,“殷原感念天地眾生,有此弟子,夫複何求?”


    造化至尊淚流滿麵。


    望鄉台的景象隨他心念而起,又浮現出他成為義軍領袖,殺向玄都玉京山的情形。他隻知道自己當時一心要奪走造化洞淵,並不知道玉京山內的情形。


    這時他知道了。


    虛皇大道君知道他要來,於是吩咐眾弟子:“你們殷原師兄快要到了,替為師去迎接他。他如今是義軍領袖,不得怠慢了。”


    下一幕便是造化至尊率領義軍屠殺同門的情形,造化至尊率眾殺上山去,殺至虛皇大道君麵前。


    虛皇大道君閉上眼睛,沒有看他。


    造化至尊痛下殺手。


    塵煙再度湧來,將造化至尊的視野遮擋。


    造化至尊默默轉過身去,再回頭看去。


    望鄉台,望見的是心靈的故鄉。


    他看到自己上山拜師的那一幕,虛皇大道君輕撫自己的頭頂,笑道:“這孩子有慧根。”


    造化至尊眼前一片朦朧,轉過身,向望鄉台外走去。


    “殷原,回頭。”他的身後傳來虛皇大道君的聲音。


    “師尊,弟子罪孽深重,回不了頭了。”


    他向外走去,身形一縱,與空中飛來的歸道玉盤融為一體,破空而去。


    仙庭,造化至尊的府邸中,造化至尊遲疑再三,還是起身進入洞淵。他將自己的父母妻兒安排在洞淵的彼岸中,讓他們長生不老,但是他卻遲遲不敢進去看望妻兒老小。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到過這裏了。


    近鄉情怯,他來到洞淵彼岸前,卻踟躕了。


    最終,他咬了咬牙,打算轉身離去。


    “殷原!”


    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造化至尊身軀僵硬,轉過身去,看到自己的老母親。老太君喜不自勝,向他招手,又慌忙對宅院裏喊道:“老頭子!老頭子!殷原回來了!殷原家的,你家老爺回來了!快來!”


    “我不見他!”


    院子裏傳來殷老爺子的聲音,帶著怒氣,“狗日的孽子!把我們關在這裏坐監,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讓他滾進來!”


    造化至尊突然如釋重負,麵帶笑容走上前去。


    他拜見老母親,又與奔出來的妻兒擁在一起,然後便看到老父親拄著拐杖站在門前,既是惱怒又有些關切的看著他。


    造化至尊上前叩拜,老父親提著拐杖打算打他,又打不下去,頓了頓拐杖,道:“混賬東西,起來吧!頭磕得這麽響,不疼嗎?進來!”


    造化至尊起身,跟著他走入院中。


    院落中沒多久又響起歡聲笑語,造化至尊小住幾日,便要離開,他的妻子關切道:“這次又要去多久?外麵還不太平嗎?”


    造化至尊遲疑一下,道:“我去辦一件大事,若是能辦成,你們便無須呆在這裏了。”


    他的老父親麵色凝重,吩咐道:“去幹好事還是壞事?你狗日的再幹壞事,打斷你的腿。我老殷家從來沒有過壞種!”


    “是好事。”


    造化至尊遲疑一下,道,“爹,娘,隻是這一次,可能會搭上身家性命,連累二老。”


    他老娘問道:“必須要去做嗎?”


    “必須要去做。”


    “那就去做吧。”


    造化至尊走出洞淵,心中一片寧靜。


    終於,第二次天淵之戰近了,仙庭內外,早有各路強者聞聲而動,早早的趕赴天淵,占據好位置等待這場曠世之戰。


    如今新道昌隆,已經漸漸取代往日的修煉法門,成為正法,仙人也不必飛升。至於仙山福地,雖然依舊有不少人爭搶爭奪,但隻要修煉新道,就算沒有仙山福地,也可以練就洞淵,滿足日常修煉所需。


