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秋跌跌撞撞,按著看門小廝指點的方向,一路來到了母親的墳頭。


    到了蘭姨娘墳前,他先是大哭一場,接著就是悶頭坐在母親墳邊不停的喝酒。


    周瑤無奈的守在旁邊,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她的不知該怎麽辦,不是怎麽安慰賀知秋,而是想著怎麽擺脫賀知秋。


    今日跟著他去了一趟國公府的門,她算是看明白了。


    什麽為了逃避不滿意的婚事離家,不過是路人以訛傳訛,真正的原因,想來就是他好賭成性。


    早些時候家裏把他趕出門,現在家裏完全不認這個大公子。


    周瑤恨不得扇自己幾巴掌,叫你以貌取人,竟然看上個賭棍而不自知!


    一邊賀知秋痛苦鬱悶的喝著酒,一邊周瑤心生退意想著脫身的法子。


    正想著若是賀知秋喝醉了,她正好趁機離開。


    反正平安巷的宅子被拿去給了賭坊,她就當花錢買了個教訓,正好趁機來個人影全無,省的以後再被賀知秋纏上。


    哪知,賀知秋的酒量竟然十分不錯,喝了五六壇子酒竟然還能站起來,拉扯著周瑤再度返回賀國公府。


    “爹,您給我開門,我是知秋,我錯了……”


    賀知秋瘋狂的敲著國公府的門,“我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去賭場了!”


    門內的小廝見狀,也不敢隨意開門,隻能去通知國公和夫人。


    賀國公因為昨日的壽宴賭場的人打擾,臉上一直黑著。


    此時,他正喝著慕容夫人親自遞來的去火茶,那廂聽了賀知秋還敢上門,他猛的砸出了茶杯。


    “國公,別生氣。”


    盡管自己被嚇了一跳,慕容夫人卻是第一時間去安撫自己的丈夫。


    “要不還是讓知秋進來,我以後會好好代替蘭姨娘好好管教他的!”


    賀國公憤怒不已,“但凡知秋有知年一半的長進,我都應該去祠堂給祖宗燒三天三夜的香。”


    “國公,別這麽說,知秋他還隻是個孩子……”


    慕容夫人耐心道,“我相信以後慢慢教導,他一定會步入正途的。”


    “你可知,外人都說是你這個嫡母對知秋疏於管教,才讓他如今走上歧途?”


    “倘若我是外人,我真就信了!”


    賀國公道,“賀知秋這樣的人,我看算了,朽木不可雕也!”


    “國公……”慕容夫人還想說些什麽。


    賀國公擺擺手,“壽宴我說的不是氣話,就讓他在外麵自生自滅吧,我沒有這個兒子!”


    說完,他轉身回了房。


    慕容夫人唇角上翹,露出一絲笑意。


    她看向旁邊的心腹丫頭,“愣著幹什麽,讓他死在外麵也不必讓府中人知道了……”


    那丫頭心領神會,“夫人,奴婢會辦好的。”


    賀知秋在國公府門口敲了足足半個時辰的門,可是裏麵再也沒了回應。


    這門越敲,周瑤便越跟著心寒。


    隻有賀知秋不願接受自己被國公府徹底拋棄的事實,他依然還在執著的敲著門。


    一直到酒勁上來,他漸漸倒在周瑤身上。


    周瑤本想就把人這麽扔在國公府門口,但是看看那張英俊的臉,忽然又有些於心不忍。


    她在青樓閱男人無數,像賀知秋這般貌相的,真的很少見。


    這也是她對他一見鍾情的原因。


    於是,本來生了退意的心,忽然又有了一絲勇氣。


    想著以後她幫賀知秋戒賭改正,國公府總是他的血緣,不會真的不認他的。


    就這樣,周瑤先把人帶去一家小小的客棧安置下。


    隻等尋個機會溜回宅子,把東西挖出來就是。


    就這樣她照顧了賀知秋一夜。


    但是等到賀知秋一早醒來,卻沒有專心趴在床邊睡著的周瑤,而是第一時間拿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銀錢。


