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救”字, 說明了他母親來曆的不同尋常。定然是經曆過生死磨難, 方才需要用得上這個字。


    君蘭忽地想起之前自己看到“何惜婉”這個名字時,腦海中晃過的“溪宛”二字。那落款是在九叔叔母親的屋子裏發現的。


    ……莫非她的猜測是對的?


    不然, 怎會說是“救”?


    君蘭心跳驟然加速。不自覺就握住了九叔叔的手, 好半晌不曾鬆開。


    閔清則淡笑著扶了她坐好, 又摟著她讓她靠在了他的身側。


    “歇會兒吧。”閔清則目光膠著在晃動的車簾上,聲音很輕, “紀家女兒救了我母親。這個恩情,我一直記著。”


    但, 未免被有心人發現, 隻能悄悄放在心裏。在一切查明之前, 不能輕舉妄動, 不能做得太明顯。


    雖然九叔叔隻說了簡短幾句,但君蘭知曉此事事關重大。她遲疑著問:“紀家女兒救了……九叔叔的母親?”


    “是。”


    君蘭還欲再問,這時候腦中靈光閃過, 忽地想起了什麽。


    紀敏華故去的時候約莫八.九歲的年紀。


    那時候, 她在閔二老爺那兒拿到何家人名單的時候,視線在何惜婉上停留了許久。


    當時閔二老爺看她注意到了那個名字,還對她哀歎了聲。


    “唉。那是何大學士最小的女兒, 出事的時候才九歲。聽說很可愛的一個孩子。唉。”


    閔二老爺的哀歎聲不住在腦海中浮現。想到滿門抄斬一個不留的何家, 再想到突染重病而亡地紀敏華,君蘭隱隱約約地察覺了什麽。


    君蘭愣在了當場。


    竟然是一命抵一命的做法。


    閔清則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頰,滿腹心思化作一聲歎息。


    “可是怕了?”他輕聲問。


    君蘭沒有說話。


    她慢慢地挪著身子,挨近九叔叔靠在他的懷裏, 探手摟住他勁瘦的腰身,一言不發地埋在他的懷裏。


    “沒怕。”少女埋在他胸前,聲音透過衣裳傳出來,悶悶的。


    閔清則低笑,“那是什麽?”


    君蘭好半晌沒有答話。很久很久之後,方才仰起頭,斬釘截鐵地說道:“九叔叔。”


    “嗯?”


    “以後我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你、你……你別傷心。還有我呢。”


    她年紀不大,沒經曆過這般的痛楚,實在是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言語來寬慰他。


    但,對他來說,這樣的承諾,已然足夠。


    閔清則微笑著抬手,給女孩兒理了理頸後散落的發。許久後,方才輕輕喟歎著說了個“好”字,俯身吻了吻她的臉頰。


    *


    閔清則是辦案途中去接的君蘭,把人送到後他還得回都察院。因此目送她進了閔府的門後,他便也離開。


    馬車的聲音響起,君蘭忍不住回頭去看。即便這個時候馬車已經離開了她的視線,看不清楚了,她依然戀戀不舍地瞧著。


    身後傳來一聲輕嗤。


    君蘭朝聲音來處看過去,就見顧柏楊正晃晃悠悠地從裏頭往這兒走,邊走還邊往大門外頭看。


    “你瞧什麽呢看得那麽入迷。”顧柏楊探頭探腦地道:“我也瞅瞅。”


    君蘭不願讓他去看九叔叔。即便九叔叔已經走遠了,也不願意他往那邊去看。於是側了側身擋在他視線前麵。等他轉眼往她這兒看過來了,她反倒是轉了方向往思明院去。


    “沒什麽。”君蘭道:“不過是剛進門所以看看外頭罷了。倒是你。”她警惕地打量著顧柏楊,“你到這兒來做什麽。”


    顧柏楊嘿嘿一笑,“我來找你啊。順便看看你怎麽樣了。”


    這一笑,牽動了嘴角上的傷口,疼得他呲溜呲溜倒抽冷氣。


    君蘭一看,他嘴巴上有點腫,嘴角尤甚。看著像是被揍得破了皮流過血,現在已經結痂。


    之前在大街上遇到時還好好的,怎麽又有了傷?


