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水忙後了一下午,回到小小的出租屋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竭。


    洗漱了一下走出來,套上厚厚的睡衣,打開電腦,幾乎一瞬間就看到了銘城的新聞,那條新聞有配圖,她卻連點開的勇氣都沒有。


    正愣愣看著,心頭微酸,電話就響起來了。


    江慕水定了定神,走過去,接起了電話來。


    “喂?”


    “睡了嗎?”他的口吻略顯疲憊,說道。


    “還沒,”江慕水看了一下表,有點無語,“現在還太早,我不可能這麽早睡啊。”


    “嗯。”他淡淡地應。


    嗯?


    所以?


    江慕水茫然,問:“你怎麽了?打電話過來什麽事?”


    “再撐三個小時,”他吐出一口氣,像是乞求一樣說道,“三個小時就好。你聽聽歌,找朋友聊聊天,不管做什麽。”


    他要三個小時幹什麽?


    江慕水無語地笑了,說,“我無聊,你陪我聊天好了。”


    “今晚不會讓你無聊的。”他篤定地說道。


    “這麽肯定?”江慕水笑容一頓,突然想起了今天隻是訂婚夜不是新婚之夜,他不用陪他未婚妻,但江慕水還是好奇又計較,笑著問道,“許歡瑤今天漂亮嗎?看見她穿禮服的樣子,還是她親手設計的禮服,驚呆了吧?”


    “是挺好看。可是人的視覺由大腦支配,你知道那種看著戴鑽石的蜣螂是什麽滋味嗎?今天的許歡瑤就是這樣。”


    江慕水簡直無語。


    蜣螂?


    他怎麽不直接說是屎殼郎呢?


    “你是說你討厭所以都懶得看一眼嗎?那如果是個你不討厭的女人,穿得很好看出現在那種場合,你不會心動?”


    “慕水……”


    他在的地方有些吵,他走進了一個避風的地方,緩了一口氣。


    “我的情感並不泛濫。這個問題我需要等到四十歲激情退去,才能回答你。”


    “四十歲?”


    “嗯。”


    意思是……四十歲他們還能在一起?


    這個回答不甚準確,但是,夠浪漫的。


    江慕水不甚在乎,但還是笑著打趣,“那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他很篤定。


    “那四十歲的時候見?”


    “四十歲的時候不是見,而是還在一起。”


    他說完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聲音,他捂住了聽筒,說:“休息吧,三個小時。”


    ……


    江慕水不知道這個男人想幹什麽。


    但是,她卻不自覺地真的開始認真看表了,三個小時,推算下來就是11點出頭,她翻看了一會兒專業書,看了一些工作郵箱裏的郵件,洗了衣服收拾了冰箱,拖了一下地板,這個時候才兩個小時。


    江慕水又出去溜達了一圈,打算當散步,太冷了又跑上來。


    正覺得一秒比一秒難熬,在微信跟青青說著亂七八糟的話,這才驚覺時間已經到了。


    什麽都沒發生啊?


    三個小時怎麽了?


    秒針滴答,滴答,滴答,寂寞到骨子裏地在走。


    江慕水被濃濃的失望籠罩了,如果不給她希望,她起碼不會失望,可是現在她才感覺寂寞入骨,太難受了,每一秒感覺腦子都要炸開,她撐不下去。


    江慕水煩躁地丟開手機,想鋪床睡覺,睡著了就不難受了,這時候門聲響起。


    “當當當”。


    頓了頓。


    又“當當當”。


    “誰啊?”這個時候,誰還會來敲她一個單身女子的門?


    江慕水蹙眉,手裏抓了一個棒球棍,這是她家裏常備的東西,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了什麽事情來。


    心髒怦怦亂跳。


    這個時候所有的安全意識都已經沒有了,她馬上打開門,這下,就看到外麵壞了的感應燈下,黑漆漆的陰影中,殷千城一身西裝革履的訂婚禮服都沒換,風塵仆仆在手挽著外套站在那裏,先是驚訝,接著笑容滿麵地看向了她。


    江慕水輕輕尖叫了一聲,穿著戴兔耳朵的睡衣就蹦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


    殷千城舒出了一口冷氣來,笑著托臀抱住她,讓她雙腿都纏繞在自己身上,走了進來關上門,將手上的東西一丟,掰開她深埋的小腦袋,熱情似火地低吟著吻了上去。


    兩個糾纏著,從門口道臥室,他的手太涼了,所以一直在外麵摩挲沒敢伸進去,手從睡衣下擺進去的時候,她先被凍了一個哆嗦,接著就是滿身熟悉的電流竄遍全身,引人發顫,他的手逐漸變得溫熱,上麵略微磨出的薄繭摩挲著她嬌嫩無比的肌膚,所到之處都是一陣戰栗,他差一點就釋放了自己,當下就要將她正法。


    沉浸在濃烈的激情中的江慕水,猛地一顫,察覺了這些,小手伸過去猛地抓緊了他的手腕!!


