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過了幾十年之後,那一夜彌漫在夜空裏的血腥之氣卻還依舊猶如跗骨之蛆一般,遺留在無數人的腦中,縱使平日的生活再過平淡,可是偶爾的午夜夢回之間,那濃烈的味道卻依舊還是揮散不去。


    空氣中好像開始有了厚重的潮腥味,也許到了後半夜,濕氣變得越來越重了些。


    溫寄柔的手有些顫抖,嘴角卻冷笑了一聲,毫不客氣道:“看來我不在的這些時日,聖上的暗衛可是壯大了不少,不過都用來對付區區在下,是否過於隆重了一些。”


    後半夜的天,安靜得似乎毫無人煙。


    包圍著雲中城的宣威軍已經有了稍微的煩躁,本來在營中安生的日子被打破,連日奔波來到這裏麵對一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依然讓他們摸不著任何的頭緒,到底是這些年的太平日子不但磨平了公孫賀的心性,也讓他手下的這些兵變得不再能夠耐苦。


    “子時已過,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孫天跟隨著肖衍景後一步回到了雲中城,見過公孫賀之後便匆匆換過了軍服感到了城樓值班,他雖然不知聖上究竟會做什麽,但是從他那一夜的怒火之中能感受得到,這幾日的天,怕是要變了。


    今夜空氣中的潮腥味讓他感覺到了不同尋常,在原地止不住地來回踱步,一旁值夜的士兵也察覺到了孫天身上的煩躁之氣,慌忙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孫天。”


    一個有一些蒼老的聲音從陰暗處響起。


    孫天頓時一個機靈,忙轉頭想要去攙扶暗中的人,手竟然略微有一些發抖。


    城樓上火盆裏的火光明滅跳躍,舔著鐵盆邊上的鏽色發亮的邊緣,照著城樓上的人的臉忽明忽暗。


    黑暗中的出現的眸子似乎這幾日更加蒼老了幾分,但雙瞳之中卻隱藏著微微地憤怒。


    值夜的士兵紛紛向來著微轉頭,垂手施了一個禮,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公孫賀隻覺得惱羞成怒,他被耍了。


    自從聖上出現在雲中城之後,他便發現,他身上那仿佛要將他撕碎般的心絞痛消失了,剛開始他不可置信,可隨著他將十裏八鄉的大夫都找來看了一個遍之後發現,他身上根本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


    直到臨鎮的一個老大夫替他把完脈之後,微微皺了眉說道:“老夫並不是非常確定,可從將軍的自述病症和現下的脈象來看,倒是很像我們這一帯的一種野生草藥側柏葉的症狀,側柏葉具有生發療效,我們這兒多為產婦生產之後治療脫發使用,可因是虛寒之物,野生的更具有一些毒性,所以一定要大夫掐準用量方可,不然便會出現腹痛等症狀,更有甚者可使內髒受損。”


    老大夫每說一個字,公孫賀的臉便黑了一分。


    看到他即將就要發火,副將立即揮手讓大夫們速速離開此地。


    “將軍,此時不可再節外生枝了。”


    長久的沉默彌漫了開來。


    公孫賀冷靜了下來,現在聖上已在雲中城,確實不宜再生出任何事端,此時最重要的,當時要考慮如何才能在此事之中全身而退。


    天色好像變了一些。


    原本猶如墨一般厚重的天此時好像變得亮堂了一些。


    孫天拱手向公孫賀施了一個禮:“將軍,還未有任何動靜。”


    公孫賀望向遠處,是後半夜一如既往的寧靜。


    可他心卻有一些不平靜,他總覺得今晚會發生一些什麽。


    遠方的濃厚之處,好像出現了一個細小的白點。


    “將軍,好像是個人。”


    孫天到底還是年輕些,眼神更銳利,一眼便望向那個白點,似乎是一個騎在馬上的人。


    “傳令戒備,看看來的,到底是何人?”


    蒼老的眸子,眯成了一條線。


    **


    空氣中充滿了緊張的氣氛。


    突然,一個黑衣人的身影動了,如獵豹般迅猛地向中間他們圍著的人衝去,一個,兩個,三個……


    黑衣人一個個毫不猶豫地衝上前。


    劍光閃爍,猶如閃電般劃破長空。


    光影中的男子,反應敏捷,拉著身旁的人迅速後退,另外一位同伴同時揮劍相迎,所有人的劍時而交鋒,時而躲避,一時之間,混亂的竟讓人看不清分明。


    染塵有一些喘息。


    早已失去內力的他不過猶如一介文弱書生,此時被溫寄柔拉著不停躲避那些刺過來的劍,竟已有些運不過氣來。


    南離洛手中的新曦劍猶如靈蛇出動般刺出,迅速而精準地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將伺機撲上來的黑衣人斬於劍下。


    可人太多了,他們不斷變換身法和位置,利用周圍的樹木隱藏住身形,仿佛和黑夜中融為了一體。


    不遠處的肖衍景卻有些皺起了眉。


    他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他以為溫寄柔至少來見他的時候會留有後手,可是如今這般場景,可真是打算奮死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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