    對於新道,煉氣士們自然感激,隻是對於新道道祖到底是誰,卻還多有爭論。


    有人說仙帝至尊開創新道道法,確立新道十四個境界,是新道道祖。


    有人說許應才是新道道祖,仙帝殺許道祖,收割其境界,奪取其洞淵,又強奪其功德紫炁,十惡不赦。


    這兩種說法都有,莫衷一是。


    不過許應與仙帝的第二次天淵對決這些日子卻漸漸傳開,關於第一次天淵對決,也逐漸為人所知。


    第二種說法於是逐漸成了主流,仙帝聲望因此大損,到處都在議論他殺許道祖搶奪功德,認為他大逆不道。


    此事傳入仙庭,各路仙庭強者下令,誰在議論此事便封印嘴巴,割斷舌頭,活活餓死。


    於是道路上,便多有以目相視,卻一言不發者,一片安靜祥和。


    仙帝與造化、丹玄子、元英、火鈴等人終於啟程,前往天淵。天仙界的使者龍岱長老也在其列。


    距離約定時限還有兩日,路上走走停停,第二天到達天淵,時間正好。


    眾人一路欣賞景致,不知不覺間來到天海上,造化至尊笑道:“海上有仙山,名為翠螺島,景色甚是優美,可以前去一觀。”


    眾人來到翠螺島上,果然景色秀麗,是仙庭所沒有的奇景,令人流連忘返,不知不覺間便忘記心中煩憂。


    造化至尊笑道:“陛下,請借步說話。臣知道有一處景色絕佳之地,外人不知也。”


    仙帝至尊跟著他,隻見翠螺島路徑曲折,如同海螺內部般蜿蜒,處處都是景致,果真曲徑通幽,幽處通聖。


    “造化師叔果然見識廣博,竟然知道還有這樣一個去處!”


    仙帝觀看四周景致,禁不住讚道,“此地美不勝收,仙庭的景色與這裏相比,俗了很多。”


    造化至尊與仙帝並肩而行,笑道:“陛下有所不知,翠螺島還不是最美的地方,它在我去過的仙山福地中,最多隻能位列第三。”


    仙帝動了好奇之心,道:“還有兩處地方是何地?”


    造化至尊沒有回答,轉變話題道:“陛下,此次天仙界龍庭使者前來,以我之見,必是不懷好意。多半是他們無法奈何祖神,因此想從地仙界內部攻破我們。”


    仙帝歎道:“師叔,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天仙界肯定不懷好意,但朕又能奈何?朕若是不虛與委蛇,龍岱當場便能殺光我們所有人!師叔也見過他的本事,他有這個實力!”


    造化至尊道:“那麽,陛下的心意是?”


    仙帝道:“朕以為,我們當先與對方建立聯係,廢掉道紋符文,學習對方的塟化法門,修行彼岸大道。我們現在弱小,先投降,等到我們學會了對方的東西,強大起來,再反抗。”


    造化至尊亦步亦趨,正色道:“陛下,對方傳來的塟化法門,彼岸大道,焉知沒有後門?而且,倘若事事都學對方,塟化之後,血脈都改了,思維方式都變成對方的思維方式,誰還認自己是人族?請陛下三思。”


    仙帝問道:“師叔以為正確的法子是什麽?”


    造化至尊道:“臣以為,當破譯塟化法門,破譯彼岸大道!當年龍庭時代,龍族對塟化法門和彼岸大道一無所知,所以翠岩來襲,龍庭分崩離析,就此毀滅。但後來昊天帝破譯翠岩石刻,領悟太一開悟,開啟人族仙庭時代。盡管經曆了道哭,卻沒有釀成大毀滅的現象,說明本土化彼岸大道的確有效!陛下!”


    他頓了頓,道:“現如今是一場危機,同時也是一場機遇。倘若我們能把握這次機遇,將彼岸大道本土化,我們勢必可以與天仙界分庭抗禮!我觀許應此次卷土重來,便是將彼岸大道本土化,化作本土的太一、太上、太蒼等大道,因此才能突飛猛進!”


