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從小地方來,沒見過世麵,一直在擺弄自己新燙的頭發,小聲說:“下了喜車就在後台了,我看到表姐你公公婆婆叫他去招待客人了,他不去,就在後邊坐著……”


    陳淺因有些惱火,拎了裙擺,說:“等下我爸媽來了你照顧一下,讓他們離那些人遠一點,別提你姐夫結過婚的事,聽見嗎?”


    “哦。”表妹略顯忐忑,點點頭。


    反正大姨他們就來個一兩天,別人不說,還真沒人會知道的。


    ……


    陳淺因在後台找到了陸霖晟。


    化妝師都跟別人在一邊小聲聊天,因為要給他化妝他不配合,就這麽冷僵到現在。


    婚禮12點半開始,此刻都11點多了,賓客陸續進場,新郎什麽都不做,這……


    陳淺因心裏一股火,但揮了揮手,忍耐著叫他們下去了。


    瞬間房間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陳淺因抱肩坐下來,看看鏡子裏的自己,哪裏還有前段時間受傷手術的憔悴樣?漂亮的像個綻放的花朵,她嫵媚一眼看向陸霖晟,冷笑開口,道:“怎麽,後悔了?”


    “陸霖晟你現在,有什麽資格後悔?年前的那件事,的確算是我跟媽兩個人做的,的確不關你的事,可現在,咱們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文件的事你早就知道了,你要是硬壓著扣下來不讓提交董事會,那誰也不知道,文件也不會公證生效。”


    “可你別忘了,你可是權衡利弊之後,默認同意了我們這麽做的呀……所以我跟你說,陷害江慕水這回事,誰都脫得了幹係,但你卻脫不了……”


    “不過霖晟,你選的是對的,”陳淺因起身,到他身後柔軟地搭上他的肩膀,柔柔按摩著,“你在我們的家庭和江慕水之間,選擇了我們自己的家,有什麽不對?再說了,她跟殷千城的感情怎麽樣關我們什麽事呢?兩年前就被人公開強.暴過的女人,有什麽資格得到幸福?她活該啊,離婚了她還妄想攀上殷千城這個高枝,她怎麽不上天啊……”


    “哎喲,這下可栽了吧?我可真好奇她來參加婚禮時候的樣子,要知道她跟我們綁在同一條船上,會瘋掉的吧?”


    陸霖晟心裏堵得慌,他一方麵,不覺得自己的選擇有太大的錯誤;一方麵,隻要想到江慕水可能有的反應,心頭就一陣陣悶痛。


    冷眸撇開,他“騰”地起身,避開了陳淺因的手。


    “我沒胡思亂想,倒是她,那麽恨我們,可能根本不會來。”


    怎麽可能?


    陳淺因笑了起來:“那可說不定,指不定人家覺得,自己鹹魚翻身了,迫不及待來跟我們炫耀呢?哈哈……我特別期待看那種好戲,她一個落魄的離婚女人,連她的接盤手都不護著她,她自己還在那兒洋洋自得,哎喲那該多可笑啊……”


    陸霖晟的眉心愈發蹙緊了。


    “你衣服弄好了嗎?去準備吧。”他不耐說道。


    陳淺因臉色立馬拉了下來:“怎麽?你現在連聽我說兩句話都覺得煩?煩你結這個婚做什麽?就因為她我們差點結不了婚,陸氏連這個年都過不去,你就一點兒不恨她嗎!”


    陸霖晟蹙眉,啞聲道:“我再警告你一遍,這件事是我們對不起江慕水,是走投無路才利用她,而殷千城針對我們陸氏,可以說根本與她無關。”


    “我會信你?”陳淺因一笑,眼角都是濕潤的,瞪他一眼說,“我該求證的都跟當事人求證過了,你們兩個男人,大概都是中了江慕水的蠱,你們都喜歡破鞋一樣的女人是嗎?你更可笑了,為了前妻跟自己的新婚妻子嗆聲,你腦子被驢踢了。”


    陸霖晟抿唇不做聲。


    陳淺因將頭紗掛在頭上,說:“等下記得準備好說辭,主持人會問我們的情史的,你記得你答應過我,不跟我父母透露你結過婚的事實,記得說哦~~~”


    不知道江慕水坐在下麵,聽見陸霖晟完全否認自己愛過她,甚至否認和她結過婚,到底,是怎樣一副心情呢?


    ***


    江慕水走進來,找了一會,才找到放紅包的地方。


    簽了自己的名字之後,頓了頓,抬起頭想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伴郎是曾經跟陸霖晟關係很好的一個房地產商的兒子,一個紈絝子弟,見到她來,扭頭到一邊,咳嗽了一聲,收拾了一下尷尬的臉色才轉頭過來。


    當初,陸霖晟將懷孕的陳淺因藏起來的公寓是他準備的,如今看到已經跟陸霖晟離婚的江慕水,他心頭簡直百味雜陳。


    “嫂……”那人咳嗽一聲,趕緊笑著改口,“慕水,你過來了。”


    “嗯。”江慕水看到他,淡淡回應一聲。


    那人趕緊說:“那,那你等一下啊,我去問問安排你坐在哪裏了,我之前沒在賓客名單裏看到你名字,我趕緊去給你安排一下……”


    “不用了。”


    沒曾想,江慕水直接叫住了他。


    那人一愣。


    江慕水站在原地,眸光清澈,說:“你隨便給我找個地方,等婚禮流程結束後,我去見一見伯父伯母,就可以了,我不留下來參加下麵流程的,主要是想見見他們。”


    哦……原來是這樣?