    別是顧大人給打的吧。


    君蘭這樣思量著,扭頭就往裏走,接了顧柏楊之前所說,答道:“我好著呢。誰要你來看。”


    她的冷臉,顧柏楊已經看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已經習慣。此刻見她這樣冷淡,他倒是沒甚感覺,不僅不依著她的意思走遠,反而亦步亦趨地跟在了她身後。


    “我知道你沒說讓我來看。不過,我想來看看你,不行?”


    顧柏楊說著,挺著胸膛,用手掌拍了拍,“我這身怎麽樣。來,你看看少爺我,今日是不是十分精神?”


    這話說得自信滿滿。


    君蘭上下打量了一番,忽地有所發現,上前半步仔細瞧了瞧,“咦?你今兒穿了新衣裳?”


    “我就知道八妹妹是個仔細的,果然一眼就看出來了。”顧柏楊喜上眉梢,拉著自己的衣袖給她看,“瞧瞧看,錦繡閣的!衣料上乘,做工上乘。看我這麽重視來你家,怎麽樣,有沒有很感動?”


    “是是。我太感動了。如果你能不理我,我會更加感激萬分。”


    君蘭說著,不想再搭理他,繼續往思明院裏走。


    誰知剛剛轉過個方向來還沒進院子,她恍然意識到了什麽。


    顧柏楊現下是出現在後宅,而且,還有老夫人身邊的小丫鬟給引路?


    君蘭察覺不對,馬上頓住步子,回頭看過去,“你說你今日特意收拾好了來這兒的?”


    “……啊,是這樣沒錯。怎麽著?你看不慣?”


    “你今天為了什麽過來。”


    “嘿嘿。”顧柏楊脊背挺直,仰著頭,拽拽自個兒的衣襟整了整衣裳,“當然是提親來的。”


    雖然君蘭剛才已經恍然間想到是這事兒了,但乍一聽到還是差點背過氣去。先前不是說明白了,她不嫁他。怎麽還提這一出。


    再仔細一想,想想這小子雖然渾了一些,卻還不至於出爾反爾。明明上次答應了不娶她,現在就沒有道理會改口。


    君蘭問:“你向誰提親?”


    顧柏楊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你猜。”


    君蘭冷笑一聲,根本懶得動這腦子,直接扭頭走人。


    顧柏楊沒賣成關子,隻能笑著湊了過去,跟在她後頭,笑嘻嘻道;“八妹妹你生氣了?你莫不是想嫁給我?想的話直說,我立刻讓我娘退了和十姑娘的親事,來娶你。”


    君蘭腳下驟然停步,不敢置信地盯著他,“你?閔萱?”


    顧柏楊點點頭,“啊。我,”朝老夫人院子那邊指了指,“她。”


    這般聽了後,君蘭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該任由閔萱往這個火炕裏跳,還是過去勸上一勸。


    立在這兒思量了好半晌,君蘭終是下定了決心,與顧柏楊道:“現在是你母親在和老夫人商議?”


    若是沒記錯的話,上一回他想向閔玉容提親,就是與他母親一道來的。那麽這次應當也是他們一起來的才對。


    果不其然,顧柏楊眼睛一亮,十分敬服地道:“八妹妹好生伶俐,居然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君蘭道;“我今兒回來還沒有去看過老夫人。現下去和她老人家說說話。”這便轉了方向朝著恒春院去。


    盛嬤嬤跟在後頭沒有多說什麽。


    *


    君蘭到了恒春院的時候,恰逢金珠端了茶水給老夫人送去。


    看到八姑娘,金珠先是行了個禮,而後就去看在君蘭身邊的顧柏楊。


    顧柏楊朝著屋內不住地望過去。


    金珠笑問:“顧少爺可是在找什麽東西?或者在找什麽人?”


