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他實在不放心,走過去敲了敲浴室門,說:“裏麵有防滑的墊子,你現在身體很要緊,要小心點,知道嗎?”


    裏麵的人像是受到驚嚇,水聲立馬停了。


    然後過了一會兒,裏麵傳來悶悶的聲音,許歡瑤悶悶地道:“知道了。”


    其實,喜不喜歡一個人,心裏的感覺是很真實的。


    許歡瑤那一瞬間曾經幻想過,如果是此刻殷千城跟自己說這樣的話,那她恐怕瞬間就會心跳加速到樂瘋了,恨不得現在就立馬衣不蔽體的衝出去抱著他……


    但是對莊嚴,想到此刻自己全身赤裸地站在這裏淋浴,莊嚴就在門外,許歡瑤心頭憑空生出了幾分厭惡來。


    這種被逼無奈的親近感讓她有種特別難以接受的感覺。


    重新開了嘩啦啦的花灑,蓋住了一切的聲音,許歡瑤將臉部全部淋濕,半晌那種感覺才消退了下去。


    洗完澡出來,許歡瑤將頭發和臉都擦幹淨,用浴袍將自己裹得死緊,一手還死死摟著自己腰部的帶子。


    莊嚴此刻坐在沙發上臉色冷峻地看著廣告,聽見她出來,抬眸與她的眼神相撞,尷尬在彼此之間蔓延開來,如果不是廣告聲的話就更顯得尷尬了。


    但是。


    可能是洗澡水溫過高的原因,許歡瑤的臉上浮現出一點點紅暈,盡管她臉色也不算太好。


    看到那抹紅暈的瞬間,莊嚴的心頭還是閃過一瞬間的輕鬆和值得,仿佛這一天的放肆和疲累都瞬間消失了。


    他低下頭,長指擺弄著遙控器,嘴角忍不住牽了牽。


    許歡瑤看了看,說:“我要裏麵的這個房間,有飄窗,小了點,但是好歹不吵,那……那你就去睡主臥了。”


    莊嚴對這個絲毫不在意,笑著說:“行,好。”


    見她擦著頭發要進去,莊嚴又道:“哎……你的身體折騰了一天,我害怕你會不舒服,要不明天我帶你去醫院看看,我們……”他一張俊臉猛的紅了,堅持說了下去,“檢查一下孩子現在到底如何……”


    許歡瑤擦頭發的動作瞬間就僵硬在了那裏。


    她莫名臉上生出了幾分難受的火辣辣的感覺,感覺小腹微微有異動,臉上越來越燙,沒好氣地說:“看什麽?我能用我的身份證看病嗎?既然是逃難出來的就小心點,我沒有半點不舒服,所以就算了,一個孩子而已,還能輕易掉了?查什麽查?”


    莫名其妙就生氣了,許歡瑤打開了門,大力摔上了。


    莊嚴一時間心跳加速,根本不知道她為什麽生氣,一張俊臉慢慢冷了下來,電視上的廣告又放了二十分鍾,他就這麽發愣了二十分鍾。


    過了一會兒,過去敲她的門,為避免她煩,隻敲了兩下就停了。


    莊嚴沉聲說:“對不起。你不願意的話那就不查了,是我的建議有點沒道理,你別放在心上。”


    “今晚我不吵你,早點睡,明天不願意起就不要起來,還有晚上如果有事就隨時叫我,我一點動靜就能醒,我就睡你隔壁。”


    “歡瑤……”


    這一聲,莊嚴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過去,自己總像個木訥的山一樣,跟在那個漂亮又矯情任性的小姑娘後麵,看她嬉笑怒罵,嬌笑怒嗔,即便她嫌棄自己不會說話也不會玩,一直推開自己,但是,就這麽看著她也就滿足了。


    “晚安。”他笑著低聲說道。


    ***


    此刻的許家。


    許敬堯已經氣得將家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家裏,宋柒然不在;許默言跑去公司忙,即便晚上也不回家;許歡瑤更是不知所蹤,許敬堯看著電視上的新聞和媒體報道,天天上火,卻是連個撒氣的人都找不到。


    這天,許敬堯正在家裏轉悠,想著自己這麽多天,因為太過丟人,被罵的找不著北,連門都不敢出,當下就覺得自己太窩囊。


    殷氏這麽一鬧,把自己的責任脫得幹幹淨淨,他們成了信守承諾重情重義的典範,而他們許家就像那個不負責任又不要臉的碰瓷者一樣,根本不敢上門找人家說半句不是。


    但是,別人不清楚,許敬堯可就太清楚,這一定是殷千城的什麽詭計。


    看他在婚禮上表現得那麽失落痛心,實際上這全都是他一手安排,此刻擺脫了許歡瑤,他心裏還不知道有多高興!!


    還有那個莊嚴到底是怎麽回事?


