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鄭小敏這樣莽撞地出來賣身,又開口要價一萬塊,根本沒有男人敢和她接觸,更不願意出這麽高的價。


    鄭小敏一籌莫展,正打算放棄時,突然看見一個男人很像楚天舒,就跟了上來。被楚天舒問及了傷心事,所以才哭得悲慟欲絕。


    楚天舒聽完了也是一聲歎息,眼睛也有些濕潤了。他問道:“小敏,你媽雖然下崗了,但按照規定,重症住院可以報銷大部分的治療費用啊。”


    鄭小敏抽泣著說:“我問過了,相關部門答複說,青原儀表廠拖欠職工醫保費達幾千萬,所以廠裏的職工看病隻能自家先墊著,要等廠裏把醫保費補齊了才能報銷。”


    這他媽不是坑媽呀!


    楚天舒聽張偉和譚玉芬說起過,儀表廠連下崗職工兩百元的生活費都不能按時發放,哪裏補得齊拖欠的醫保費啊。


    想到這,楚天舒突然有種心被揪著的感覺。他從側麵問過了簡若明,青原儀表廠的改製方案確實已經報到了國資委,近期將會組織研究評審。


    按照青原儀表廠報上來的方案,廠子將整體出讓給某家地產企業,下崗職工隻能按工齡拿到幾萬元不等的補償費,鄭小敏爸媽能拿到的錢,估計連手術費都湊不夠,照這麽說來,那鄭小敏的媽隻能躺在床上等死了。


    這種情況,楚天舒根本不敢向鄭小敏說,真怕她聽了,恐怕連死的心都會有。


    楚天舒抓住鄭小敏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很認真的說:“小敏,欠醫院的錢,我先幫你墊上,手術費我們再一起想辦法,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不能再出來幹這種傻事了。”


    連楚天舒自己都能感覺得到,自己這話說得沒幾分底氣,但是鄭小敏感動得再次淚如雨下,她搖著頭,幽幽地說:“楚哥哥,我知道了,但是……但是,欠你的情,我一輩子也還不清了。”


    楚天舒喉嚨發緊,徐徐將胸口憋著的氣息舒緩過來,又伸手替鄭小敏捋了捋散亂的頭發,強打起笑臉說:“小敏,什麽也別說了,我送你回家。”


    楚天舒挽著鄭小敏,叫了輛的士,將她送到了青原儀表廠的職工家屬區,然後自己回了簡易宿舍小院。


    輕手輕腳地進了租住屋,楚天舒和衣躺在了床上,頭腦裏一片混亂,這一天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讓他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睡。


    不知道幾點了,昏昏沉沉的楚天舒才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沉睡中,楚天舒的臉上表情顯得極度的痛苦。


    在夢中,他抱著那個被劫持的小男孩,身後兩個劫匪在瘋狂地追趕,子彈呼嘯著在他的頭頂掠過,他拚命朝前跑著,卻怎麽也跑不快。劫匪越追越近,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杜雨菲舉著槍,擊斃了劫匪。


    楚天舒剛鬆了口氣,又被郝爽攔住了去路,隻見郝爽穿了一身警服,掏出一對手銬,怪笑著朝他伸過來,將他銬住之後,又對他拳打腳踢。


    楚天舒“啊” 地一聲大叫,想要掙脫郝爽的控製,可是,手腳總是不停使喚,郝爽舉起了一盞台燈,朝他的腦袋使勁砸了下來,楚天舒隻能閉著眼等著挨打,這時,全副武裝的馬力衝了過來,打得郝爽連滾帶爬,寧馨在一旁拍手叫好。


    受了傷的楚天舒被送進了醫院,來給他治療的女醫生看著眼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她是誰,就在女醫生要摘下口罩的時候,突然衝進來幾個男人,把隔壁病床的女病人掀下來,用力往外推。


    鄭小敏在嚎啕大哭,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


    這時,女醫生攔住了那幾個男人,摘下口罩,大聲喝止他們的殘暴行為。


    楚天舒終於看清楚了,女醫生竟然是向晚晴。


    她把鄭小敏的媽媽重新扶到了病床上,楚天舒十分的激動,一下從病床上坐了起來,驚醒過來的楚天舒看到了一張陽光燦爛的笑臉。


    張盈盈站在了床邊,奶聲奶氣地說:“楚叔叔,你真不乖,總是睡懶覺,快起床吧,我媽讓我喊你吃飯呢。”


    楚天舒揉揉眼睛,抓過手機一看,已經十一點多了。


    洗漱完畢,楚天舒來到了院子裏,一眼就看見了張偉,他下意識地問道:“哎,偉哥,今天沒去店裏守著?”


    張偉遞給楚天舒一個凳子,搖搖頭,歎了口氣。


    “怎麽啦?”楚天舒坐下來,問道。


    “嗨,別提了,廠子整體出讓,門麵房要收回去了。”


    譚玉芬給楚天舒盛了飯端過來,一聽張偉說的話,馬上著急了,問道:“這麽快,那我們怎麽辦?”


    張偉看了她一眼,不耐煩地說:“那能怎麽辦?廠子都要沒了,門麵房誰給你留著?”


