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磊和楚天舒算是伊海濤非常親近的人,換做有外人在場,或者是其他的領導,他們是萬萬不會信口開河的。


    伊海濤也聽出了一些端倪,就說:“你們幾個都聽說些什麽,說說看。”


    王少磊和靳洛冰就你一言我一語地分析爭辯了起來。


    靳洛冰的意思是,在青原官場,伊海濤是近年來少有的稱職領導,好幾件大事包括江北開發區、沿江商貿圈、農業合作社等等都是在一手抓起來的,又在常務副市長位置上幹了好幾年,論能力、論資曆,沒人比伊海濤更有優勢,晉升市長應該沒問題。


    王少磊卻說,老靳你隻是其一不知其二。省裏放寬了候選人條件之後,唐逸夫看到了希望,他在政府排老三,也是常委副市長,隻要把伊海濤擠下去,市長位置便非他莫屬,而且一直在暗中上下其手,大有取代之勢。


    伊海濤身在其中,對唐逸夫的私底下活動是心裏有數的。


    楚天舒趁機又透露了另外一個信息,譚廣德從林登山那裏無意中獲悉,青原市長候選人遲遲確定不下來,與朱敏文的態度曖昧不無關係。


    對此,伊海濤也有所察覺。


    省裏執法檢查組撤出之後,朱敏文對伊海濤的態度發生了明顯的變化,絕口再也不提換屆的事,而時不時從郭鴻澤傳過來信息,唐逸夫經常去朱敏文辦公室匯報工作,一坐就是小半天。


    這些消息說出來,讓興致本來很高的伊海濤臉皮直往下拉,眉頭緊皺,目光凝重。


    可當楚天舒等人的話一落,他又故作輕鬆地說:“我明白了,你們幾個今天給我擺的是鴻門宴?聽你們的口氣,好像我非做這個市長不可。當不了市長,不照樣幹事嗎?至少地球還會照常轉吧?”


    王少磊和楚天舒清楚伊海濤的性格,一般情況下還是比較沉穩的,但是,他這話說到好像是無足輕重,他的心情肯定不像嘴上說得這麽輕鬆。


    王少磊笑道:“老板,不當市長當然也能幹事,可當了市長不是更能幹事嗎?若這個市長讓某個人來幹,絕對是青原人民的一大災難。”


    靳洛冰也說:“老板,還是別隻顧著天天幹事,也得在換屆問題上用點兒心,別讓某個人鑽了空子。”


    太監急,皇帝肯定也急,隻是不好在太監們麵前表現出來罷了。


    伊海濤沉吟半晌,說:“謝謝你們的關心,我盡力而為吧。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官場太複雜,我隻想在其位謀其政,利用已有的平台幹幾件實事,把勁使在爭權奪利上麵,實在沒意思。”


    伊海濤話說到了這個地步,王少磊、靳洛冰和楚天舒就不好再多說什麽了,便把話題扯到了日常的瑣事上。


    伊海濤的興致大減,讓上了麵條和米飯,這頓飯隻吃了不到一個小時就算結束了。


    靳洛冰提議伊海濤就在招待所休息。


    伊海濤心裏有事,便說:“下午還有一個會議,還是回去吧。”


    下午,伊海濤主持召開了舊城區改造的專題會。


    四點多鍾,會議結束。


    楚天舒拿著伊海濤的茶杯和筆記本回到辦公室,放下東西正要出去,伊海濤突然喊住了他,問道:“天舒,好像有些日子沒和慶平聯係了吧?”


    楚天舒一聽,明白中午飯桌上的話伊海濤聽進去了,心裏開始不踏實,想要通過葉慶平打探消息,他自己主動聯係有點不太合適,就把話說給楚天舒聽。


    楚天舒掏出手機,很快打通了葉慶平的電話。


    電話過了一會兒才接聽,剛寒暄問候了一句,葉慶平就打斷他說:“天舒,我現在正陪林部長參加一個活動,說話不方便,等忙完了再打電話給你,我正好有幾句話要和老師說。”說完就掛了電話。


    伊海濤正端著茶杯喝水,將葉慶平的話聽個清清楚楚,不禁手上一抖,杯裏茶水蕩出一半,一張臉頓時沉了下去,說:“什麽意思?莫非真有什麽變故?”


    楚天舒接過伊海濤手裏的茶杯,安慰他說,應該沒什麽太要緊的,葉處長忙完了會和我們聯係的。


    一顆心懸在那裏,伊海濤哪還坐得住,他怕電話裏說不明白,想當麵和葉慶平談談。他讓楚天舒去落實了一下,確定晚上沒有公務活動安排,就拉著楚天舒上了萬國良的車,直奔臨江市。


    出了收費站,伊海濤讓楚天舒發短信給葉慶平,告訴他們已經到了臨江,約個見麵地點。


    過了好一會兒,葉慶平把電話打過來了,小聲地問,你們怎麽跑來了?