    顧柏楊冷著臉哼道:“關你什麽事。”


    “婢子對院子裏的情形比較熟悉。”金珠笑容不變,“若是少爺在找東西,婢子可以幫忙。若少爺在找人,婢子更能幫忙。”


    顧柏楊揚著下巴道:“多嘴。”這就自顧自掀了簾子進屋去了。


    君蘭悄聲問金珠:“顧夫人?十姑娘?”


    金珠點點頭,“是。”


    君蘭頷首示意表示知道了,這就由小丫鬟打了簾子,她和金珠一前一後地進了屋。


    屋裏猶還生著火盆。一進屋,熱氣就朝臉上撲來,讓人覺得沒來由就一陣燥熱。


    君蘭眉目不動,徑直向前,向閔老夫人請安。而後又向顧夫人請安。


    顧夫人沒料到會在這個時候看到閔八姑娘。


    想到之前顧柏楊手臂之事,顧夫人氣得滿頭滿腦都是怒意,斜斜地看了君蘭一眼,唇角微彎,笑道;“幾日不見,八姑娘愈發出息了。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各方各麵都見長。”


    脾氣最是如此,更加大了些。竟是敢駁了她兒的意思,還讓閔九爺做出那麽狠絕的事兒,直接卸了她兒的胳膊!


    顧夫人氣得帕子都快捏不牢了。


    顧柏楊本是在好生坐在了椅子上。聽了顧夫人這話,他側身朝著她那邊,“娘,你就不能少說幾句?”


    顧夫人甩了下帕子沒再多說什麽。


    其實,依著她的意思,被閔家人連續拒絕兩次,這門親事就幹脆歇了更好。


    閔家也就九爺一人厲害些,家中旁人哪個不是沾了他的光?


    可她不得不承認,就算一家都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就憑閔九爺一個人的權勢,那也把這家人的身份提高了不少。


    所以就算把閔家六姑娘和八姑娘恨得牙癢癢的,她還是覺得和閔家如果能結親的話,著實還算不錯。


    原本這個念頭隻是在心裏頭有個苗頭罷了,有那麽多旁人家的好姑娘,沒必要上趕著非過來扒著閔家不放。


    壞就壞在前幾天顧柏楊去荷花巷做客的時候。


    當時顧柏楊親自把閔玉容做下的事情給揭露出來,徹底讓閔家沒了臉。壞了閔家女兒家的名聲。


    偏偏這案子還送到了京兆府,由顧林來審。


    最關鍵的是,這事兒還驚動了刑部尚書和驃騎大將軍。


    顧林當天回到家的時候就是黑著臉的。話都不多說,拿了馬鞭直接往顧柏楊身上抽。


    “有什麽事兒不能好好說?”顧林猛抽了兩下,“非得這樣鬧得大家都沒了臉麵才高興?那是九爺的家!你這樣讓九爺家的女孩子怎麽嫁人!”


    其實顧林當初就不同意顧柏楊娶那個什麽閔玉容。是顧柏楊哭著求了母親,顧夫人心疼兒子,所以做主過去提親。


    誰知道那閔玉容心氣兒太高,根本看不上顧柏楊。


    顧林想著顧柏楊這次能夠消停些了。如今倒好,鬧得比之前更離譜。


    “閔家女兒們的名聲被你給壞了,你就得負責。”顧林狠抽了顧柏楊,又和顧夫人道:“慈母多敗兒!你們給我好好反省著,看看怎麽幫閔家一把!”


    說著,他恨鐵不成鋼地摔了馬鞭,踹開屋門行了出去。


    顧夫人看著顧柏楊被打,心疼得難受。想到顧林丟下的話,她更難受。


    “你爹什麽人啊?”她給兒子擦著嘴角的血,說道:“那閔家牛鬼蛇神的混雜在一起,誰敢和他們家結親!閔六,還有閔八。一個個的淨想著攀附權貴。咱們可不趟那渾水!”


    顧柏楊當時說的什麽來著?


