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山郡最有名的如意客棧因為已經夜入三更,一片的漆黑,隻有偶爾一絲的燈火零星遍布在不同角落的房間內。


    但是樓頂卻坐著兩個少年公子模樣的人,夜風徐徐的垂著兩人的黑發,麵龐在黑暗的籠罩下卻顯得更加的英姿勃發。


    兩個人的手裏都拿著一瓶上好的花雕,對著天空哈哈一笑。


    “我說過,如果還有機會再見,我一定請你喝酒。”


    月光照在青陽的臉龐,讓她的模樣變得有一些朦朧。她豪爽地拿起酒樽對著南離洛手中的酒一碰,便仰頭喝了起來。


    “這的酒真不錯。”青陽飲下一口,由衷感歎道。


    “青陽姑娘跟一般女子真是不同,普通女子怕是沒有姑娘這麽好的酒量。”


    南離洛也飲了一口手中的酒,這酒醇香濃厚,味道果然極佳。不過這一類酒都是男子比較偏愛,向雲中城在女子間盛傳的,更像是桃花釀那些味道清淡香甜的酒。原本青陽準備兌現請他喝酒的承諾之時,他還想選一些更溫和的酒,沒想到她卻和男子一樣。


    “哈哈哈,我的酒量,可比不上我們家姑娘。”


    青陽又飲了一口酒,辛辣的感覺從喉嚨一直燃燒到了肚子裏。


    “顧姑娘看著如此柔弱,竟然也能飲酒?”


    南離洛有些驚奇道。


    “你知道什麽啊-”青陽白了一眼身邊的男子,眼睛看向了天上。


    立夏已過,天氣也變得越發的幹爽,連月亮都特別的明亮。


    “姑娘怕冷,喝酒可以禦寒。怕她一個人寂寞,我們便都陪她一起喝。”


    愣了一會兒,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麽,青陽捅了捅身邊的人問道:“對了,你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城中之事,公子必須要去苗疆一行,你們的腳程又慢些,所以我們便又遇上了。”


    “原來如此。”青陽知道南離洛隻能說個大概,便點點頭,忽然又抬頭,眼神落在了他的右肩上,“你的傷好些了麽?”


    右肩上的傷口深可見骨,經過九夏的妙手縫針,現在衣服覆蓋下的皮膚,隻留著一條長長的尚且鮮嫩的傷疤。


    南離洛不自覺用手摸了摸肩膀曾經受過傷的地方,為所謂的笑了笑:“小傷而已,都好的差不多了。不過隻是這些天總是會有些隱隱地疼。”


    “九夏說過,你的傷口很深,需要好好養著。不然以後陰雨季節,有你好受的。”


    如意客棧四周的樹上,有夏蟲的叫聲充斥著這個初夏的夜晚。


    一絲微弱的夜風吹著兩人的衣角。


    兩人身下的如意客棧裏,燈火逐個被吹滅,隻留下幾盞零星的燈火,散落在各個角落的房間內。


    昏暗的燈火有一些忽明忽暗,染塵坐在輪椅上,顧絳河將他膝骨間的繃帶拆開,繃帶下的皮膚有些紅腫之外,看起來與常人並無什麽兩樣。


    冰涼的雙手輕輕按壓著他的膝骨,讓染塵感受到了指尖傳來的涼意。


    “感覺如何?”


    “有一些擠壓的感覺。”


    顧絳河將手中的繃帶放在了邊上的圓桌上,順手將染塵的毯子遞還給他。


    “恢複的還不錯,再過幾日,你可以試著站起來。”


    淡然的光華在他的眉宇流淌,染塵並沒有接她的話,而是笑著對她說:“真沒想到,還能再遇上你。”


    剛踏入嵐山郡不久,便遇上了那個渾身神秘的溫寄柔。不過一柱香的時間,便又在酒樓下看見了剛剛入郡的染塵。顧絳河都不禁感覺到,這是不是有人可以的安排。


    “你的兩心綿我尚不知如何才能替你解,而你的腿傷更不適合長途顛簸。”


    “顧姑娘的囑咐,染塵自然一直都記得,隻是,”染塵不自覺地抿了一下唇,“城中之事,這一趟苗疆,不得不去。不過這樣倒是又和姑娘同路了。”


    顧絳河正欲說話——


    忽然——


    啪——


    利器穿破窗紙的聲音,有什麽東西破風而來。


    “小心。”


    一道寒光折射出來刺痛了染塵的雙眼,他低聲驚呼,右手毫不猶豫握住住顧絳河的手腕,將她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


    左手將手腕上的白玉佛珠毫不猶豫地擲了出去。


    硄嘡——


    兩物相撞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白玉佛珠掉落在地上,其中的一顆從中心齊齊斷開,裂成了兩半。


    破風而來的利器也同時改變了方向,穿過桌上的燭火,牢牢地釘在了牆上。


    燭火瞬時熄滅,房間內頓時黑暗一片。


    砰——


    門被什麽重物一把推開,僅有的月光照射下,三個黑衣蒙麵男子出現在了門口。僅露出的一雙眼睛散發著精亮的光。


    三人手中拿著長劍直指染塵就要刺了進來。


    啪——啪——


    兩劍相撞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黑衣蒙麵人被忽然而來的阻擋震的後退了好幾步。


    一個青衣秀長的身影擋在了染塵的麵前,手上握著的劍在黑夜中依舊波光粼粼。


    此時身後也感覺到了殺氣襲來。


    蒙麵人微一側頭,不知何時,身後也出現了另外兩人。


    是聽到聲響便急忙趕到的風凡蕭和莫寧易二人。


    “不知諸位是哪路英雄,若各位隻想求財,盡可說一個數,我等自會盡力滿足。”


    “雲中城的新曦劍,果然非同凡響。”


    為首的黑衣男子將劍橫在自己麵前,看著自己手中長劍上的缺口,忽然開口說道。


    僅僅剛才一擊,自己的劍就已經有斷口,新曦劍看來果真如傳說中般地削鐵如泥。


    南離羽的目光頓時冷了下去:“爾等究竟何人?”


