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晉江的防盜隨機章節, 看不到內容的妹紙請等等再看哈~麽麽噠  君蘭被九爺突如其來的怒喝給嚇到,愣了一愣。


    自小時相見起, 他就讓她叫“九叔叔”。這麽多年過去,雖見到的時候寥寥可數,這稱呼卻是叫慣了的。


    君來踟躕著不知如何是好。


    長明閃身出現,抱拳躬身請示:“爺, 要不要把人丟出去?”


    “不必。”閔清則慢慢闔上雙目, 薄唇緊抿, 許久後方道:“此處是她院外, 莫要生事。”


    長明動頷首應聲, 低著頭朝轉角處稍微一側, 快速道:“還不快走!”


    君蘭忙繞回去快步離開。走出許久了,好似還能感受到那人的雷霆怒意。


    她想, 往後得遠著他些才好。


    *


    回到棘竹院,閔清則並未回屋。而是讓人備了酒菜,月下獨酌。


    自收到消息起, 他粒米未進。如今夜色漸深,猶隻想飲酒,不想用膳。


    拿起酒壺慢慢傾倒, 冷酒在杯中漸滿, 映出空中彎月。


    酒麵起輕波,月影隨之晃動,微粼的光芒猶如那一晚的河麵。


    彼時他不過九歲,坐在轎子上跟閔大人回家。路過河邊的時候, 稍作停留,閔大人對他再三叮囑。


    到了後,閔大人與家人介紹說這是外室所生之子。


    夫人很生氣,大吵一架。閔大人不在家的時候,家裏誰都要欺負他。還不準他告訴老爺。


    他知道自己住在閔家,最為難最不易的人就是閔大人。所以為了不影響閔大人和家人的關係,他硬生生咽下這些氣,從不在閔大人跟前抱怨。甚至於還遮掩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讓閔大人發現。


    除了很疼他的閔大人外,家中唯有兩個人對他好。


    一個是荷花巷的大老爺,也就是如今的大老太爺。


    大老爺脾氣和善,知道他在梨花巷過得不容易,時常叫他過去荷花巷吃飯。而且大老爺還喜歡讓他陪著下棋,一消磨就是一下午,他可以在那裏吃到許多很好吃的點心。


    另一個便是寄居在閔府梨花巷的表姑太太。


    他初到閔府的時候,那位表姑太太已經在閔家住了些時候。


    她婆家遭難全家都死了,唯有她,當時去了友人家中做客才逃過一劫。


    夫君與疼愛她的婆家人都亡故,表姑太太本欲求死,卻意外發現懷有身孕,這才有了生存的念頭,求到了姨母這兒,借住閔府。


    表姑太太人很好,看到他受欺負,總護著他。即便她自己在閔府的處境也很一般。


    再後來……


    再後來他被汙蔑盜竊,夫人責打他。


    彼時表姑太太懷孕八個月了,為了護他而被打到幾下,引發早產。最終奮力生下一女嬰後力竭而亡。


    ……


    閔清則抿了口酒。


    辣意入喉,燒得心裏卻愈發冰冷。


    溺水而亡。


    簡簡單單四個字,沉重地代表著天人兩隔。


    想他起起伏伏這麽多年,從未在哪一刻心如死灰過。旁人每每提起這四字,他也不過一笑置之。


    但,今日驟然聽聞那個噩耗,卻是初嚐到了此種滋味。


    閔清則抬手拿起旁邊的幾株青草,勾在指尖輕輕搖晃。


    他剛才並非是在看花,而是在看這幾根青草。


    她小時候沒有可以玩的東西,他又不方便給她買,免得連累她一同被欺負。於是就趁著一次遇到的時候,教了她編小魚。


    用草編小魚,是父親教給他的。他一直記得。


    她很聰明,學得很快。後來他不時地悄悄去看她,曾好些次見她揪了草編著玩。


    隻是她編好了後並不會一直留著,玩一會兒就拆開放到草叢裏。


    這姑娘素來謹慎。


    就連學篆刻也是如此。刻完了後,她並不把那些印鑒留在身邊,而是丟棄在大花園的荷塘中。


    想到這兒,閔清則忍不住微微笑了。


    說她聰明,其實也是個傻的。丟到荷塘裏就不會被人發現麽?再說了,池子的水那麽深,丟棄之後,萬一哪天她想找回來,該怎麽去撈?