    譚玉芬癟癟嘴,悶著頭給張盈盈喂飯。


    楚天舒勸道:“偉哥,你別急,有話慢慢跟嫂子說。”


    “唉,玉芬,怪我不好,你別往心裏去啊。”張偉摸了摸張盈盈的頭,抱歉地向譚玉芬咧了咧嘴,本來想笑,可看起來比哭還難看。


    門麵房沒了,這一家人可怎麽過呢?大人還可以咬牙挺著,可張盈盈還是個六歲的孩子,將來上學、培優、擇校、高考,要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想到這些,譚玉芬的眼圈都有點紅了,她忍不住又問:“那,總得給我們幾個補償吧?”


    張偉說:“我聽說,得先看能賣出什麽價錢來。不過,據吳總估計,把廠子裏欠的社保、醫保等等的錢還了,到職工們頭上,一年的工齡也就兩三千塊錢吧。”


    “那麽少?”譚玉芬麵露愁容,說:“我們就不說了,鄭師傅還指望這筆錢能救師母的命呢。”


    張偉長歎了口氣,搖搖頭說:“那恐怕遠遠不夠,再說了,等這筆錢到手,還不知猴年馬月呢。”


    “這不是雪上加霜嗎?”譚玉芬抹了一把眼睛,再也說不出話來。


    沉默了一會兒,張偉又對楚天舒說:“小楚,還有件事我得先給你打個招呼。”


    “偉哥,你說。”楚天舒頭都沒抬。


    張偉遲疑了一下,說:“你得找地方搬家了。”


    什麽?楚天舒手裏的筷子差點掉下來了。


    住在一起兩年,幾乎可以說親如一家了,張偉怎麽會突然冒出這麽個說法來?楚天舒大惑不解,暗想,是不是有人願意出更多的房租?


    楚天舒放下碗筷,抬起頭看了看張偉,又看看譚玉芬,低聲說:“偉哥,房租我再加點,行不?”


    張偉臉色大變,把筷子和碗都摔在了桌子上,大叫道:“小楚,你把我跟你嫂子看成什麽人了?”


    張偉的臉色太嚇人。


    張盈盈哇地哭出聲來。


    譚玉芬忙給張盈盈擦眼淚,埋怨道:“張偉,你看你,把孩子都嚇著了。”


    張偉抱著頭,不說話了。


    楚天舒小心翼翼地解釋說:“偉哥,我真沒別的意思,你和嫂子這麽照顧我,我還想繼續住下去。”


    張偉甕聲甕氣地說:“唉,小楚,不是我要趕你走,是我們自己都不能在這再住下去了。”


    啊?譚玉芬摟著張盈盈,瞪大了眼睛看著張偉。“張偉,怎麽回事?”


    張偉四下看看,壓低聲音說:“我們這個小院,也要一起賣了。”


    譚玉芬大聲說:“那,讓大家上哪住去?”


    “你小點聲。”張偉瞪了譚玉芬一眼。“我也是聽說的,別讓大家聽見了。”


    小院裏,有幾家子人也坐在院子裏吃飯,聽見張偉兩口子聲音比較大,都在往這邊看。


    譚玉芬把凳子拖了拖,湊到張偉跟前,又問:“你哪聽來的?”


    張偉說:“昨天下去,廠子裏的領導開了會,我聽吳總說的。”


    “哪個吳總?”


    “就是廠裏原先的總工程師,戴個眼鏡,又高又瘦的那個。”


    “嗯,他怎麽說?”


    “昨天廠領導開會,郭書記和劉廠長通報了廠子要整體出讓的方案,吳總提了反對意見,被批評了一頓,出門之後我看他臉色不好,就詢問了幾句,他跟我發了幾句牢騷。”


    “那,怎麽把這小院也賣了呢?”


    “我們這是臨時蓋的簡易宿舍,不是家屬樓,既沒有產權,也沒有登記,屬於廠區臨時建築,所以要一起拆除。”


    譚玉芬忍不住,又叫了起來:“這還叫人活不活了?”


    大胡和老萬幾個,聽見這邊的吵鬧聲,還以為兩口子在吵架,端著碗走了過來,勸道:“張偉,小譚,幹什麽呢?吵吵嚷嚷的。”


    譚玉芬再也顧不得那多了,大聲說:“大胡,老萬,這日子沒法過了。”


    “嗬嗬,小譚,過的好好的,怎麽就沒法過了?”大胡笑嗬嗬地走過來,說:“誰家兩口子不拌幾句嘴呀,可別動不動就說沒法過了。”


    “唉,胡嫂,廠子裏要把我們住的小院一起賣了,你說,這日子怎麽過嘛。”譚玉芬說完,拉著張盈盈進了屋。


    “什麽?”大胡和老萬看著張偉,異口同聲地問道:“張偉,真是這種事?”


    張偉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大胡叫道:“我草,這日子還真沒法過了。”


    老萬氣鼓鼓地說:“不搬,看他們能把我們怎麽的?”


    張偉說:“大胡,老萬,賭氣也不是個辦法啊。”


    “張偉,那你說怎麽辦?”


    “我也沒好辦法,”張偉又歎了口氣,轉頭看著楚天舒:“小楚,你是國資委的幹部,你說說看,我們該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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