    仙帝淡淡道:“那麽師叔,你讓朕該如何做呢?師叔不會以為與許應化解恩怨,向他請教,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吧?你不會打算讓朕向天下人認錯,拜許應為新道道祖罷?造化師叔,你將朕的臉麵擱在何處?”


    造化至尊還是不死心,道:“陛下,一時榮辱,何足掛齒?與天仙界勾結,對付祖神,自毀門戶,才是萬劫不複!陛下三思!”


    仙帝哂笑道:“師叔,這種幼稚的話不必說了。咱們走吧,不要讓外麵的人等急了。”


    他向外走去,這時前方一團光芒旋轉,歸道玉盤突然出現,封住了他的去路。


    仙帝皺眉,道:“師叔,你以為如今你還是我的對手?”


    他的身後,造化至尊搖頭道:“孟山明,你將會把地仙界帶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今日你我,將會隻有一人活著走出這裏。”


    那歸道玉盤旋轉一周,便見四周天地大改,已經不在翠螺島,另有一片造化之道形成的時空。


    仙帝轉過身來,似笑非笑道:“師叔沒有一開始便對我痛下殺手,莫非還對我留存有希望,期盼著能夠勸我回心轉意?我道心穩固,不是你所能左右。”


    他催動三大洞淵,洞淵中浮現出十三道景,微笑道:“師叔,不要自不量力!”


    造化至尊突然長身而起,催動造化歸道功,向他攻去!


    仙帝至尊催動十三道景,調動洞淵之力,兩大至尊交鋒的一瞬間,造化至尊便察覺到自己的修為不如對方深厚。


    收割許道祖的仙帝,法力上已經遠超於他!


    不過他的造化之術的確神妙萬分,仙帝與他交鋒的一瞬間,便隻覺各大道景蠢蠢欲動,割自許應的各大境界也在動搖,竟欲從境界中生出許應的肉身元神!


    “與造化老賊動手,若是不能速戰速決,死的便有可能是我!沒有弱點,都可以被他製造出弱點!”


    仙帝至尊又驚又怒,不由分說祭起五莊觀人參果樹,唰地一聲打來。


    造化至尊祭起歸道玉盤,迎上人參果樹的道光,自己則衝至仙帝至尊的身邊,兩人招法神通接連碰撞,造化至尊被仙帝那強悍無比的法力震得連連咳血。


    仙帝正欲痛下殺手,突然自己的半邊身子血肉猙獰,正有樹狀的血肉根須撕破自己的半個身子,生長出來!


    那是他當初與人參果樹融合,留下的道傷,後經造化至尊治愈,沒想到被他留下了後手!


    造化至尊渾身是血,哈哈大笑,向他撲來:“賢侄,你比我,還是遜色一籌!”


    仙帝麵色陰沉,待到他撲倒半空,突然間靈光乍現,一道不滅靈光形成的元神一掌拍在他的身上。


    造化至尊的道法被摧枯拉朽般破去,隨即身形一縱,與歸道玉盤融為一體,再度殺來:“遠祖元神?被你煉成了!不過,就算你能殺了我,也會留下道傷!明日與許應一戰,你必死無疑!”


    仙帝又驚又怒,在造化之力的影響下,半邊身子血肉撕裂,瘋狂生長,甚至連他的遠祖元神也被影響,開始生出根須和樹身!


    “你找死!”


    仙帝傾盡所能,催動遠祖元神,迎上造化至尊。


    “轟!”


    明亮無比的道光,撕裂這片造化時空。待到光芒散去,隻聽啪嗒一聲,歸道玉盤跌落下來,鏡麵裂開。


    仙帝至尊麵色鐵青,半個身子和半個元神衰敗,被造化之力影響,生出人參果樹的根觸和樹身,行動艱難。


    “明尊,上次,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要把你變回救你之前的模樣……”


    造化至尊站在仙帝麵前,臉上露出笑容,突然肉身元神崩塌,灰飛煙滅。


    ————五千字大章,求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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