    指尖青草忽地彎折。


    閔清則唇邊的笑意戛然而止。


    他疾步走入屋中,去到櫃子旁,打開櫃門取出一個三尺長一尺寬的大紫檀木盒。


    輕撫著上麵的並蒂蓮纏枝紋飾,他雙目驟然闔上,薄唇緊緊抿住。


    許久後,方才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池子裏的印鑒,他早已讓人一個個的都撈了回來。


    本想著等她什麽時候想取回它們了,或者是她還沒想取回、盒子已經填滿,他就把這一盒子送給她。


    誰知……


    修長有力的雙手輕柔地撫著盒上並蒂蓮紋飾,最終落在紫檀木盒的兩側,緊緊扣住。


    許久後,並蒂蓮的花瓣上現出兩滴水珠。似是清晨的朝露一般,晶瑩剔透。


    “來人。”


    閔清則聲音沙啞地道。


    “阿茗的事情,仔細去查。不得有半點遺漏。”


    *


    閔廣正惦記著今天早上的事情。偏偏今天禮部事情多,下衙後上峰又邀了他一同飲酒。他推脫不過隻能去了。


    一回到家,閔廣正片刻也不敢耽擱,即刻就回了芙蓉院。


    “怎麽樣了?”把丫鬟們都遣出屋子後,閔廣正急急地問高氏:“老夫人那裏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高氏想到這個就頭疼,“就是要嚴查。”


    “沒別的了?”


    “沒了。你還想要什麽!”


    高氏好不容易借了給大老太爺準備賀禮的事情,暫且忘記了那些不快。如今再被閔廣正提起,她心裏著實惱火。


    不過抱怨完一句後,見閔廣正麵露不悅,她又笑著寬慰道:“君蘭身邊的人我都看好了。老夫人就算想查也查不出什麽來。你放心就是。”


    “那就好。那就好。”閔廣正道:“其實老夫人能查出什麽來?這府裏大大小小的事情,暗著來的多了去了,不差這一回。隻要九爺不插手,就沒什麽瞞不過去的。”


    聽他提起九爺,高氏想起來剛才李媽媽過來回報的事情,說道:“九爺原本說是出京去了,誰知道今兒晚上忽然回來了。他應當是為了大老太爺的壽辰罷?”


    她話語裏透著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擔憂。


    閔廣正笑道:“應當是了。那丫頭的事情算什麽?還不至於能驚動九爺。”


    說到九爺,閔廣正記起了今日吃酒時候上峰的那些話。無不透著一個意思,如果可能的話,他想認識下左都禦史大人,想請閔廣正幫忙引薦一下。


    閔廣正犯起了難。


    這種事兒,九爺哪裏肯給麵子?


    說實話,九爺簡直是閔家的一個傳奇。


    他在翰林院升至侍讀學士,後去大理寺任左少卿。沒多久,大理寺卿被查與貪墨案有關被罷職,他擢升大理寺卿。僅僅半年,又在今夏調至都察院任左都禦史,領內閣學士銜兼任禦前大臣,常代皇帝撰擬詔令諭旨。真正是天子近臣。


    自九爺在朝中顯露鋒芒後,閔家人的地位跟著水漲船高。


    就連閔廣正也跟著沾了不少的光。


    想他入太常寺任協律郎 ,磨磨蹭蹭好多年才升了那麽一點當了讀祝官,然後在七品上又是一待七八年也沒見動靜。勤勤懇懇這麽久,去年冬裏京察他終於得了個優,年初就升了六品主事,進入禮部成為六部的官員之一。


    憶及此,閔廣正不由連連感慨,“這次能得優,恐怕他們也是看在了九爺的麵子上。”


    高氏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事,亦喟歎不已:“這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呐。”


    “嗯?”閔廣正扭頭看她:“這話怎麽講?”


    高氏扶了他的手臂笑道:“老爺想啊,九爺就是那得道之人,他一高升,咱們也跟著好起來了。”


    閔廣正怒極反笑,“所以呢?”


    而他……


    就是那雞犬?!


