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裏的氣氛,陡然凝滯。


    顧煙抿著唇瓣,蘇瞳對待顧淮庭的態度,不得不讓她警惕。


    顧淮庭下頷緊繃,眼底一片冰冷。見她眼眶通紅,手裏捏著溫度計,情緒很激動,“多少度?”從她手裏拿過體溫計,蹙緊眉心。


    “你送這位小姐回家,我自己帶著孩子打車回家。”蘇瞳冷靜下來,她把溫度計放在包裏,挎在肩膀上。


    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過十幾分。


    顧煙的藥需要十二點按時吃,先送蘇瞳回去,會耽誤顧煙回家服藥。


    蘇子宸已經燒到快四十度,急需快速降溫。


    顧煙眸光微微一閃,瞧出顧淮庭的猶豫,她抱著手臂,“阿庭,我有點冷,我包裏有一塊毛毯。”清泠泠的看向蘇瞳,“先送這位小姐回家,我遲點回去也沒關係,有好些話想對你說。”


    “老位置放著一塊薄毯。”


    顧淮庭在前麵靠邊的位置將蘇瞳放下來,“回家了給我打個電話。”


    蘇瞳壓根沒有聽見他說什麽,目光緊盯著顧煙手裏拿著的薄毯,她臉上驚訝欣喜的表情,蘇瞳除了眼瞎心盲,不然不可能忽略。


    她抱著蘇子宸頭也不回的攔下一輛出租車,報了地址。


    心裏卻有點發冷,她捕捉到顧煙和顧淮庭之間古怪的氛圍。顧淮庭特地和顧煙說‘老地方’,昨天她還蓋過的毛毯,原來一直是給別人準備的。


    顧淮庭給管家打了電話,蘇瞳下車的時候,管家在外麵守著。


    準備接過蘇子宸,蘇瞳避開管家的手,直接上了三樓。


    給他喂了退燒藥,不停的給他替換冷毛巾,擦拭腹股溝。


    蘇子宸燒退了,蘇瞳將房間收拾好,坐在床邊上,疲倦感襲來。她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拿著衣服去沐浴。


    躺在床上,已經淩晨三點。


    顧淮庭沒有回家。


    蘇瞳嘴角微揚,帶著諷刺。


    ……


    蘇瞳一夜沒怎麽敢睡,她鬧鍾定在五點半,醒來的時候,蘇子宸果然又反複了。


    她打電話給山莊保安崗亭,又給許擎東去了個電話。


    換上衣服,沒有洗漱,抱著孩子坐景觀車到許擎東別墅門口。


    許擎東的家庭醫生已經在等,簡單的做檢查,他的扁桃體紅腫,有炎症。


    需要加消炎藥。


    等蘇子宸的情況穩定,蘇瞳已經累得癱在沙發上,喘一口氣。


    “怎麽回事?”許擎東蹙眉,大清早抱著孩子過來,“顧淮庭呢?”


    蘇瞳抿唇,腦子裏不由得想起昨晚在車子裏的情景。


    他一晚沒有回來,是照顧那個女人去了吧?


    “哥,他在公司加班。”蘇瞳摸出手機,這才發現沒電了。她借用許擎東的充電器,充電。


    開機,手機不停的震動,全都是來電提醒短信。


    顧淮庭打了三個。


    其餘,都是林初曉打的。


    翻看了重要的信息,她給林初曉回了電話,將手機扔在沙發上。


    林初曉來之前,顧淮庭先一步到。


    他身後跟著昨晚的那個女人。


    蘇瞳皺緊眉頭,看著並肩而立的兩人,顧淮庭身姿頎長挺拔,臉部線條棱角分明,十分俊美。顧煙嬌小玲瓏、明眸善睞,不知為何,竟覺得他們很般配。


    顧淮庭不著痕跡地移開顧煙挽著他手臂的手,走到蘇瞳麵前,“我打電話給你怎麽沒接?言言呢?”


    他的聲音很低沉,蘇瞳甚至從他低啞醇厚的嗓音裏聽出一絲溫柔。


    顧淮庭說著,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昨晚顧煙的身體出狀況,辛苦你了。”


    蘇瞳盯著兩人十指緊扣的雙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顧淮庭卻握得很緊。


    “言言退燒了嗎?”


    蘇瞳冷淡的點頭。


    顧煙看著眼前動作親昵的兩個人,臉上微微變色,手指蜷縮緊握成拳,下一秒,她就鬆開了手,臉上也換上淡淡地淺笑,仿佛之前眼底的黯淡的情緒隻是錯覺。


    “我從國外帶來的藥,放在醫院的份量吃完了,身體也穩定下來,出院的時候正好碰見阿庭。”顧煙臉上露出恬靜的笑,“我的身體太不爭氣,昨天他送我回去,我身體出狀況,家裏沒有人,阿庭留下來照顧我。瞳瞳,你不會生氣吧?”