    楚天舒說,老師想和你麵談。


    葉慶平說,換屆臨近,還是小心為好,免得落下跑官要官的話柄。


    楚天舒說,知道了,但來都來了,還是見一麵吧。


    葉慶平隻得說,那好吧,晚上九點在蓮花賓館的後門外見。


    林國棟住在蓮花賓館的貴賓樓,這是他晚上住宿兼辦公的地方。


    進了市區,還是以前的做法,去名城嘉年華換了嶽歡顏的那輛途觀,由楚天舒直接開車,在離省委家屬大院不遠的地方隨便吃了點東西,坐在車裏盯著手表,企盼九點早些到來。


    好不容易挨到八點,坐立不安的伊海濤便開始催促楚天舒把車開到蓮花賓館的後門,沒想到,蓮花賓館的後門也是車來車往,附近的路口也停著各地牌照的高檔車,顯然也是衝著蓮花賓館和省委家屬大院住著的大人物去的。


    途觀車是本地牌照,又是白顏色,停在這些高級小車的中間,反而比較醒目。


    “真是的,這個地方也變得不清靜了。”伊海濤說:“天舒,把車開遠一點和慶平聯係,等他快出來時,再開到門口迎住他,挪別的地方說話。”


    楚天舒將車開到了附近的一個停車場,給葉慶平發了短信,回複說可能要九點十分鍾才能出來。


    好不容易捱到了九點,伊海濤讓楚天舒發動車子,慢慢往賓館後門開去。


    快到的時候,葉慶平的電話打過來了:“天舒,你朝左邊看,有一輛三菱越野車,牌號尾數是366,看見了沒有?”


    楚天舒扭頭看,果然左前方有一輛三菱越野車,便說:“看見了。”


    葉慶平說:“好的,我也看見你的途觀。跟上來吧。”


    楚天舒不緊不慢的跟在了三菱越野車後麵。


    開出去幾十米,是一個十字路口,正好遇上紅燈。


    紅燈足足有40秒,途觀車與三菱車並排停在了一起。


    三菱車搖下車窗,開車的是林國棟的秘書許文俊。


    車門開了,葉慶平從三菱車上下來,接著上了途觀車。


    葉慶平上車後,伊海濤提出找個地方坐坐。


    “就在車上說幾句吧。”葉慶平說:“換屆在即,上上下下都很活躍,組織部門的人身份敏感,別讓人鑽了空子說閑話。這幾天找林部長的人太多,我和文俊還得替他擋擋駕,實在走不開。這會兒林部長正在吃飯,我們才偷空出來了,說完了,我們還得趕緊回去。”


    楚天舒和伊海濤心裏都是一驚,組織部門的幹部相對謹慎,但有必要搞得如此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嗎?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當前的局勢相當的微妙!


    綠燈亮了。


    楚天舒開著車,跟在許文俊的車後,繞著省委家屬大院繞圈子。


    葉慶平就直言道:“老師,你的事確實遇到了一些阻力,常委領導意見一直不太統一。青原市委的態度又不明確,所以拖到現在還沒有最後敲定。”


    這話果然驗證了青原官場的傳言和楚天舒的分析,青原市委的態度不明確,說的就是市委書記朱敏文。


    都說傳言不可信,可官場傳言往往都是事實,一傳一個準。


    伊海濤便問:“慶平,阻力主要在哪些方麵?”


    葉慶平說:“主要還是上次舉報信和執法大檢查帶來的後遺症,常委會上有領導提出,中央一再強調,幹部任用要堅持德才兼備、以德為先,不能簡單地把經濟發展和城市建設作為評價幹部政績的主要依據,防止邊腐敗邊提升的案例在東南省發生。”


    話不好明說,但伊海濤心裏非常清楚,說這個話的人一定是唐逸夫的支持者,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何天影。


    伊海濤有點激動地說:“慶平,請你有機會轉告林部長,我在青原工作期間,始終恪盡職守,清正廉潔,對得起組織培養,對得起領導關懷,對得起青原百姓,對得起天地良心。”


    “老師,有一點你可以放心,林部長是信任你,支持你的。”葉慶平安慰道:“你在青原踏踏實實抓工作,這幾年取得的成績有目共睹,省裏大多數的領導是會看得見的。”


    伊海濤問:“慶平,我回去之後該怎麽做,林部長有沒有什麽指示?”


    葉慶平想了想,說:“還是林部長題字的兩句話,花繁柳密處撥得開,方見手段,風狂雨驟時立得定,才是腳跟。”


    伊海濤握著葉慶平的手,說:“慶平,請替我謝謝林部長的關心,我一定把當前的工作抓好,決不辜負林部長的殷切期望。”


    葉慶平點點頭,也不廢話,隻說:“老師,林部長還等著我們呢,就不多陪了,你們回賓館休息吧。”說著,給許文俊打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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