    其實這事兒連身邊的玉簾和顧媽媽都知道的不太清楚。


    她們約莫知道姑娘在忙,但具體是甚,她不多說,她們也不多問。二人唯一知曉的是姑娘得了許多不知道什麽石頭,藏在床底下的箱子裏。姑娘隔些日子就拿出來一塊塞荷包裏,連同那小刀子一起。好像是在刻東西,又好像是在消遣著玩。那些石頭也隻見拿出去,沒有見到拿回來。


    君蘭想要送給大老太爺的印鑒,是個壽山石刻印鑒,上麵有個大大的“壽”字,旁邊又有個稍小的“閔”字。


    這章上,無論旁邊的紋飾還是兩個字大小形態的搭配,都是君蘭自己想出來的,所以她才會講說獨一無二,斷然尋不到一樣的。


    原本她私下裏刻了這印鑒是想送給閔老夫人做賀壽的禮物。


    誰知那時候禮物準備妥當後,老夫人壽辰將到的時候身子不太好,就沒辦壽宴。她這個禮就也沒有送成。


    這一次她還未等到東西送出,人卻已經不在了。


    君蘭慶幸那天因為換了一身衣裳,所以忘了帶裝刻刀和石料的荷包,那些東西都還在箱子裏,讓玉簾和顧媽媽拿來就可以。如果二人有疑問,她說是托了表姑娘幫忙準備的賀禮就好。


    如果她們不信,她大可以列舉了荷包裏東西讓她們兩人去看。


    她也不求多,僅需要把荷包裏那些拿過來。順便借了這個機會,讚揚一下顧媽媽和玉簾,把兩個人調到她身邊來伺候。


    ……隻是不知道九爺會不會介意那印鑒的事?


    畢竟東西是他給的,而且他當時在青草院還不準人進去。現在她拿了“茗姑娘”的東西他會生氣麽?


    君蘭仔細想了想,最終搖頭笑了。


    那些石頭在九爺看來根本是不值錢的廢棄物罷了,都不一定記得送給她過。


    至於九爺不讓人進青草院,許是他剛好想要在個清淨地方歇歇腳。畢竟這個閔府裏頭,除去他的院子外,就數她的青草院最冷清。


    心裏這般思量著,君蘭已經拿定了主意。還未行至西廂房,她遠遠地瞧見了個約莫八.九歲的孩子在往這邊走。他濃眉大眼虎頭虎腦,走個路也不安穩,晃來晃去的沒個正形。


    正是五房庶子十少爺閔書鉑。


    五老爺閔廣正有兩子,一嫡一庶。嫡子行四已然十七,正在清遠書院讀書,十日才歸家一次。庶子閔書鉑年僅八歲,現下還跟著住在芙蓉院。


    東廂房曾是四少爺的住處。即便他長大後就搬到了後院,他的屋子高氏也還留著,寧願空下來也沒給庶子住。故而十少爺閔書鉑現住在跨院裏。


    君蘭和這兩位少爺都不熟悉。


    與四少爺不熟悉,是因為那位脾氣太怪了,吊兒郎當的鎮日裏沒個正形,還總愛欺負她。兩人說不了幾句話他就能把她惹毛。後來她看到他就躲得遠遠的,再後來他去了清遠書院讀書,倆人就基本上見不到麵了。


    至於十少爺閔書鉑,則是因為這小子喜歡粘著原先的閔君蘭。閔君蘭和她談不來,閔書鉑就也不搭理她。每次見到她,都是小下巴揚得高高的,鼻孔朝天的樣子。


    不過這孩子不似閔君蘭那般咄咄逼人,頂多擺出趾高氣昂的樣子罷了,並未和她起過衝突。有時候看閔君蘭吵得凶,他反而會拽著閔君蘭趕緊離開。


    君蘭還有事要做無暇去管旁的人,於是打算躲開些,腳步一轉去了旁邊的小樹叢邊。


    誰知閔書鉑一來就嚷嚷開了:“八姐在哪?八姐在哪?我要尋她!”


    君蘭來得及製止了身邊緊跟著伺候的人,卻來不及製止院中其他來回走動著的丫鬟和婆子。聽了閔書鉑的話後,幾人往她這邊一指,還笑著與她道:“姑娘,十少爺來了。”


    君蘭隻能從樹叢後轉了出來。


    看到她,閔書鉑開心不已,跳過來說道:“八姐,我今天捉了十幾隻螞蚱!一會兒你來我屋子裏玩啊!”


    君蘭道:“天色已晚,我得回去歇息。改日再玩罷。”


    閔書鉑怏怏不快,低著頭看地麵,“哦。”


    君蘭就打算回西廂房去。


    哪知道剛走沒幾步,蹬蹬蹬的跑步聲傳來。駐足回頭望過去,便見閔書鉑已經追到了她身邊。


    “八姐!”閔書鉑仰著腦袋看她,“那你到底哪天能來找我玩?明天好不好?明天!”


