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雲見高文軒的第二日,他就收拾東西向藥材鋪的人鄭重告別。


    “諸位對我的照拂,我會銘記於心……”高文軒向大家施禮。


    蘇成臉上倒是沒什麽表情,心裏卻是心疼的緊。


    他當然不是心疼高文軒的離開,而是心疼高文軒在這裏又吃又拿。


    阿雲用上藥材鋪最金貴的藥材給他續命,已經是菩薩心腸,沒想到這家夥臨走了,還要用藥製成藥丸,隨身攜帶。


    這連吃帶拿的,一年漠北藥材鋪的收益,都被他帶在了身上。


    好在,蘇家村的進項很多,單玉麵瓊脂一個鋪子一個月的收益,也夠族人維持半年生活的。


    這還不算沒出來的族人,在村子四周畜養的牲畜和家禽,就是外麵的鋪子不掙錢了,他們靠自給自足也能吃飽飯。


    所以高文軒一來一去,帶走了藥材鋪這麽多壓箱底的東西,倒不至於對蘇家村產生什麽影響。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雖然那日他沒聽到阿雲到底和高文軒說了什麽,但是高文軒是要往宮中參加禦醫選拔的,定然是阿雲向他委托了什麽事。


    這也是蘇成極力克製,沒有向高文軒討要藥費的緣由。


    “高大哥,有空你要常回藥材鋪看看。”倒是富貴,照顧了他這些日子,對他有些依依不舍。


    昨天夜裏,高文軒給了他一本《藥方集》,這是高文軒遇到劫匪之後唯一保全的東西,也是師傅的不傳之秘。


    但是他把這本師傅說的不傳之秘,送給了富貴。


    他是認識了獵戶,了解了外麵的世界之後,觀念開始變的和師傅不一樣的。


    原來他的醫術,除了不能醫治自己,可以救治世上很多人。


    而師傅醫術高深,又無隱疾,卻愛獨居避人,如果不是機緣巧合下在大山發現了他,師傅定然是在深山孤獨終老的。


    下了山,有了更多見聞,高文軒就覺得上天讓他有一身醫術,絕不是為了讓他躲在深山裏,而應該出來濟世救人,這才是醫術的最大用處。


    而對於師傅傳承下來的醫書,他也並不看作不能外傳之秘。


    尤其,他把書給的是一個正直、勤懇、願意刻苦鑽研醫道的人,就更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離開漠北藥材鋪,高文軒順著福順事先告知的路線,一路往宮門方向去。


    宮中禦醫的選拔,選在凜冬將至年關之前。


    因為寒冬來臨,人們得風寒和其他病症的人會增多,再加上年關忙碌,這時是太醫院最缺人的時候。


    所以,此時經過層層選拔過關的醫丁,到了年關就全有了用武之地。


    來到宮門口,高文軒出示了地方縣令給他的玉牌。


    那守宮門的衛兵看了高文軒一眼,“禦醫的選拔考試,十日前就開始進行了,你怎的今日才來?”


    “路上遇到了些事情,耽擱了!”高文軒解釋道。


    他昨日聽蘇念雲說過,進宮當禦醫的人都要經過層層考試和選拔。


    初始的幾場考試,都是考些醫藥理論,參不參加並不是什麽大事,去晚了補考就是。


    最重要的考試,其實是最後一場的為期半個月的實踐考試。


    隻要高文軒不錯過這個考試,就有進太醫院的機會。


    實踐考試,顧名思義,就是驗證醫丁醫術的考試。


    太醫院會挑選一些有疑難雜症的太監、宮女,讓這些考試者負責治療,為期半個月。


    誰照顧的病人病情有大的起色或者恢複,便是通過考試。


    這場考試,是由太醫院首親自主持。


    而現在的太醫院首,就是沈太醫。


    本來高文軒因病遲到這件事,蘇念雲可以直接跟沈太醫說說通融一下。


    但是考慮她不想在高文軒麵前暴露身份是一,不想讓沈太醫知道她認識高文軒是二,所以隻叮囑高文軒自己好好解釋清楚獲得機會。


    如果一切都按前世走,那麽高文軒進太醫院的事,根本不需要她顧慮。


    衛兵道,“凡是來參加太醫院選拔的,從來都是提早兩三個月就到了京城候著,最不濟,早來三五天。”


    “你還能在路上被事情耽擱了,足見進宮當禦醫的想法也並不怎麽積極!”


    麵對衛兵的責難,高文軒不知該如何解釋他路上發生的一切。


    說他被搶劫,說他生了重病?


    說搶劫,對方或許會信,但是說自己病重虛弱的來不了,對方一定不信。


    從前,他也試著向別人解釋過。


    誰能相信一個醫術高明的人,自己本身就重病不治呢?


    如果信了一個大夫自己都重病不治,誰又能相信他的醫術呢?


    後麵,高文軒就不對外人多說自己的病情了。


    “衛兵大哥,真的是有事耽誤了,我是誠心誠意來參加太醫院的選拔的,還請給個機會,幫我通傳太醫院一下。”


    那個衛兵還想說些什麽,這時候一隊巡邏的護衛走了過來。


    為首的護衛長問道,“發生何事?”


    衛兵急忙回複,“護衛長,這人是來參加太醫院選拔的,可是太醫院的考試昨日就開始進行了……”


    護衛長徑直來到高文軒麵前,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高文軒。


    長年守衛宮城的護衛長,高大威猛,看人的眼光也充滿了壓迫感。


    高文軒不懼他的審視,而是真誠的遞上玉牌。


    “我真的是路上遇到了意外,不是刻意晚來的,煩請護衛長幫我通知一下太醫院。”


    見來人行為恭敬,眼神坦蕩,護衛長確定高文軒的確是來參加太醫院選拔的。


    他接了高文軒手裏的玉牌,遞給身後的一個護衛。


    “你拿著玉牌去太醫院問問,遲到的人他們可還要,如果要,就讓太醫院出來接人,如果不要,就別讓他擋著宮門。”


    “是。”


    護衛領命疾步去往太醫院,而護衛長則是繼續帶剩下的人去四處巡視。


    高文軒緊張的等在宮門口,焦急的等待著太醫院最後的決定。


    很快,那個去太醫院通報的衛兵身影漸漸從宮道中出現。


    高文軒期待的看著他,“怎樣,太醫院如何說?”


    衛兵道,“太醫院有話,選拔考試的日子是全國皆知的,不論你路上遇到了什麽事,遲到總歸是來遲了……”


    高文軒的心涼了半截。


    後麵衛兵還不忘添一句安慰他,“沒事,反正你今年參加不了太醫院的選拔考試,明年再來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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