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蘇念雲模糊著眼睛,看向那個瘦高的少女。


    久遠的記憶閘門打開,這是那個小時候總是和她掐架的野蠻少女嗎?


    如今她也長的亭亭玉立了,她和阿珠嬸都活著,真是太好了!


    “阿雲姐姐……”蘇嬌嬌怯怯的上前。


    經曆滅族重創,當初那個天真又野蠻的少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內向和敏感。


    “嬌嬌妹妹,你坐我身邊……”蘇念雲朝她伸出手。


    蘇嬌嬌往前走了兩步,卻又下意識的回頭看看母親。


    蘇阿珠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去吧,去和阿雲坐在一起,你們小時候不是常常一起玩,感情最好了。”


    蘇嬌嬌這才緩緩坐到蘇念雲身邊。


    等蘇阿珠也坐下,蘇成和蘇命也依次坐下。


    看著族人重燃希望的眼神,蘇成感動萬分。


    正想再好好跟蘇念雲說說當大家得知能逃離姚氏魔爪時,那種興奮和振奮的情形時,被兒子扯了下胳膊。


    他不解的看向兒子。


    “父親,今日咱們就是聚會慶祝,莫要再給阿雲說過去的事情了……”


    蘇命已經看出蘇念雲臉上是笑著的,眼神卻充滿愧疚和痛苦。


    “阿雲心裏也不好受,咱們把過去在她麵前說的越多,她自責的就越厲害。”


    蘇成這才仔細打量蘇念雲,果然見她雖然擦去了眼淚,可是那濕潤的眼神,卻是隨時要落淚的樣子。


    他一凜,“我隻想著讓阿雲也跟著咱們高興,竟忘了她因為不在族中這三年,一直覺得很抱歉來著……”


    蘇成點點頭,“你看的比我仔細,行,我什麽都不說了。”


    “阿雲在這幾天,咱們就是美酒佳肴載歌載舞!”


    對於開熱鬧的宴會什麽的,一向是他們蘇氏擅長。


    而且三年來,這是族人們真正的一次釋放,大家自然是盡情享樂。


    歡宴開到天色暗下來的時候,蘇念雲懷孕的身體已經不勝疲累,她提前退場去休息。


    蘇成給她安排的休息地,正是蘇阿珠母女的房子。


    蘇念雲坐在房中和這兩母女說著話,耳邊聽到外麵載歌載舞,無比舒心。


    幾人說著話,蘇念雲終於把話題引到蘇阿珠的臉上。


    “阿珠嬸,你的臉是什麽時候……”


    蘇念雲停頓了一下,還是問道,“怎麽變成這個樣子的?”


    “我……”


    蘇阿珠撫摸上自己滿是皺紋的臉,臉上沒什麽情緒。


    “也許是三年前,也許是兩年前……”


    最愛的丈夫都失去了,她早不在意她的臉了。


    再有的,她也不想說。


    “是咱們搬去姚氏部落之後。”這時,一直不太說話的蘇嬌嬌終於開口道。


    “搬去姚氏之後?”


    “嗯,”蘇嬌嬌點點頭,“搬去姚氏之後,姚氏族人不停的欺負咱們的族人,後來,他們看我娘好看,就……”


    後麵蘇嬌嬌忽然說不下去了。


    蘇念雲卻氣的渾身發抖,“阿珠嬸,姚氏的人欺負你了?”


    她攥緊拳頭,“我給你報仇!”


    “不必,”蘇阿珠搖頭道,“阿雲你別衝動,也別聽嬌嬌胡說……”


    “我的確是被他們捉走了,但是他們什麽也沒做,就又把我放了。”


    “阿珠嬸,姚氏人怎麽會這麽心善,你不必擔心我,我現在有太後撐腰,姚氏我不放在眼裏。”


    “真不是,”蘇阿珠搖搖頭,“他們抓走我那天,我還沒從失去飛鷹的痛苦掙紮出來,所以當時我就自殺了……”


    “母親?”蘇嬌嬌驚呼,“你為什麽沒告訴我?”


    蘇阿珠道,“我也是怕你擔心,所以回來之後什麽也沒說。”


    蘇阿珠本就存了追隨飛鷹而去的想法,所以當姚氏那些不懷好意的人把她擄走時,她已經存了死誌。


    姚氏人把她捆在大樹下,想等著吃飽喝足好辦事,不想蘇阿珠就是趁著那個時間用地上的碎石割破了手腕上的血管。


    等姚氏人發覺不對勁的時候,鮮血都淌到他們腳下。


    看到這一幕,幾個姚氏人都嚇壞了。


    蘇氏一族怎麽說也是救了皇帝的功臣。


    皇帝把他們托付在姚氏,平時小打小鬧的欺負他們可以,就怕把他們逼急了,他們去皇帝麵前告狀。


    蘇阿珠的選擇太決絕,大家生怕蘇氏告他們把人欺淩死,那他們就等於給姚氏惹禍。


    想到這裏,大家再也沒了玩弄蘇阿珠的心思,而是想盡辦法救治她。


    等蘇阿珠活轉過來,這些人就把人給送了回去。


    在地獄走了一圈,蘇阿珠發現還是難以舍棄女兒嬌嬌,又再度有了活下去的力量。


    不過,也不知是不是血氣流盡的關係,蘇阿珠的臉蒼老的如七八十老婦,任誰看了也不再會有興趣。


    聽了蘇阿珠的訴說,蘇念雲心如刀絞。


    “阿珠嬸,讓我給你把把脈如何?”


    “對,阿雲是巫醫,她一定有辦法幫助到娘。”


    蘇阿珠搖搖頭,“你很累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當初姚氏的巫醫也幫我看過了,沒必要讓你在我身上浪費心神。”


    “阿珠嬸,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我為你們看病怎麽會是浪費心神?”


    “而且,如果我不入宮,此時就是族中正式的巫醫,不是嗎?”


    “是啊,娘,你就讓阿雲給你看看吧……”


    蘇嬌嬌把母親的手放到蘇念雲麵前。


    蘇念雲這才看見蘇阿嬌腕間的那抹坑坑窪窪的傷疤。


    這就是她說的,當時用石子自殺的那道傷疤吧?


    輕輕的撫摸傷疤,蘇念雲心中更疼了。


    很快,她深呼一口氣調整呼吸,然後開始平心靜氣的給蘇阿珠把脈。


    此時,淩雲山上。


    一個戴著銀麵頎長的身影立於山巔之上。


    此時,細長銳利的眸子遙遙望著山下不遠處那一片篝火。


    “那裏,什麽時候有了個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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