    他眼睛眨啊眨的,滿是期盼。


    君蘭有些猶豫。


    其實閔書鉑就是跳脫了些,這孩子心地不錯。


    嫡母高氏素來不喜庶子。原先的閔書鉑還有嫡姐照看著,生活得無憂無慮。若他八姐姐也不理他了,這孩子在芙蓉院的日子怕是還要更難過一些。


    望著他亮晶晶的雙眼,君蘭怎麽著也沒法說出拒絕的話來,最後憋了半天吐出一個“好”字。


    閔書鉑頓時歡天喜地起來,嗷地一聲叫著,歡快地朝高氏屋子方向跑去。


    沒多久,屋裏傳來高氏的揚聲嗬斥:“懂不懂規矩!多大的人了,怎麽還沒個正形!”


    閔書鉑期期艾艾地辯解著。


    君蘭搖頭失笑,腳步一轉回了屋。


    紅梅守在姑娘屋外。她一遍遍地想著剛才姑娘對待十少爺時候那樣溫柔仔細的態度,咬著嘴唇低著頭,在姑娘門口不住地來回徘徊著。


    君蘭在屋裏坐下後,不由自主就記起了青草院的那一幕。


    九爺和閔家的恩怨,她並不是特別清楚。她隻知道,九爺是外室子,九歲那年才被閔家二老太爺帶回家,與閔家其他人的關係一直不太好。待到二老太爺故去,雙方之間愈發劍拔弩張。


    偏他聰慧異常,年方十七就高中進士,得皇上賞識點為狀元,直接入翰林院。而後年年擢升,如今不過二十多歲已手握重權。


    當年被瞧不起的孩子現下位高權重,這是閔家所有人都沒料想到的。可他進閔府的時候年紀不算小了,被欺負的事情定然都還記得,誰敢與他談親情攀關係?


    ……不被翻舊賬已經不錯了。眾人不敢奢望其他。


    隻是所有人都不解的是,為何到了這一步,九爺還會選擇留在閔家,而不是搬出去。皇上賞了他兩套宅子都還空著。那兩處地方可比他在閔家的住處寬敞多了。


    君蘭自顧自摸了旁邊的茶杯茶壺來倒水。


    水溫度適中,剛好能夠入口。想必是丫鬟們看她回了院子,提前來準備好的。


    君蘭連飲了三杯茶方才壓下心裏重新浮起的緊張感。剛把茶杯放下,傳來了篤篤篤叩門聲。


    “進來罷。”君蘭道。


    紅梅推開門,磨磨蹭蹭走進來。低著頭站到君蘭跟前,半天沒有說話。


    君蘭視線掃過桌上茶具,問道:“這茶水是誰給我準備的?”


    “是婢子。”紅梅道:“婢子剛才見姑娘回來了,就趕緊備下茶水,等您回來了恰好能喝上。”


    “做得不錯。”君蘭道:“不知你找我何事?”


    得了姑娘一句讚揚,紅梅忐忑的心放鬆了許多,再開口的時候就也沒有之前那麽艱難了。隻是紅梅剛要開口說話,外頭響起了李媽媽的喊聲:“姑娘,姑娘您可在屋裏?”


    此刻的他全然沒了平時風流倜儻的模樣,衣裳斜斜地掛在身上,鬢發微亂。隻雙眸依然帶笑,看著和往常一般無二。


    “沒什麽。”他道:“我見大老太爺的壽宴將要到了,特意回家來給他老人家賀壽的。”


    這話剛一出口,旁邊響起了個平靜且柔和的聲音。


    “四少爺攀牆而來,這般趕時間的樣子倒是奇特。更何況壽宴是在明日,並非今日,即便急著進府,也斷然用不著此種方式進來。”君蘭道:“莫非四少爺是逃出來的?”


    雖然妹妹原先也很少叫他一聲“哥哥”,可這一口一個四少爺的倒也很有意思。


    ……有些耳熟。


    俏麗的身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閔書鈺眼神黯了黯,唇角帶笑地道:“這都被你發現了?我趁了早課的時間好不容易跑出來的。從外院過的話,要是被爹發現,還不狠命揍我一頓?倒不如翻牆過來先尋母親,求她老人家可憐可憐我,讓我免於責罰。”


    紅櫻驚歎道:“少爺可真是孝順,為了大老太爺的宴席這樣努力。”


    君蘭猶還記得剛才以為是竊賊時心裏晃過的那種焦急感覺,微慍道:“你就不怕你翻牆被人發現了,旁人也學你的樣子這樣翻過來?到時候家中安寧何在。”


    “不會。”閔書鈺笑道:“我可是有功夫底子的。雖然不如九叔那麽厲害,但是比一般人可強太多了。旁人想學我這樣過來怕是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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