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哭得抽抽一次,那股鮮血就冒出來一次。


    她手指顫抖著,哭得泣不成聲地發下了那一句話——“那是一個學藝術的小姐姐哦,跟千城沒有關係,我的病已經好啦,謝謝諸位關心。比心比心。”


    每一個字,看著充滿笑意,實則充滿血淚。


    發完了以後,手機掉在了地上,許歡瑤痛得已經堅持不住,蒼白著臉倒下來,軟軟的,頭朝下整個倒在了地上!!!


    醫生大吼一聲“快救人!”,一群穿白衣服的就衝了上去……


    許母愣愣地看著自己倒下的女兒,卻見自己的丈夫許敬堯走過來,眼冒精光地抓過了許歡瑤的手機,一看那個已經發了出去,心中一塊石頭落地,滿臉的釋然,卻絲毫不顧忌自己正在搶救的女兒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這件事,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許母覺得自己的胸口猛地開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她也看了幾眼那幾張照片,很明顯就是殷千城外麵養的女人,如今,卻一切的痛楚,一切的委屈,都是自己女兒買單。


    被迫買單。


    他們殷家……


    真的……欺人太甚……


    而偏偏,卻是歡瑤自己,死皮賴臉,無所不用其極地……去攀附他們的……


    許母這個時候才恍惚想到,許敬堯一直強調著要讓許歡瑤攀附上殷千城,卻從不透露女兒一定要忍耐、要犧牲婚姻和感情成全這個男人、要做一個能忍懂事識大體的女人的事實,許敬堯跟家裏決裂白手起家真的太辛苦了,他大概知道一般人的創業再牛都不可能超過起跑線就高那麽多的人,所以他攀附殷家攀附得很篤定,怪不得連上一次,瑤瑤被強暴的事情……他都那麽,不當回事……


    ……


    殷千城坐在辦公室裏。


    外麵的公關部時時刻刻盯著網上的數據,評論風向,輿論標誌。


    他卻什麽都沒做。


    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把玩著一支鋼筆,從上到下,指腹輕輕撫過鋼筆的身,又滑落到了尾部,手指姿勢優美而淡然。


    驀地,他起了身。


    撩開西裝的下擺,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十七層外的這銘城的整個城市。


    天高雲遠。


    風平浪靜。


    車水馬龍。


    這是……第一仗。


    許歡瑤,拿輿論玩弄人,反被輿論玩弄的感覺……爽、嗎?


    ***


    這一段時日是月底,財務工作開始變得很繁忙。


    江慕水一開始有些抱怨自己的忙碌,財務工作每次都要月底累積一大堆,很多人拖著工作導致她們需要加班,真的很頭疼。


    但是,江慕水又開始有些感謝自己要加班。


    因為,大概已經一個多星期將近半個月,沒見到殷千城了。


    那件事發生的很突兀,幾乎是一下子就爆出來,然後,輿論幾經變化,江慕水絲毫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敢拿自己的一丁點小事讓他分心,也不打電話給他,隻等著他主動聯係。


    熬到第四天下午的時候,終於,等來了他的電話。


    那個下午江慕水正忙得焦頭爛額,她抬起頭,在鬼畫符一樣的滿腦子數據裏,聽見了他溫柔的聲音:“……對不起,寶貝,忽略你了,我會補上。”


    她特別累,舒展了一下筋骨,說:“那下次回來給我揉揉腰吧,太累了,伏案工作就是這點不好。”


    他錯愕,溫聲問:“沒想我?”


    她笑,收回了手腳,說:“想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就像呼吸,一直在做的事,就不用跟你報備了。”


    嗬。


    他的水兒,也學會說情話了。


    真會撩人。


    他非常吃她這一套。


    他說:“我過段時間會過去……這下我能休息很久,我會好好陪你,你等我。”


    她輕輕點頭:“嗯好啊。我喜歡銘城的臭豆腐,你來,給我帶一份?”


    “嗯。”


    “上飛機能帶?”


    “我學會了,過去江城,做給你吃。”


    最溫暖的情話,莫過於加班加的昏天暗地的傍晚,聽見愛人這樣的一句,江慕水打電話的時候覺得沒事,掛了電話卻突然落下了淚來,她多想他說的日子就這樣出現在眼前,不用等,也不用對付什麽人。


    新聞看得她暢快淋漓,她也知道許歡瑤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受了多大的委屈,她也知道,善後的事情很難做,尤其是跟美國合作商那邊的關係修護,他絲毫不能放鬆,所以他不能來。


    但是。


    理解。


    不等於舒服。


    不等於不難受。


    江慕水吸吸鼻子,好久才恢複好,她得耐心,她知道這一場戰役當中殷千城到底有多不容易,這一招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吧?他有那個實力,所以他絲毫不害怕,他知道很累,很有風險,卻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去做了。


    他在拿命賭博。


    她也……要用命,堵一把,他贏。


    ***


    銘城變天。


    幾天的輿論都吵吵鬧鬧的根本下不去,整個殷氏到處都是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這簡直就是爆炸性的話題。


    那些勞苦大眾不懂得這些,也不關心這些,但是殷氏的人個個都是人精,誰看不透啊?