    蘇瞳抬眸望向顧淮庭,他的神色如常,向她介紹顧煙,“你可以喊她二妹,也可以直稱名字。”看到她眼底的困惑,他淡淡的解釋,“她是三叔的女兒。”


    許擎東從樓上下來,也不知道這裏的情況他看都多少,“顧靳養女顧煙。”


    他詳細的給蘇瞳解釋。


    顧煙臉色淡然,並沒有尷尬,伸出手,“你比我小,我就叫你瞳瞳。”


    閉口不提大嫂二字。


    “蘇瞳。”蘇瞳握一下她的手,就鬆開。


    許擎東在蘇瞳的身邊坐下,“瞳瞳,你對我撒謊了。”他靠在椅背上,意味深長的看向顧淮庭,“你說他昨晚在公司加班。”


    顧淮庭陡然看向蘇瞳,就見她眨巴著眼睛,打著嗬欠,“我有說過嗎?”


    許擎東眼底閃過無奈,不做聲了。


    顧淮庭頗為歉意的看向蘇瞳,伸手將她額前一縷碎發別至耳後,“下不為例。”


    他給她的承諾。


    ……


    顧淮庭接母子倆回家,他需要去公司處理一份文件,順便送顧煙回家。


    顧煙這一次坐在副駕駛上,她冰涼的手指握著顧淮庭的手,眼底蘊含著淚水,“阿庭,你真的結婚了,我以為你昨晚是和我說的氣話。”


    顧淮庭拿開她的手,目視著前方,沒有去看旁邊的顧煙。


    “我們隻是兄妹關係。”他把玩著打火機,側頭看她,“僅此而已。”


    顧煙輕歎一聲,仰頭望著他冷峻的側臉:“阿庭,你還在說氣話,當時我出國,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做最後一次治療,四個月前,他們都說你沒有女朋友,我本來還奢望著回來可以重修舊好,我還是遲來了一步。”


    “我沒有想過要破壞你的婚姻,我的身體就這樣了,陪不了你到老。你重新找個女人成家,我很高興。”顧煙帶著鼻音,望向窗外,“我真的很為你開心,我心裏難受,但是高興更多一點。”


    顧淮庭透過車玻璃看著她隱忍著淚水,就算哭也是最美的姿態。不禁想起了蘇瞳,她哭起來簡直毫無形象,卻更能讓人心軟。


    “三叔怎麽安排你。”顧淮庭將抽紙放在她膝蓋上,啟動車子。


    顧煙控製住情緒,她扯了扯嘴角,“他讓我接受家裏的安排結婚。”


    顧淮庭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爆疊,猛地踩住刹車。


    他心中鬱燥,抽出一支香煙,抿在嘴裏,點燃的時候突然想到身邊坐著的顧煙。狠狠吸了幾口尼古丁的味道,折斷扔進垃圾袋。


    “你呢?”


    “你知道我一直想要的是什麽,得不到最想要的,其他都是將就,誰都是一樣。”顧煙盯著他的手指,無名指上並沒有套著戒指,她眼底有著小興奮,“你怎麽不戴結婚戒指?”


    “昨天摘下,忘戴了。”


    顧淮庭盯著無名指,昨天早上給她梳頭發,戒指扯得她頭皮痛,取下來忘記戴回去。


    “我在玫瑰園有一棟小型別墅,你暫時住在那裏。”顧淮庭將她直接送到了玫瑰園,他低頭解安全帶,淡雅的花香撲麵而來,他抬頭,顧煙的吻落子他的下巴。


    顧淮庭麵部肌肉緊繃,他抬頭看向顧煙,她很自然的說道:“我想對你這麽做很久了,隻是以前膽子小,隻敢想一想。等我有勇氣的時候,你已經結婚了。我知道嗯不應該,可是控製不住。”她淺淺的笑一下,兩頰梨渦深陷,“就當……告別之吻,為過去做個了斷。”


    她從包裏拿出口紅塗抹唇瓣,照一下鏡子,開門下車。


    顧淮眸子裏閃過晦暗的光芒,望著她纖細的身影站在路口,仿佛風一吹就會刮走。


    送她進去,對顧煙道:“最近我很忙,你有事聯係韓霄。”


    顧煙看著他上車離開,細嫩的手指緊緊握著鐵門,眼底閃過幽怨之色。


    阿庭,你也想拋棄我嗎?


    ……


    蘇子宸病好,已經是幾天之後。


    蘇瞳記得要去蘇宅搬她媽媽的遺物。


    顧淮庭拿著車鑰匙,攬著她的腰,“我送你去。”


    蘇瞳抗拒的拍開他的手,“我可以自己開車去。”


    “蘇瞳!”


    顧淮庭眉心蹙了一下,望著蘇瞳平靜的臉,她對他緩和的關係,從醫院回來之後,又回到了原點。


    這幾天,她將他無視到徹底。


    他強製的抱著蘇瞳的腰,低頭在她唇瓣上啃咬幾下,蘇瞳嚐到了血腥的味道,吃痛的推開他,“你屬狗的嗎?”


    顧淮庭舔一下她的唇角,“我和她之間沒什麽。”停頓了一下,補充,“一直。”


    蘇瞳擦了一下嘴唇,後座顧煙坐過,上麵還放著她的東西,蘇瞳直接拉開副駕駛坐進去。拉著安全帶扣起來,帶子扯出一支口紅。


    她一怔,拿起來,擰開,看著裏麵的色號,微眯著眼睛。


    顧煙那天在許擎東別墅見她的時候,唇上塗的就是這個色號。


    坐個車,需要塗口紅補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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