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秦詩意回到秦家。


    她到家時,秦明珠趾高氣昂地將她攔下,滿臉厭惡。


    “你跑哪去了?你明明知道今晚要去醫院給溫小姐下跪磕頭,還跑出去做什麽!你不知道你丟盡了秦家的臉嗎?”


    秦詩意頓住步伐,像是沒察覺她眼底的情緒,淡淡道:


    “我隻是私生女,秦家的臉麵不需要我支撐,秦小姐有這個心氣,不如管好你自己,插足別人感情不是什麽長臉的事。”


    “你還好意思說!”秦明珠的胸脯起伏,眼裏的怨懟更甚:“你和你那個母親一樣不要臉,你媽破壞別人家庭,你更惡心,因為嫉妒溫小姐,害的溫小姐終身殘廢!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麽會沒人喜歡!”


    秦詩意的母親是秦正言的情人。


    秦母死後,秦詩意這個私生女被丟在鄉下放養多年,十歲時才被接回來。


    卻不想接回來後,這個鄉野村姑竟然幹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秦詩意謀殺未遂,害的溫雲煙下半身殘廢,終身不愈。


    想到這,秦明珠就恨透了秦詩意。


    秦詩意入獄後,因為秦詩意影響,秦明珠這個正牌大小姐的名聲也折損不小。


    無數次,秦明珠巴不得她死在獄中。


    可誰想,秦詩意這個私生女竟然不斷減刑,最終被放出來。


    爸爸竟然還把她接回秦家!


    秦明珠陰冷的目光停在秦詩意臉上,如毒蛇般惡毒冰冷。


    這個賤人,為什麽不去死!


    她眼裏的惡意太明顯,秦詩意剛要說些什麽,傭人忽然走了過來。


    “大小姐,先生讓您回房間換衣服,稍後拜訪溫小姐。”


    “嗯。”


    秦詩意平淡地應聲,傭人離開後,她掠過秦明珠正準備回自己的房間時。


    “秦明珠,你錯了。”她突然頓住步伐,看向秦明珠,親昵地笑了笑,:“我怎麽能比得上我媽,我媽善良溫柔,以德報怨,我呢,誰動了我一根頭發絲,我都要讓她終身後悔。”


    秦明珠怔住,她迎上秦詩意幽冷沉冽的目光,背後的涼意森然,瞬間冒出涔涔冷汗。


    秦詩意沒再理會秦明珠。


    回到房間,她看了眼秦正言給她準備的衣服。


    一條白色的長裙,誰穿上去,倒是都有些小白花的味道。


    秦詩意眼底的嘲諷加深。


    穿這身,秦正言是讓她去哭喪嗎?


    她將裙子丟進垃圾桶,沒一會,手機鈴聲響起,秦詩意點開,一條短信彈出來。


    “秦小姐,我們對三位小姐的身體進行了全麵檢查,情況……並不好,除非能請來r醫生,但聽說r醫生下個月已經有約。”


    秦詩意的手指一點點蜷縮,她的嗓子像是被什麽堵住,心髒泛著細細密密的疼痛。


    她這輩子,最後悔的,大約就是將溫姨的三個孩子帶到了城裏。


    母親死後,她被棄養在鄉下多年,秦正言找來照料她的人厭惡她,鄙棄她,苛待她。


    直到,溫姨出現。


    “哪來的小姑娘,連哭都學不會。”


    女人眉眼溫柔,哪怕居於鄉野,都有如明月自照。


    鄉下那段時間,她被欺辱被虐.待。母親離世,父親冷漠,是溫姨帶著溫柔三個小姑娘陪著她跨越了那些不堪。


    溫姨是很好的母親。


    哪怕她對三個小姑娘的父親諱莫如深,卻並沒有讓三個孩子有什麽缺憾。


    直到,溫姨去世。


    那三個孩子被托付給她。


    她被接回秦家,她擔憂溫柔三人,溫柔三姐妹也舍不得她,主動跟隨她來到了城裏。


    而後,變故突生。


    三年前一幕,很快浮現在她麵前。


    狹小的暗房,濃重的腥臭味。


    支離破碎的衣裳,麵容相似的三個少女安靜地躺在床上,身上是淋漓的傷口,流出的血液或者其他液體凝結成塊,看上去觸目驚心。


    女孩麵如死灰,蒼白的臉上浮出的絕望讓人心驚,幹裂的唇微動,她得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小意姐姐,我好疼。”