    那人依舊尷尬無比,咳嗽了幾聲,這才說:“那也不能怠慢吧,你來都來了……要不,你去坐男方賓客那一桌好不好?畢竟你也算陸家的親戚,坐在那兒,不會有人說什麽。”


    江慕水小臉微白,小手攥緊了包帶,說實話她是不願意的。


    她隻想找個地方待著。


    雖然,這個人說的也是沒錯。


    沒跟陸霖晟結婚之前,在陸家以他妹妹的身份居住著,陸霖晟的那些親戚,她也相當熟悉。


    去朋友席上尷尬,親人席上也尷尬,總之,都會尷尬。


    那人幾番勸說,半拉著江慕水過去,所以親友席這邊,突然加進來了一個位置。


    江慕水皺眉,攥緊包帶,隻能極力勸說自己,就隻待幾分鍾。


    所有人都齊刷刷朝這裏看去,隻見穿著外套的江慕水,裏麵是一件湖水綠的鏤空小洋裝,在滿是暖氣的大廳裏她都不脫衣服,隻坐在那裏,一個小後輩不太懂她是誰,理所當然說道:“很熱的,脫了吧?”


    江慕水愣了一下,為了防止各方目光,起身也脫下衣服掛那裏了。


    米色束腰風衣一脫,姣好的身段就顯露於眾人前。


    陸家的親戚大多都見過她,他們以為,江慕水離婚後多少會以憔悴的弱者形象出現,卻不曾想,短短幾個月不見,她的美麗依舊像星辰一樣閃現出來,那璀璨的光芒迫著人的視線。


    陸霖晟的小嬸上下瞧了瞧她,立馬扭過頭去碎嘴道:“真惡心,才離婚幾個月啊就搔首弄姿的,不把她趕出家門趕誰?簡直丟我們陸家的臉,這場合打扮成這樣!”


    小嬸將酒杯裏的酒都摔出來了。


    桌上很安靜,這句話幾乎一下子刺入江慕水的耳朵。


    一下子這裏變成眾矢之的。


    江慕水怔了一下看了眾人一眼,眾人異樣的目光將她籠罩起來,看她一眼又別過頭,像是跟她在一個桌子上是侮辱似的。


    甚至有幾個長輩家的小女兒,都被長輩嗬斥起身換桌子了。


    生怕她教壞小孩子一樣。


    纖柔的手指輕輕捏著紅酒杯,她想不理會想忍受也難,眼睜睜看著她這桌上的人,越來越少,“好人家”的女兒都走了,隻剩下一些心懷不軌的男人,比如陸霖晟的小叔,表舅什麽的。


    “趕緊走,走,這大過年的給人添堵……”


    “就是,你看見沒?長大了你要敢這麽給我打扮,我打斷你的腿……”


    深深呼吸一下。


    她清澈的眸光掃了一圈,沒看到陸遠擎和鄒明月,大概等一下走流程的時候,會看到吧。


    幾個女人走來走去,故意將江慕水掛在牆壁掛鉤上的衣服蹭掉了,然後踩幾腳,把自己的掛上去,見江慕水看過來,無所謂地道:“哦,沒看見,踩著你衣服,你再重新找個單獨的地方掛吧。”


    活似她的衣服上有細菌。


    江慕水心下微冷,小臉一白想去拿衣服,旁邊一隻男人的手伸了出來,扣住了她的椅子,一回頭,一個油膩膩的臉笑嗬嗬出現在自己麵前,眼睛順著她的腰往上遊離,道:“去幹什麽呀?就這桌有位置啦,可別走,你要做什麽我替你做啊?”


    陸霖晟的小叔,這麽多年還是十年如一日的死性不改。


    江慕水將自己的手從椅子上趕緊挪開,輕聲道:“我拿下衣服。”


    小叔起身,大肚腩將椅子都頂開了半米,笑著道:“哪個啊?我來給你拿,放我屁股後邊,你走的時候問我要。”


    江慕水厭惡擰眉:“不用……”


    “客氣什麽啊?你坐,你不用動啊,你坐……”小叔客氣笑著,越湊越近,將江慕水抓住往椅子上按,手也從她肩膀上挪到了那搖曳生姿的腰上。


    江慕水瞬間如觸到毒蛇的信子,手猛地一抖,臉猛然漲得通紅,忽而掃開那隻鹹豬手,身體猛然撞到了桌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掃開是掃開了,可這男人的溫度還在自己腰上,江慕水一時怒火騰地竄起來,羞恥感憤怒感漲滿了胸膛!


    突然,這時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賓客們本都已經入席得差不多了,此刻再從門口進人,肯定是眾人矚目。


    一個背著光的高大身影走進來,腳步穩健,霸道的氣場十足,他經過校友席的時候就引起了一陣騷動,等過來這邊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幾乎被這男人的氣場震撼住,他眼底冷沉陰鷙的光芒,透著十足十的危險,在眾人注目下走到這一稀稀拉拉的親友桌,瞥了那困住江慕水的鹹豬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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