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等著我挖掘的事情還有很多……”夏明威的視線掠過手冊,後麵的曆史事件基本都略寫了。


    “有客人來了。”安倫斯忽然說。


    夏明威挪過眼眸,包廂的拉門被拉開,一個手中拿著畫板的女生驀地映入眼簾,淺白色的齊肩短發,五官清冽,冰藍色的眸子仿佛蒙著一層霧氣,身上穿著一套淺藍色的百褶裙。


    白發女孩看了看安倫斯,又扭頭看了兩眼夏明威,然後坐到了安倫斯的旁邊,拿起了畫筆在紙上塗抹。


    “她是?”夏明威開口問。


    “我叫iren,來自希臘。”白發女生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a班,序列是‘畫家’。”


    “這名字不錯,”安倫斯微微一笑,“在希臘語中的意思是‘水中的彩虹’。”


    夏明威輕歎一聲,心說怎麽走到哪裏都能碰見a班的人?似乎都得怪那個叫作‘歐利貝爾論壇’的破玩意。


    “我的中文名是‘冬翎’,”白發少女頓了頓,抬眸看了眼夏明威,“可以這樣稱呼我。”


    “冬翎?”


    “自己取的。”冬翎淡淡地說。


    夏明威看向安倫斯,“歐利貝爾學園的人都用中文?”


    “準確地來說,是英文和中文。”安倫斯說,“這是硬性規定,不少學生在入校前都得接受強製輔導。”


    “所以,她在做什麽?”夏明威問。


    隻見這個白發少女就那樣坐在安倫斯的身旁,右手握著畫筆在畫紙上快速塗鴉,時不時抬起眼眸瞅一眼夏明威。


    夏明威這才知道,原來這人坐到安倫斯那邊,是為了方便畫自己。


    歐利貝爾學園的人,或許多多少少都沾點怪咖……至少就他現在認識的,還真沒一個正常人。


    “繪畫。”安倫斯打了個嗬欠,“畫家就該畫畫,說不定她需要畫出序列者的畫像才能進階,那總不能不讓她畫。”


    “按你這個說法,”夏明威冷冷地問,“你在我麵前撒那麽多慌是為了進階,那我就有義務讓你騙了不成?”


    “其實騙自己人沒什麽用,”安倫斯微笑,“欺詐師這條序列的要求有很多,至少是不可能通過‘自己人互相合作’這種形式來達成進階需求的。”


    “那你為什麽滿嘴跑火車?”


    “職業病,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不夠熟悉,所以我的‘欺詐師’序列還是能從你那裏,得到詐騙的反饋的。”


    “意思就是,你來接個新生,還隨手拿這個新生刷了一下序列的經驗值,你不覺得這聽起來很不禮貌麽?”


    “這又有何不可呢?”安倫斯笑了笑,喝了口水。


    “你朋友一定很少吧?”夏明威反問。


    “恰恰相反,一個懂得在適當場合說謊的人朋友才會更多,”安倫斯說,“審時度勢的能力遠遠比你想象中的要重要。”


    “說是會審時度勢,”夏明威長舒了一口氣,“那你看得出我現在很想一拳打爆你的腦袋麽?”


    正在這時,冬翎從畫板中抬起眼眸,她看了兩眼,就將那幅畫從畫板的夾子上取下,遞向了夏明威。


    “給我的?”夏明威不解。


    “給你。”冬翎衝他輕輕點頭,淺白的發縷輕緩搖曳,撓動著她蒼白的小臉。


    夏明威望著她那對籠罩著淺淺霧氣的眼眸,接過了這幅畫,凝目一看,他頓時怔了那麽一下,不過大體還是麵無表情的。


    冬翎從座位上起身,帶著畫板離開了,她走之前不忘拉上了拉門,包廂內又隻剩安倫斯和夏明威兩人。


    “怎麽說,她把你畫得怎麽樣?”


    “一般。”


    夏明威凝視著那幅畫,在這幅畫上呈現出來的大體場景,是一片被烈火灼燒得宛若地獄般焦黑的廢墟。


    男孩被壓在廢墟底下,他用流淌著鮮血的嗓子嘶吼著,從破碎建築的縫隙中向天空竭力地伸出一隻幹枯的手,手掌的前方漂浮著一根流蕩著漆黑陰影的棍棒,二者近在咫尺,卻好似遙不可及,更遠處矗立著一個通體狂蕩著烈火的巨人,那個巨人居高臨下,以駭人的目光深深地俯瞰著男孩。


    “讓我看看?”安倫斯開始好奇。


    夏明威收回視線,緩緩地將這幅畫收入了背包,開口問:


    “她是怎麽畫出來的?”


    “畫家序列很稀有,但不是沒有例子,她可能是使用了序列能力,比如通過繪畫來展現你的精神狀況之類的。”


    “展現我的……精神狀況。”


    “所以,她畫了什麽,才讓你這麽吃驚。”


    “沒什麽,”夏明威已經在想,該怎麽第一時間處理掉這幅畫了,“一些陳年往事而已。”


    “蘇爾特爾?”


    “比起這個,這個女生挺奇怪的,她為什麽是白頭發?”


    “應該是序列的影響,”安倫斯說,“有不少職業序列會直接影響序列者的外貌,她的頭發或許是因此而變白了。”頓了頓,他接著說,“不難理解,空白的背景是最好的畫板。”


    “這麽說來,你的黑頭發可能不是染的?”夏明威盯著他。


    “呃……”安倫斯扶起下巴,嗬嗬一笑,“從獲得‘欺詐師’序列開始,我的頭發就開始慢慢變深,最後變成了純粹的黑色。”


    “騙子。”


    “比起這個,那個女生好像不是希臘人。”安倫斯轉移話題,“論壇裏有傳聞說,她是丹麥第四王妃的女兒,王室的高嶺之花,所以執行局為她的來曆做了保密工作。”


    “這也太離譜了……”夏明威說著,用手機搜索了一下丹麥王室的成員。


    很快,搜索引擎上跳出來一則新聞——[丹麥四王妃小瑪麗的女兒在旅行中失蹤,久隔一年才被發現,如今已經被護送回丹麥王室]。


    夏明威看了眼新聞發生的時間,是在2019年,也就是七年前。


    在這之前,丹麥四王妃的女兒失蹤了一年,這一年剛好是……八年前,我的村鎮被蘇爾特爾襲擊的那個時間?


    夏明威忽地想起剛才那幅畫,又將這個失蹤事件和蘇爾特爾出現的時間聯係在一起,頓時汗毛豎起。


    與此同時,他又想到了在未來空想看到的那一幕——火焰巨人蘇爾特爾就在他身邊,而且可能是他接下來接觸的每一個人。


    難道說……


    分明車廂內部空氣清涼,夏明威的額頭卻不止地流下冷汗,他低垂眼眸,又看了一眼背包內的那幅畫,蘇爾特爾猩紅的雙瞳仿佛在黑暗中放著森冷的光芒。


    “隻是傳聞而已,別當真。”安倫斯喝了口茶。


    隻是傳聞而已麽……


    但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夏明威沉思許久,扭頭看向籠罩在夜幕中的倫敦,低聲說:“到了叫我。”說完,他抱著背包,歪著身子靠在窗台上打了個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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