    她俯下身將女孩依次抱起,帶回家中,踏出暗房的那一刻,她得心裏隻剩下一把尖銳的刀。


    從始至終都是她沒有保護好溫姨的女兒。


    沒有保護好她的妹妹們。


    她點開手機,圖片上是三年前的報道。


    兩則消息並存。


    一條是秦家大小姐蓄意殺人,被捕入獄。


    另一條是,三個十六歲少女受害,凶手手段殘忍,受害者將麵臨終身殘疾。


    從回憶中抽身,秦詩意的情緒一點點平複。


    “我知道了。”秦詩意攥緊了手:“r醫生我會去請。溫柔他們,麻煩你們好好照顧。”


    “是。”


    掛了電話,秦詩意給助手發了條消息。


    “去查查最著名的內外科醫生r下個月行程。”


    很快,助手的消息傳來。


    “據說,r下個月要為溫家大小姐溫雲煙手術。”


    秦詩意半眯著眼,笑了。


    真巧。


    哪有施害人手術,被害者痛苦的道理。


    “查查r的喜好,把他具體的行程發給我。”


    忽地像是想到什麽,她眉心微動:“順便查查這些年,有沒有人在外替我周旋。”


    她總覺得,她的減刑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有人暗中為她做了什麽。


    她卻一無所知。


    ……


    晚上八點。


    秦詩意換了身旗袍,跟在秦正言身後上了車。


    男人的目光掠過她,透著幾分不滿,旋即,像是想到什麽,他沉下聲叮囑道:


    “你既然出了獄,就該悔過自新。一會好好給溫小姐磕頭認錯,隻有溫小姐這個受害者原諒了你,你的名聲才能好一些,程家那邊才會接納你。”


    秦詩意隨口“嗯”了聲。


    秦正言的算盤打得確實不錯。


    秦詩意卻覺得愚不可及。


    她和溫雲煙之間,隔著滔天的仇恨,怎麽可能冰釋前嫌,握手言和。


    301的病房內。


    溫雲煙一身寬大的病服,目光落在秦詩意的身上,眼底的恨意與譏笑昭然。


    “秦詩意,不是要給我磕頭錯嗎?磕啊!”


    “雲煙,不要激動。”


    一旁的傅西周嗓音柔和地安撫著溫雲煙,他伸手撫了撫溫雲煙的頭,皺著眉“醫生說過,你的情緒要平和,如果你不想見到他們。就讓他們滾。”


    說完,他看向眼前的秦詩意,幽深冰冷的眸底浮動著幾分複雜的情緒。


    當年,秦詩意滿世界地追求他,卻不想因愛生恨會對雲煙動手。


    一想到這,他眼底的厭棄又多了幾分。


    察覺到傅西周的目光,秦詩意眼底的情緒淡了幾分。


    “溫小姐,都是秦詩意的錯,我這就讓她給您磕頭!”


    一旁的秦正言打了個激靈,忙瞪向秦詩意。


    秦詩意朝前走了半步,迎上傅西周警惕的目光停下來。


    “那天去的時候,我臨時換了刀,你知道為什麽嗎?”


    在溫雲煙驚懼的神色裏,她輕笑著吐出句:“因為,有些時候,活著比死更痛苦。”


    “溫雲煙,你要好好看著,你如何步履維艱,自作自受。”


    溫雲煙頓時紅了眼,情緒激動地尖叫著開口:“你憑什麽詛咒我!秦詩意,你這個殺人犯!”


    秦詩意卻神色淡漠,平靜地看著她痛恨怨懟的神色。


    她死不悔改的模樣讓傅西周厭惡不已。


    “道歉!”傅西周目光冰冷地看著她,“如果你不想獄中那些事曝光的話!”


    “三年不見,傅先生的手段倒是一如既往的低劣。”秦詩意聞言,掀了掀眸,嫣然一笑:“可是,我為什麽會怕?”


    一旁的秦正言看著秦詩意的模樣,早就惱怒不已,眼見她要將傅西周得罪徹底,他抬手就要朝秦詩意扇過去:“你是瘋了嗎!你這是什麽態度!”


    然而,淩厲的掌風逼近,卻被人中途攔下來。


    “秦先生何必動怒,秦詩意又沒說錯什麽。”


    慢條斯理的聲音響起,秦詩意怔愕地轉過身,隻見徐斯言挑挑眉,似笑非笑地掃向溫雲煙和傅西周。


    “聽說我的未婚妻剛出獄,兩位就迫不及待逼她磕頭認錯?”


    未婚妻?


    秦正言傻了眼。


    傅西周目光幽沉,麵色冰冷,冷冷質問:“秦詩意什麽時候成了你的未婚妻?”


    徐斯言一貫的不正經。


    他牽起秦詩意的指尖,落下一個吻,似笑非笑地看向秦詩意:


    “我對秦小姐一見鍾情,天地可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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