    悄悄打開門,直奔賭場而去。


    賀知秋深信運氣這個東西是此消彼長的。


    一日之間,他接連被父親徹底斷絕關係和母親去世的消息打擊到,命運對自己如此不公,想來賭運應該會來。


    他要抓住這個逆風翻盤的機會。


    他發誓,隻要這次贏了大錢,他就拿著這些錢做生意,然後出人頭地,讓父親後悔作出斷絕關係的決定。


    同時,他還想,從前和周瑤隻是玩玩,沒想到周瑤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不離不棄。


    等他發達了,便給她個妾室的名分好了!


    殊不知,周瑤一向緊張錢財,每個銅錢都用在刀刃上,怎麽可能被他這麽輕易拿走了銀子。


    當賀知秋動她荷包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


    本來,她還下不定決心離開賀知秋,但是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周瑤便徹底做了決定。


    簡單收拾了下,她離開客棧直奔自己的宅子。


    雖然宅子抵給了賭坊,但是才一日工夫,裏麵暫時無人居住。


    她四下看看無人,掏出頭上的發釵輕輕鬆鬆打開鎖頭,然後來到院中的那棵小樹底下。


    她一向看重錢財,貴重之物從不放在家中有跡可循的地方。


    是以,宅子被賀知秋給了賭坊之後,她埋在地下的貴重之物才沒叫賭坊的人搜羅去。


    誰知,才挖出金銀細軟放進包袱要走,就被一個人從旁一把抓住。


    “是誰?”周瑤驚慌的抬頭。


    立刻,一雙賭紅的眼睛在自己麵前。


    “知秋,你,你怎麽在這裏?”她結巴道。


    裝細軟的包袱就要往身後藏,不想立即被賀知秋一把抓住。


    “想不到,你還有這麽多私房錢?”


    “這是我的錢,你想怎麽樣?”周瑤緊緊拽住包袱。


    賀知秋手上也用了力,“你有這麽多錢就好辦了,把這些給我當本金,我去賭場一定可以翻身的!”


    “你不是已經拿走了我身上的錢嗎?”周瑤臉色蒼白,“這些是我最後的倚仗,我不能給你。”


    “那點錢哪裏夠,才玩一把就沒了,但是有了這些我就不一樣了,你就權當我借你了。”


    “我不……賀知秋,你鬆手,這是我的全部家當,你不能拿去……”


    周瑤狠狠拽住包袱,堅決不鬆手,從院子裏被賀知秋扯到街門口。


    “鬆手!”


    賀知秋見周瑤瘦瘦弱弱,還挺有力氣,不由怒火上心頭,狠狠一巴掌扇了過去。


    周瑤被打蒙了,口中一絲血腥蔓延,這是她第一次挨男人打。


    隨即,一股強烈的憤怒蔓延全身。


    周瑤再也不管什麽賢良溫婉的形象,破口大罵。


    “賀知秋,你這個賭棍!”


    “我已經抵了宅子給你還賭債,你竟然還不知足,有本事你拿你自己的錢去賭,別搶我的錢!”


    “你姨娘定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你氣死的!”


    “不孝子、廢物,你的國公爹爹和你斷絕關係,再對也沒有!”


    “周瑤,你敢這麽說我?”一頓狂罵,把賀知秋罵愣住了。


    周瑤猛的一把扯回自己的包袱,“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文不成武不就還好賭,國公府不要你不養你,你就隻能是活在臭水溝的臭老鼠!”


    “周瑤!”


    聽對方把自己形容成臭老鼠,賀知秋再也忍不住,又要去扇她巴掌。


    這時,在旁邊看了半天戲的蕭寒再也忍不住,一把攥住賀知秋的手腕。


    “這位公子,當街打人,是要進衙門的。”


    “你是誰?放開我!”


    賀知秋想拽回自己的手,可是對方的手好似鐵鉗,無論他怎麽用力,對方的手卻是紋絲不動。


    “放開我,聽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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