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警察叔叔……”黃靈哭得驚天動地的,“這麽多錢還能找回來嗎……”


    警察不忍心回應她,神色黯淡得拍了拍她的肩。


    但是。


    丟錢的不是她朋友嗎?


    怎麽她看起來這麽崩潰?


    一個纖弱的身影站在那裏,巴掌大的臉上眼睛很漂亮有神,此刻神色有些黯淡,臉色泛白,卻一言不發攥著手機抱肩站在那兒。


    一個女警察走了過來,將案例本交給了一個同事,一路往裏走,看到這邊報案的哭哭啼啼的那位,多看了一眼。


    這一眼,卻瞥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女警察猛地停下了腳步,慢慢朝這裏走過來,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個女人的名字。


    “好了,筆錄現在是做好了,當然金額也可以立案,但……”


    “江慕水?”


    女警察突然脫口而出了這個名字,她一開始隻想到了個水字,然後直接叫出來了。


    那個纖弱的身影眼皮一跳,慢慢抬起頭來,看向了那個女警察。


    “真的是你……”女警察瞪大眼睛,震驚不已,“真是……好久不見,那時候那時候你說你父母案子有進展,我還等著你聯係我,結果你就……哎,對!”


    她突然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你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有個人很瘋狂地找過你?他硬說你失蹤了但是沒有證據啊,但他又不是你的什麽親人所以無法報警立案,因為,畢竟是口說無憑的未婚夫妻關係,誰知道你是不是隻對他一個人失蹤?江慕水,你……”


    黃靈抽噎著站起來,茫然看著這兩個人,“失蹤?她沒失蹤啊。她一直生活在江城,她爸媽在鎮上的老家。我們是江城來的啊警官……”


    女警官震驚了。


    她捏著手機,後退一步,好像是,要準備給某個人打電話。


    那纖弱的身影一僵,扭頭看向女警察,看了一眼她的手機,冷淡道:“我跟我未婚夫家裏鬧了矛盾,不可調解而已,對方詐騙和家暴,我不忍心報警,所以逃遠了,你現在要告訴他嗎?”


    女警察一個激靈!


    天哪。


    原來是這樣嗎?


    女警察眸子裏閃過一絲冷冽的戾氣,收起了手機,說:“當然不了,對那種人渣我還分不清是非對錯嗎?如果是這樣,下次見了他,我肯定會好好地教訓他一頓!!”


    ——“要好好教訓我一頓嗎?”


    突然,從門口處,傳來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伴隨著那大提琴般低沉撩人的聲音,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背著光走進來。


    他一身西裝革履,臉色冷峻魅惑,在銘城的秋日光影中,給了人一種極其迷幻的感覺。


    大抵,見到好看的人的時候,人的內心都是極為緊張自察的,黃靈在看到這男人的瞬間,心跳猛地漏了好幾拍,還以為從小地方出來,自己就看到真實的偶像劇了,她彼時,哭得相當狼狽,看到殷千城的瞬間扭過頭,七手八腳地抹掉了自己的含淚,吸吸鼻子怯懦地看過去。


    這人……是誰啊?


    纖弱的身影像一片修剪過的、細長的葉子一樣,靜靜站在那裏,在看到男人輪廓的瞬間,臉上最後一絲血色隱匿了。


    她不可思議地盯著他,眼眶慢慢泛紅,然後,目光極慢地別開來,冷然虛妄地看著別處。


    女警官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一下子反應過來了。


    當初,這個男人來報警,誰都知道他殷氏當家人的身份,看他那麽瘋狂地,尋找他的未婚妻,整個警局都無不動容,卻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嗎?


    女警官氣得臉都紅了,怒火在胸口沸騰,站得筆直地走上前,冷聲說道:“殷先生。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您找了這麽久的人,今天碰巧也來我們警局了,新賬舊賬,一起算算。我先問你,這位小姐說的話,是真的嗎?”


    ——她說的話,是真的嗎?


    殷千城冷冷站在那兒,心裏翻湧著這個問題,這問題,他也想知道答案。


    於是,他邁開腳步,朝江慕水而去。


    在距離她隻有一小步的時候,停下了。


    黑色鋥亮的腳尖,對著她。


    那麽江慕水,你對我說的話,也都是真的嗎?


    “天一亮就去報警,我手上有那些證據,兩年前的案子可以結案了。”那一晚,她置身在他懷裏,這樣說道。


    她說,“即便你在牢裏,也要給你知道嗎?”


    她還說……


    “殷千城,你死了,我或許就可以不恨了!!”


    ……那麽,江慕水,你說話,為什麽不算數?