    他說,閔家的姑娘們也就閔玉容一個人不好。旁人都還可以。


    甚至於連那個閔八,其實也都還不錯。


    “閔六姑娘不願意嫁給我,是因為想攀高枝兒。可八姑娘不是。”顧柏楊梗著脖子和她強,“八姑娘那是真煩我,實打實的。和門第之類的無關。你少往她臉上抹黑了。”


    顧夫人當時就給氣笑了。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八姑娘這樣確實是比六姑娘強一些。好歹是個真性情的,不似有些人那樣說一套做一套。


    因此,即便一直惱她當初拒絕了顧柏楊,但顧夫人對她的厭惡反而不似對閔玉容那麽多。


    這樣想著,顧夫人的氣性順了許多。


    她也不求旁的。


    兒子樂意,媳婦兒聽話,這就成。


    再說了,閔家的姑娘裏,說起來的話閔玉容算是身份最低的一個。旁人隨便挑揀個都比她強!


    *


    閔老夫人自打看到君蘭進屋後就一直氣不太順。


    閔玉容出事,她是又高興,又擔憂。


    高興的是那個能鬧騰的孩子短時間內不會再鬧出事情來了。


    憂心的是,她的兩個親孫女兒,一個已經說了親還沒出嫁,一個都還沒有說親。


    事情鬧出去後,閔家女兒的名聲一起跟著壞了,往後嫁人都會困難。


    誰知,就在她近乎絕望的時候,顧夫人卻是主動登門提親。


    之前顧夫人去荷花巷提親,她羨慕得緊,隻恨不得對方是來梨花巷這兒,選的是梨花巷的姑娘。


    如今願望得以成真,她如何不高興。


    閔老夫人先前瞧君蘭順眼,整天打算著讓君蘭嫁給侯府。侯府不成,又想讓她嫁給顧家。


    後看君蘭也不得顧夫人的喜,閔老夫人自然而然地選了自己親孫女。要知道這顧家可是不錯的人家。能夠攀上,以後梨花巷這邊就還能興盛個幾十年。


    見到君蘭和顧夫人之間暗流湧動,閔老夫人暗自著急。


    她剛剛才和顧夫人說到了點子上,可不願這個時候再出岔子。於是憤憤地瞪了君蘭一眼,暗道這丫頭十天半個月的也不見一回,這次倒好,非得在這種關鍵時刻上趕著過來。


    誰知君蘭保持著微笑,被瞪了一眼也沒甚表示,不僅不走,反而悠悠然落了座,自己讓人上了杯茶慢慢吃了起來。


    “老夫人見諒。”君蘭捧著茶盞笑得溫和,“一路過來口渴了,就在您這兒討一杯茶。”


    閔老夫人不願這個還是在顧夫人跟前說出重話,但她一個小姑娘家在這兒,有些事情就不方便提起。


    閔老夫人和顧夫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這時候,劉媽媽進屋來,“八姑娘,盛嬤嬤來尋您,說是有話要說。”


    君蘭這才擱下茶盞出了屋子。卻也沒有離開恒春院,而是直接走到廊簷下,行至沒什麽人且最靠邊的位置。


    “怎麽樣?”君蘭低聲問盛嬤嬤:“閔萱怎麽說?”


    剛才決定好往恒春院來,她就遣了盛嬤嬤去悄悄尋閔萱。然後把婚事的事兒暗示給閔萱聽。


    她知道,依著閔老夫人的脾氣,一定會答應顧家。


    倘若事情成了定居,那就什麽指望都沒了。所以,她想在事情無可挽回之前問問閔萱的意思。


    閔萱見過顧夫人和顧柏楊,這兩個人的脾氣,閔萱心中應該有數。


    君蘭剛才特意過來打斷了閔老夫人和顧夫人的探花,其實就是為了特意拖時間。


    她是欽封的鄉君。


    所以,當她出現在閔老夫人的屋子裏,非要耽擱了閔老夫人和顧夫人的談話,那兩人也都不敢趕她走。隻能岔開話題先說著旁的。


    她在等閔萱的答案。倘若閔萱不願意嫁,她能幫閔萱的話,就一定會幫。


    婚姻大事是女兒家最重要的事情。


    閔萱以前性子頑劣了些,但是現在隨著年歲增長,已經收斂了不少。


    更何況,閔萱答應了她不去捉弄人,就再也沒有做過這種事情。


    君蘭原以為盛嬤嬤會說閔萱不願意嫁。


    誰知盛嬤嬤頓了頓後,卻道:“十姑娘說,多謝八姑娘的疼愛,也謝謝八姑娘把她當親妹子一樣推心置腹。所以她也和八姑娘說句心裏話,這親事不錯,她願意嫁。”


    “什麽?”君蘭訥訥道:“閔萱居然肯嫁入顧家?”