    殷千城吻的攻勢漸歇,眼神迷離地看向她,停下了動作,沙啞問道:“不行嗎?怎麽了?”


    江慕水小臉一陣紅一陣白,喘息著道:“我知道你是作假……我也知道從情感情麵上來說這沒有錯,可是別忘記你今天參加了什麽,說過什麽誓詞,哪怕都是權宜之計也不可以……我做不來這些……千城,我過不了我心底的那一關……”


    看著她可憐巴巴的委屈眼神,殷千城明白了她的感受,他停下了動作,也深呼吸幾下驅趕走了欲望,輕輕捧起了她的臉。


    手還是涼的,她抖了一下,卻沒逃開,反而臉親密地貼上他的手掌。


    他嘲笑她:“虧你是被傷害過那麽多次的人,傷人的勇氣都沒有,怪不得那麽恨我都沒辦法報複我,現在也還是一樣。”


    “沒有辦法……”她眉頭舒展開來,“我就是做不到,你就說我矯情吧,我就是矯情,但這也許就是我跟他們的區別,我做了這些事,我跟許歡瑤又有什麽兩樣,我恨她看不起她,我也會痛恨這個不光明磊落的自己。”


    他親了一下她的額頭,輕聲低啞道:“知道。我都明白。”


    “明白?”她質問了一句,“明白你還這麽做?”


    “嗯。”


    “你沒愧疚之心嗎?”


    “沒有,”他嗓音冰冷下來,閉眼抵著她的額頭,“我寧願當個壞人。”


    她詫異,嗓音放輕了,“為什麽?”


    “因為做好人無法保護你,傷我可以,傷你不行,我沒有你那麽善良,”他冷冷睜開了眼,“記住,我沒那麽善良,等我想做些什麽事的時候,記得不要阻止我,因為連你都不可能阻止得了。”


    她看著他的樣子有些陌生。


    這樣的殷千城,真的是已經被逼急了。


    他丟掉了原來所有的紳士、純善、道義、甚至是孝順,那一切對於他們附加在他身上的東西而言,都沒有絲毫的作用。


    隻有狠辣。


    無情。


    鐵石心腸。


    對他來說才有用。


    說到這裏殷千城也累了,他從她身上翻轉了下來,神情略顯疲憊地剛在了一邊,薄唇冷冷抿著,削薄如刀片一樣,胳膊擔在眼睛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慕水翻身起來,趴在他身上,手指輕輕觸摸過他的唇,耳,和鎖骨,被他舒出一口氣後輕輕抓住,緊蹙冷峻的眉宇稍微舒緩了那麽一些。


    她輕聲問道:“今天很不開心嗎?你如果累了,就洗澡休息,有烘幹機,衣服洗了可以幹。”


    他此刻卻什麽都不想說,什麽都不想做。


    閉著眼張開了手臂,啞聲說:“先給我抱一抱。”


    她乖巧地倚靠過去,陷入了他懷裏。


    溫暖一片。


    這個時刻對他來說太難的,忙碌一整天,演戲一整天,對著自己至親的人強顏歡笑,看他們如何不遺餘力地對付自己和對付自己心愛的人。


    很累。


    如果確定他們是真心為自己好的,就像以前一樣,他殷千城至少會心存感激。


    可是這個時候沒有感激。


    隻有悲涼。


    隻有寂寞。


    徹骨的寂寞。


    慕水……


    你能明白嗎?


    他猛地翻了一個身,抱著她滾了過去,整個頭卻埋在她的胸前,沒有別的聲音,他隻是緊緊抱著她,不想換姿勢。


    江慕水頓了頓,將手輕輕埋入了他的發絲,輕輕摩挲著,拍著他的背,不知道多久。


    半夜。就這樣過去了。


    殷千城睡了一會兒又起來,洗漱完了以後江慕水給他洗幹淨了衣服,烘幹機開著,兩個人又相擁而眠,彼此欲望都很強烈,卻還是恪守著不知道哪裏的底線並不越界,這一刻很艱苦,但是很美好,江慕水咽下了自己白日裏受的那些委屈,不忍心再讓他費心。


    殷千城也一樣將白天的一切都咽在自己肚子裏,一人承擔,他隻需要她好好的,在他解決這些問題之前,真的不要出事,就好了。


    ***


    許氏和殷氏的深度合作在幾天之後就深度達成。


    來簽協議的本來隻是許默言和許敬堯,許歡瑤硬是要跟來蹭頭條和版麵,她穿得像個事業型女強人的模樣,跟在父親和哥哥後麵,遠遠地看了自己的未婚夫一眼。


    許默言跟殷千城握了握手,媒體們嘩啦嘩啦地拍照。


    儀式完成。


    許默言什麽話都不說,許歡瑤上前,撞了幾下他的胳膊,許默言跟眼瞎了似的裝作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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