    許歡瑤那麽膽小,分析清楚利弊她也不敢逃婚的,那個莊嚴不知道這樣會給許家帶來什麽後果嗎?竟然誘騙瑤瑤逃婚!


    莊嚴還是殷千城的好友!!這一個個的,串通起來!肯定是個陰謀!!!


    正在氣頭上,傭人突然就跑進來了,說道:“先生,外麵有個人要見您,說是莊家的人,您見不見?”


    許敬堯一挑眉,愣住了。


    “莊家?”


    “對,對方說是莊家的大公子,為了他弟弟的事來的,想跟問您幾句話。”


    “哼,莊家的人?我還沒問他們要人,他們反倒上門來找我了?你給我轟出去!!!”


    “哎……哎好……”


    傭人就要跑下去。


    許敬堯心裏惱火至極,發完了火才察覺到這樣不對,趕緊喚住了那人,說:“你等會兒……算了,你讓他進來!!”


    傭人錯愕地點點頭:“好。”


    不消一會兒,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邁上台階,走進了客廳。


    那皮鞋的聲音許敬堯聽見了,本來一丁點兒也不想搭理,但想想莊家畢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一般人攀不上,他努力壓下了怒火,抬頭看了一眼,起身,說:“莊賢侄啊,你現在來找我幹什麽?如果是為了瑤瑤和莊嚴,那不必了,我也找不到人,這兩個孩子還不知道是誰拐跑了誰,你要是怨我的話也沒真憑實據,你還是回去吧。”


    莊重凝眸看了他一眼,道:“我倒不是來抱怨您什麽,如您所說,家父覺得既然是兩個人做的事,就絕不可能隻埋怨一方,應該都有責任,莊嚴也有。我今天來,是想問一下,您是不是知道莊嚴和許小姐之間發生的事,否則沒有道理他會這麽不知輕重,在別人的婚禮上拐了新娘逃婚的。”


    許敬堯聽見這話就冷笑了一聲。


    抬起頭說:“莊嚴知道輕重?你說得對啊,知道輕重的怎麽做得出這種事?你那意思是我們歡瑤慫恿他的了?那車也是我們歡瑤讓他開的?”


    莊重擰眉。


    他道:“我並沒有那個意思,讓您誤解的話我道歉,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麽。”


    “哼,你想知道為什麽?我還想知道呢!!”許敬堯站起了身,怒火衝天地走向他,說,“歡瑤跟千城的婚禮進行得好好的,她肚子裏還有千城的孩子,這麽大好的姻緣,她嫁給千城就相當於分了一半的殷家,她腦子長了包啊她會逃婚?你說說,啊?你就說說,她要不是被人慫恿被人騙的她怎麽會逃婚?你給我說出個所以然來!莊重,我沒跑去問你們莊家要人,你們倒有臉跑來問我了!!”


    莊重再次擰眉,一時覺得有點無語。


    他本來就是來詢問的。


    沒想挑唆起什麽事。


    誰知道許歡瑤的父親竟然這麽曲解他的意思,出了事,一味地推卸責任有用嗎?為什麽就不能好好解決?


    莊重努力維持著紳士風度,淡淡地沉聲問道:“所以他們之間的事,您也不知道?”


    許敬堯死死壓下了怒火,坐下來,思考了一下。


    突然他就邪笑了起來。


    冷冷盯著莊重,他說:“別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點,你們家莊嚴,肯定喜歡我們瑤瑤,那天殷千城要跳樓,他全天都還陪著瑤瑤,還阻止她去醫院,她懷的可是千城的孩子啊,莊嚴都那麽關心,喜歡成這樣你覺得他會做什麽?”


    莊重不解:“許小姐去醫院做什麽?”


    許敬堯眼神閃爍起來,別過臉說:“這不重要,你沒必要管,總之你知道是這麽回事就好了。”


    莊重擰眉,愈發不解,但還是點頭說:“好,我清楚了。”


    這總比什麽都不知道的要好一些。


    總結就是,莊嚴喜歡許歡瑤。


    但是依照莊嚴的性格,如果沒有必要的原因,他絕對不會這麽不分輕重地拐騙人家結婚,就算他有意,按照許敬堯所說,許歡瑤也完全沒理由逃掉這麽好的婚事的。


    莊重微微頷首,寒暄了幾句之後,就走了。


    從頭到尾他沒喝一口水,也沒坐下來一下。


    坐上車之後莊重就在想,殷千城跳樓那天,許歡瑤去了醫院?莊嚴還一直陪著?為什麽?


    蹙眉想了一路,到車子抵達莊家的時候,莊重從車裏猛地一出來,好像就想通了,別的沒想通,但是突然就想通了許歡瑤去醫院的原因。


    回到家,莊少將正戴著眼鏡在看書,看到大兒子回來,問了一句:“怎麽樣?有線索了沒有?”


    莊重換了衣服走過來,臉色似笑非笑,端起茶喝了一口。


    莊少將蹙眉:“我在問你話,你許伯伯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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