    在她看來,顧家的話,顧林顧大人很好,還有顧柏馨也不錯。


    其餘的,顧柏楊脾氣不怎麽樣,喜怒無常。而顧夫人,則是個十分嚴厲的人,跟她相處的話恐怕不會十分容易。


    閔萱的父親有官職在身。往後閔萱說親,好好把把關,找個門第不錯又家庭不錯的人家,應當不難。


    盛嬤嬤在宮中多年,主子們的一舉一動她都能猜出個八.九分來。


    此刻看到君蘭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盛嬤嬤思量了下,說道:“姑娘,十姑娘當時還說了句。顧家門第頗高,嫁過去當個少夫人倒也不錯。”


    這便是直接與君蘭點明了,她看中的是家世。至於人怎麽樣,她不管。


    話到這個份上,君蘭沒再多說什麽,直接回了思明院去。


    *


    已經到了月底,再一兩天就是君蘭十四歲的生辰了。思明院和棘竹院裏都忙忙碌碌地開始準備她的生辰宴。


    君蘭對此十分不解。明明不是整歲數,為何還要這樣大辦?


    閔清則笑道:“旁人家的十四歲怎麽過我不知道。但,這是我給你過的第一個生辰。總該認真些才是。”


    君蘭聽了後,眉梢眼角就都滿是喜意。


    這天是正月二十八。第二日二十九便是君蘭生辰。原是每樣東西都已經備好,沒甚需要添置的了。


    但她長這麽大,頭一次有人這樣認真地給她準備著生辰宴,說實話,她的心裏還是很開心很激動的。在院子裏就有些待不下去,索性出門走走。


    誰知早膳時候君蘭把打算出門的想法告訴閔清則後,他卻擱下了筷子,望著她道:“不若這樣。今日我要去一個地方。你和我一同去罷。”


    君蘭之前沒有聽他提過這事兒。但是,既然九叔叔說了,她自然照辦。因此沒有多問,笑著頷首應下來。


    兩人用膳後,閔清則卻並未立刻出發,而是拉了她在屋中一同看書。直到蔣輝來稟,說是時候到了,他才與她出了門去。


    閔家外的小巷子裏,停了一輛黑漆馬車。樣式十分普通,瞧著沒甚特別。


    可是君蘭和九叔叔在一起有些時候了,自然能夠看出馬車車夫還有跟車的家丁都非等閑之輩,若是沒猜錯的話,應當各個都是練武的好手。


    離得遠遠的,還有十幾個人在偶爾朝著這邊張望。像是在悄悄護著車中人。這些都是君蘭能夠發現的。在她發現不了的暗處,想必還有更多的護衛。


    也不知車子裏坐的是誰?竟是出行一趟這般大的架勢。


    君蘭帶著疑問,跟了九叔叔一步步走到車子前。


    閔清則把車簾打開,說道:“你去車上坐著。我騎馬跟在車旁。”


    君蘭好半晌都沒有反應。


    閔清則道:“怎麽?車子不舒服?”說著就朝裏看了眼。


    他還沒看仔細,車子裏已經悠然飄出悠然人聲。說話之人中氣十足氣勢威嚴,讓人聽聞後忍不住心生敬畏。


    “小九,我的車子可是你給我準備的。若是不舒服,也合該找你算賬才是。可怪不到車子上。”


    她這樣一開口,倒是把怔愣的君蘭給驚醒了。


    君蘭看著車內之人,又四顧看了眼,見四周沒有旁人,這便深吸口氣,斂衽行禮。


    “民女見過太後娘娘。娘娘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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