    “雲中城的城主,樹敵眾多,又怎麽會記得我們是何人,你隻要記得,我們是來向你們索命的人。”


    夜色漆黑,原本明亮的月亮不知何時被烏雲遮去了光華。


    一股殺氣在房間周圍四起。


    為首的黑衣人猛然的出劍,長劍破風,直衝南離羽麵門而去。


    身後的兩人也同時轉身,麵對著風凡蕭和莫寧易毫不猶豫地便衝上前去。


    劍氣在小小的房間內帶起了一陣陣的風。


    兩道劍光同時刺向兩個黑衣人的腰部,逼得兩人節節後退,退出了走廊。


    南離羽自始至終都擋在染塵的前麵和為首的黑衣人糾纏,防守的密不透風,絲毫沒有破綻。


    方才瞬間劇烈的拉扯,讓毫無防備的顧絳河整個人幾乎撲在了染塵的身上。


    心有餘悸之後,染塵方雙手支撐起顧絳河的雙臂,低聲問道:“顧姑娘,你沒事吧。”


    秀氣的雙眉微微皺在了一起,過了一會兒,才低聲悶悶地回了句沒事,左手卻悄悄按住了腹部,一陣鑽心的疼痛從那裏傳來。


    應該是剛才躲避暗器的時候撞到了輪椅的把手,顧絳河心下歎了一口氣,這一撞怕是要淤血好些天了。


    因為腰腹間傳來的劇痛讓她一時吃痛站不起身,而染塵坐著輪椅也沒有支撐點將她扶起。顧絳河隻好用右手撐著輪椅的邊緣,想要緩一緩氣。


    黑衣人被南離羽的新曦劍逼到了牆角,節節後退哐的一聲撞上了一個矮櫃。


    矮櫃上的花樽被撞的來回轉動。


    右手的劍抵擋住襲來的劍氣同時,左手毫不猶疑的發力,一股力將花樽擲了出去,直直向染塵飛去。


    樽中的花瓣在空中被黑衣人的內力震的四散飄零,猶如天女散花。


    花瓣掉落在了顧絳河的後背上,染塵看見淩空飛來的花樽驚呼了一聲,右手不假思索地挽住了顧絳河的後背,左手借力一撐輪椅的把手。


    整個人竟然離開了輪椅,赤足站在地上,兩人跌跌撞撞往後連退數步。


    後背狠狠撞上了堅硬的牆壁,背部傳來的疼痛讓顧絳河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染塵整個人便撲了上來,一手撐著牆,一手撐著她的肩膀,整個人借著力竟然站立在了牆邊。


    啪——


    清脆的斷裂聲在房間內響起。


    黑衣人手中的長劍從腰間齊齊折成了兩段。


    南離羽手中的長劍同時刺穿了黑衣人的右肩。


    鮮血帶著濃濃的腥氣,從傷口處湧了出來。


    濃烈的味道瞬間充滿了狹小的房間。


    血珠順著新曦劍的劍尖流淌到地上。


    “你究竟是何人?”南離羽厲聲問道,此人身份絕不簡單,他的武功竟能和自己糾纏數十招才落敗,絕非是普通的江湖人士,更何況他能將他們的身份了解的一清二楚。


    黑衣人嘿嘿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染塵莊主,我們還會再見的。江湖上想要你命的人,可比你想的多的多。”


    本就靠在門邊的他在說完這一句話的同時,腳下一借力,扭頭便向外縱身離去。


    汗水順著染塵的額間緩緩淌下,他此時的姿勢也震驚了回頭的南離羽。


    “公子,你——”


    “你啥愣著幹嘛,還不趕快過來扶他。”


    顧絳河看著發愣的南離洛怒氣衝衝地說道,該死,剛剛前後這一撞就讓她吃痛不少。剛剛又被這樣一壓,顧絳河隻覺得自己的血氣上湧,要被壓出了內傷。


    好不容易將染塵扶回輪椅上坐下,靠在牆邊的顧絳河才深深吸了一口氣,緩過了勁來。


    看著她臉色不對,南離羽連忙走回她的身邊,將她扶到桌前坐下。


    “顧姑娘,你沒事吧。”


    坐下一會兒放緩過神來的染塵看著麵前的女子急急詢問道。


    “我無妨。”顧絳河有些喘氣,卻還是擺了擺手。


    南離羽卻還是有些震驚方才的場景,用手指著染塵的雙腳:“你的腳——”


    染塵方才回過神來。


    方才換藥還未來得及傳回鞋襪的雙足赤裸,上麵還因為剛才用力而充血的皮膚布滿了血色的小斑點。


    他方才,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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