    黃靈坐在椅子上,看看殷千城,再看看江慕水,揣摩不清這兩人的關係,隻覺得氣氛緊張肅殺。


    她小心翼翼,扯了一下江慕水的袖子,忍著怦怦亂跳的心跳,道:“慕水……什麽未婚夫?什麽家暴?你……不是跟我說……你從來沒……”


    殷千城冷冽的眸光一下子射向了她,嚇得黃靈一個冷戰,他的帥氣也緩和不了她的害怕了!


    他俯身下去,手撐在桌麵上,問了黃靈一句話,“你剛剛說,你們那座城市,叫什麽?”


    “江……”黃靈凝視著他的眼睛,就像中了魔怔似的,開口就乖乖回答。


    “靈靈。”


    時隔一年多,重新從她的嘴裏,聽見她說話的聲音,該是一種什麽感覺?


    纖弱的身影站在那裏,皺著眉,纖手扯住了黃靈的衣衫,止住了她說話的可能,清冷的一眼,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好。


    很好。


    她終於……又看向自己了。


    那個清晨離開的時候,他就想著,怎麽她要走都不道別,看著他的眼睛說要走,就那麽難?


    說好的去哪裏都要讓他知道,就是害怕她會一聲不吭的走掉,她不明白?


    悶痛突然在胸口炸了開來,卻隻是因為,她說了兩個,僅僅是旁人名字而已的字。


    “……”江慕水克製著心跳的加速,一雙水眸清冷地看了殷千城一眼,這男人弧線好看的下巴微微抬起,眯起眸子的樣子不知道有多魅惑人,她卻早已免疫,清眸一眨,清晰看到他眼皮情不自禁地一跳,下一瞬,她竟主動地伸出了手去。


    黑格子襯衫,牛仔褲,中長發的她清秀得就像一朵水蓮,嗓音清澈道,“先生,你好,江慕水。”


    這是……重新認識嗎?


    殷千城卻絲毫不想,將過去那些全都抹掉,再重來一次。


    他有些貪戀地伸出手,幹燥溫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握緊一下,問,“是我認識的那個慕水?”


    “恐怕不是。”


    江慕水幹脆地答道,用力抽回手,在牛仔褲找到身份證件,推過去,“您最好提前看一下,不要認錯,免得等一下,產生誤會。”


    修長的手指劃過桌麵,輕輕拿起了那張身份證來。


    是陌生的身份證號。


    完全不像她的一張照片。


    陌生的出生年月。


    怪不得怎麽都找不到她。


    殷千城看了不到半秒就丟開了那張卡片,冰冷得像丟掉一張廢紙,之後,逼近上前,挺拔的身影裹挾著莫大的壓迫感,自然而然籠罩住她。


    江慕水卻半點兒都不膽怯,白皙的小臉側了側,看了一下那張證件。


    “這是現在的你?”


    “是一直以來的我,也會一直往後。”


    她伸手,去拿那個身份證,清楚說道,“您是辦什麽案子就請繼續辦,而我有我的事要做。”


    殷千城的目光,這才落到了她簽字的那份筆錄上,詐騙立案。


    她現在……很缺錢?


    怎麽,這兩個認識,有沒有的案子還不一起辦嗎?


    女警察看得都茫然了,上前就搶了江慕水的身份證,看了幾眼,這下終於相信了,這世上,還真的有改頭換麵這種事!


    眼前,可不就是一例嗎?!


    “你不是江慕水。我是說,不是這個身份證上的江慕水,”女警察“啪”得一聲將身份證丟下,神情嚴厲,“怎麽辦到的?你說還是讓我查?”


    她就說,這人怎麽可能平白無故地失蹤。


    那小女人卻隻等著自己詐騙案的進展,溫婉瞥了證件一眼,很不經意,輕聲回應,“你可以直接查到公安廳……”


    “……”女警察一下子蹙眉,極度無語。


    公安廳?這麽說這身份證不是偽造,確實有這個人!這又能怎樣?!


    女警察說:“身份證號無法更改,你懂的,我很快就能查到原身份證主人是誰,哪裏人,你當我不知道這種事怎麽操作。”


    江慕水眸光一黯。


    見她真的去了,她跟才趕緊上去,伸出手,輕輕扯住了女警察的袖子,說,“我剛剛說家暴的事是真的。這件事我辦得合理合法,查出都沒用,但是,你該清楚我的為人,不出事我會這麽做?”


    這……


    這說的,倒也是。


    女警察甩開她的手,神情冰冷如舊,說:“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


    殷千城冷冷看她,“私事。”


    江慕水神情坦然,“私事。”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


    說完,兩個人又錯愕地看向了對方,他眸光深邃,眸光淡淡由上而下籠罩著她,她目光就像一汪清澈的湖泊,也冷淡不畏懼。


    這下,在旁邊一直被當做空氣的黃靈,此刻怯生生地伸出了手,舉高到了自己的腦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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