    要說殷千城對待最好的女人,有史以來,有,且隻有江慕水一個。


    江慕水唯一來過殷氏的幾次,殷千城的熱情和體貼程度都被人肉眼看在眼裏,他對她笑,拉著她的手進辦公室,在年會上,用了點小伎倆給他女朋友發了一個套套做獎品……


    這些隻有戀愛過的人才做得出來,旁人看不出多深沉的喜歡,但是,那種喜歡的感覺誰都經曆過。


    而許歡瑤算個什麽東西?


    不知道她用了什麽辦法勸說動了她們殷總放棄了江慕水,但是看看許歡瑤上位之後都經曆了什麽?


    現在,未婚夫還沒結婚就出軌,鬧得沸沸揚揚,但是她許歡瑤就隻能忍氣吞聲,還得在人前保證自己笑容示人,她親自、甚至整個許家都親自開口替殷千城說話。


    殷千城就算再風流,他的位置也在那裏,有別的女人又不觸及法律?人之常情,誰管?


    所以說,男人花心出軌這種事,除了禍害到妻子之外,誰都沒禍害到。


    殷氏這次也因禍得福,非但新品上市後撈回來絕大多數的損失,還好好地露了一把臉,做了免費的宣傳,就連平時不太關注這方麵產品的人都因為他而開始關注和使用了。


    最可憐的,就莫過於,許歡瑤了吧!


    丟了人,傷了身,毀了尊嚴和麵子……不知道這麽傲嬌心性的大小姐,還能不能平安度過這三個月,一直把臉踩在地上,度過這豬狗不如的等待結婚的三個月呢。


    ……


    許歡瑤的身體此刻真的很差。


    因為心情的極度不好,刀口恢複得極其慢,整個人還因為高燒發炎而休克了幾天。


    殷千城當然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去看過,他一身風塵仆仆,眉宇之間盡是疲憊,許敬堯笑嗬嗬地迎接他的到來,許母站在旁邊,臉色發白地看著這一幕,想到了自己在重症監護室裏被監護著的女兒,胸口滿滿的都是悲愴。


    殷千城問了幾句就走了,因為時間緊迫,他還有別的事。


    許敬堯親自送他到樓道口。


    許母像個幽魂一樣地站起來,走到窗口前,看到殷千城走向了自己的車,一隻纖纖玉手打開了車門,他探身進去幾秒,然後出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嘴角帶著邪惡又寵溺的笑容,然後才上了副駕駛座。


    許母快要把自己的掌心都掐出血了。


    她眼眶赤紅赤紅的,嘴唇都抿不住劇烈地顫抖起來,可是她卻什麽都不能做,隻能眼睜睜看著,連告訴女兒都做不到,可女兒蕙質蘭心,就算不告訴她她也清楚的,那天許敬堯的那一頓鞭子,才徹底打碎了她們母女對豪門生活的幻想!!


    女人算什麽,不過是利益的犧牲品罷了。


    許敬堯對待她好,不過是因為她從不惹事,也從不逾越過什麽,可如今一旦婚姻和幸福跟利益衝撞起來,許敬堯這麽多年忍氣吞聲的敏感點就被觸動,誰也撼動不了他要攀附殷家的決心。


    所以怎麽都沒辦法。


    聯姻還要繼續。


    從未婚夫妻走到夫妻,這就是一段血路,此刻許母不想著許歡瑤以後能不能走下去,許歡瑤到底能不能健康完好地醒過來,都是問題。


    許歡瑤醒來在好幾天之後。


    渾渾噩噩的意識重回腦中,渾身就像是被拆解重裝了之後那種酸痛感,胃裏依舊是灼燒一片,哪兒哪兒都是劇痛,她痛得唇色都慘白起來,一天用好幾次嗎啡,痛楚絲毫不比休克著的時候好多少。


    到了第二天的夜裏,許歡瑤終於感覺好了那麽一點點了,這期間父親和殷千城都沒來過,就許母在。


    許母繃著臉,一句話不說,隻伺候她吃喝拉撒,外麵什麽形勢,她一概不談。


    許歡瑤也想若無其事地等待著自己的身體完全康複起來,但是她心態沒那麽好,隻要一想要殷千城此刻還有可能在外麵搞女人,而她病到快死了,她就情緒激動到屢屢咳血,好得特別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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