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不善言辭,隻簡單對蘇念雲說了“謝謝”兩個字。


    蘇念雲看他誠摯的眼神,心知這兩個字,比別人的千萬字管用。


    她朝楊明點點頭就離開了。


    楊明想必這些日子也很忙,能在百忙中告假守護照顧妻子,可見初雪在他心中的分量。


    走出一會,蘇念雲忽然又倒了回來。


    她忽然想到個問題,楊明在斷案驗屍上有些心得。


    “楊明,”蘇念雲問道,“你最近驗屍多不多?”


    “你……說,什麽?”楊明結結巴巴,他沒想到,念雲公主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多不多?”蘇念雲又問了一遍。


    “還,算多。”楊明仔細想了一下,然後誠實的回答。


    “是這樣的,”蘇念雲道,“我開解了你的妻子,你是不是要報答我?”


    “是,是的!”楊明想也不想的就點點頭。


    蘇念雲看他毫不猶豫就點頭應允的樣子,笑道,“你就不怕我怕提無禮的、讓你辦不到的要求嗎?”


    “如,如果是,是那樣,”楊明結巴道,“你不會跟我提。”


    話雖然說的結巴,但是意思蘇念雲聽懂了。


    “我就說,你是京城第一聰明人。”


    她能向楊明提要求,定然是楊明能做到的,否則她提了做什麽。


    “那麽,未來幾日你在大理寺驗屍的時候,帶上我吧!”


    “什,什麽?”楊明詫異的看向蘇念雲。


    他萬萬沒想到,蘇念雲竟然會提這樣的要求。


    “你,你,我……”


    “怎麽?”蘇念雲看他這個樣子,問道,“你又不願意報答我了?”


    “不,不是……”


    楊明搖搖頭,他不是不想滿足蘇念雲的要求,“你,你是女子。”


    “女子怎麽了?你瞧不起女子?”


    蘇念雲問楊明,“我沒想到,聰明如你,也像世人一樣,對女子有偏見?”


    “不,”楊明這次堅定的搖搖頭,“我,對女子,沒有,任何偏見。”


    “那你是什麽意思?”蘇念雲問道。


    “是,大理寺辦公的地方,不允許女人,進去,這,是規矩。”


    他不是不想滿足她的要求,她幫了他的妻子,他回報她任何事都不過分,獨獨這件事不行。


    她是女人,他無法帶她進去看他剖屍。


    “還不簡單,我變成男人不就好了!”蘇念雲一笑。


    “男人?”楊明不解的看著蘇念雲。


    可是等第二日他在大理寺門口,看到那個姍姍而來的俊俏身影後,終於知道蘇念雲所說的變成男人是什麽意思了。


    她的意思是換上男裝。


    “這樣就行了吧?”蘇念雲玉樹臨風的問楊明。


    楊明愣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把蘇念雲帶進大理寺。


    隨著他進入大理寺後,屢破奇案,大理寺中的人對於楊明,由一開始的瞧不起,到後麵見了他都恭敬的打招呼。


    楊明用實力證明了,能被破格錄取進大理寺,他身上具備天才的特質。


    因為楊明的優良表現,大家都傳刑部尚書育子有方,作為父親的楊同府自然十分高興,臉上分外有光。


    蘇念雲就在一片恭維聲中,跟著楊明去了停屍房。


    那裏用特殊手段擺放了許多屍體,都是一些懸而未決的舊案或者新案的。


    乍然進這陰涼無比的停屍房,蘇念雲渾身的汗毛都跟著豎了起來。


    盡管心中害怕,但她還是跟著楊明走了進去。


    她不是想跟楊明學怎麽破案,而是想通過看他驗屍,從而學一些剖屍的方法技巧。


    人體,和她從前在漠北養的牛和羊不一樣。


    那種刀子下去之後的觸感,她需要多多體驗和學習,隻有這樣,將來給蕭雷做手術的時候,她才有更精準的把握。


    楊明雖然不知道蘇念雲為什麽這麽執著的跟他進大理寺看剖屍,但是他也從不多問。


    隱隱的,他知道這和昨日父親叫蘇念雲來府裏有關。


    蘇念雲一連跟著楊明去了大理寺三日,第四日,蕭雷終於弄來新的屍體,她也終於不再去大理寺。


    蘇宅後院,蕭雷歉疚的看著蘇念雲。


    小廝在旁邊道,“念雲公主,我聽說,刑部尚書去找你了?”


    “嗯,”蘇念雲點點頭,“你以為你是怎麽被刑部放出來的?”


    “楊尚書,差點把你當成異教邪端處理了!”


    蕭雷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


    蘇念雲道,“不是我說你們,本來從京兆府的大牢弄死屍就挺穩妥,你們幹嘛要去刑部?”


    “那,我們不是聽說刑部每日殺的人多,所以才以為……”


    “所以才以為那裏屍體多,弄到一具應該會很容易。”


    “你們想的真美!”蘇念雲諷刺道。


    “念雲公主,您就別說了,總之我們公子也很後悔的!”


    麵對蘇念雲的諷刺,蕭雷靜默,小廝替他抱打不平。


    “我們公子,也是為了快點找回聲音,所以才如此的。”


    “再說,誰能想到,刑部對於實施死刑之後的犯人,也管理的這麽嚴格啊?”


    這小廝,可也是跟著自家公子一塊被關在大牢裏的。


    回憶起那時的恐慌,他還心有餘悸。


    見蕭雷早知道錯誤了,蘇念雲便不再多說什麽,而是認真的開始剖開屍體的脖子。


    刀子劃開死屍脖子的一瞬間,小廝終於還是忍不住跑了出去。


    這個場麵,他覺得他看幾次都不會習慣。


    而他的主子蕭雷,自然也不會習慣。


    但是他硬逼著自己從旁觀看。


    他希望自己能幫上蘇念雲一點忙,但實際上他什麽也幫不上。


    他的手是顫抖的,都沒法好好給蘇念雲遞一把刀子。


    蘇念雲從地上撿了幾次刀子,就不再把刀子放那麽遠,而是就放在自己麵前,保證自己隨時拿取。


    明明是蕭雷要留在停屍房裏幫忙,但是反而處處給她幫倒忙。


    雖然如此,蘇念雲卻沒有責怪他。


    她現在在做的事,都是將來他生死攸關的大事,他緊張,萬分合理。


    等著蘇念雲第一次嚐試把切斷的聲帶重新縫起來後,她臉上終於露出了這幾天第一個笑容。


    “成……功了?”


    看到蘇念雲滿麵笑容,蕭雷比劃著手勢,著急的看向蘇念雲。


    蘇念雲點點頭,“嗯,不枉我這幾天這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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