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問道。


    江慕水不禁歪頭,攏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岑啟凡語速太快,盡管他嘴型標準,但是她聽不見啊。


    聽不見。卻就最好了。


    他的嫉妒和痛苦,就不用被她識破。


    “我就不留下來吃飯了,”他笑了一下,起身,他輕輕緩聲說,“一周以後,你等我的消息。”。


    江慕水這句看懂了,點點頭。


    熱了一杯瓶裝的奶茶,塞在他手裏,她送他走了。


    距離晚飯還有一點時間,江慕水這下,坐在電腦前,繼續忙碌起整理證據和改寫辯詞的事。是的,為防止庭審真的不給判離,她這一場仗,要繼續打下去。


    整理資料到頭痛,查到父母那棟別墅的資料時,江慕水放在鼠標上的手都微微發抖。


    突然,撲鼻一陣菜香,就傳入鼻中。


    江慕水驚悚了一下。


    她當真有被嚇到,一瞬間,竟然有了一種獨自一個人在家看恐怖片的味道,她不禁放下鼠標,看著沒有動靜的門外,接著鼓足了勇氣起身朝外麵走去。


    客廳裏,沙發把手上放著一件西裝外套,門口那雙男士拖鞋不見了,而廚房外吧台上多了一個大袋子。


    江慕水走過去,看到是沒來得及放進冰箱的鴨肉和小排,還有酸奶豆腐。


    她打開冰箱,將東西放進去,嗅著菜香,這才好奇地走進了廚房。


    映入眼簾的是個詭異的場景。


    殷千城一身襯衫西褲,正係著她的海賊王圍裙,在折騰一個簡單的番茄炒雞蛋。他是先炒了番茄,接著緊蹙著眉,拎著碗往下倒蛋液,一下子猛地聞見一股糊味,他還不知道是哪出了問題。


    接著一個纖細的身影就冒出來,江慕水猛地衝過去,拿起小油瓶,多倒些油,然後抬起一雙美眸趕緊示意他,快炒啊!


    殷千城神情還是淡然的。


    江慕水急得趕緊抓起他的手,嬌小纖瘦的身影站在他身後,抱著他,裹著他的手一起炒。


    真有點詭異的味道。


    “放鹽了嗎?”她抬起頭問。


    殷千城反應了過來,皺眉想了想:“忘記了。”


    鹽袋子是打開的,他卻忘記有沒有倒過了。


    江慕水索性拿起鏟子就鏟了一塊自己嚐。


    殷千城皺眉,一把握住她的手,為避免黑暗料理荼毒她,湊過去,吹了吹自己吃下去了。


    這男人……


    他眉心舒展開來:“放了。”


    江慕水小臉微紅,掙脫開他的手,然後自己接手了。


    一頓飯做得默默無聞的,彼此都不說話,殷千城給她打下手,不但沒幫上忙,還弄得手忙腳亂。


    等飯菜折騰上桌,她簡直是出了一身汗。


    下意識地伸手到後麵解圍裙帶子,她都忘記了,他到底是什麽時候替自己穿上的。


    那個從背後擁抱的動作,一定很曖昧。


    嗅著很香的烤鴨味兒,江慕水走出去,熱得小臉紅撲撲的,坐下來,拿著筷子等著他,一起開動。


    殷千城將開好的紅酒拿出去,看到她那麽乖的背影,心一下子化開了一片。


    他放下杯子,倒好兩杯紅酒。


    站在桌旁,修長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臉,他低啞沉聲道:“等我呢?”


    江慕水臉瞬間從耳朵紅到了脖子!


    她表情愣愣的,倒不是因為殷千城碰自己的那一下,而是他拿著紅酒的動作——喝酒應該是用來慶祝的吧?兩個人端著紅酒杯cheers,總要有個理由和借口,但是今天的事,他還沒有聽說嗎?


    江慕水很是尷尬,吃了兩口菜,心裏的小鼓打得更激烈了。


    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殷千城就端起了紅酒杯,一雙深眸專注地凝視著她。


    江慕水瞬間僵硬在了那裏。


    將嘴裏的菜咬兩口咽下去,她也端起紅酒,小臉一陣紅一陣白,輕聲低低地開口道:“我忘記告訴你了,今天我們沒辦法慶祝。今天離婚沒有直接判,第一因為當事人沒有出庭,第二因為他不出庭,家暴和出軌的證據都無法得到佐證,財產分割方麵,法庭受理了估計沒有問題,我們還要等結果一周。”


    說完,江慕水長長的睫毛垂下,盯著桌子看。


    眼底有一些抗拒的意味在閃爍著。


    殷千城一下子懂了。


    他什麽都沒說,甚至情緒都沒有一絲變化,隻是輕輕碰了碰她的杯子,紳士喝了一口酒。


    江慕水僵硬了一下,也挪過酒杯,喝了一口。


    看來這件事還是膈應到她了。


    離婚這種事,是她自己的事,他殷千城這樣殷勤地來慶祝,未免顯得有些太心急火燎了,而她或許,也正處在一個對感情最懷疑最抗拒的時候,他卻強迫她接受這些,有點強人所難。


    然而他到底是怎麽想到要買酒的呢?


    殷千城仔細想了想。


    或許是因為,他的確是真的高興,想要慶祝今天。


    慶祝她勇敢,慶祝她自由。


    他也的確是、真的是、很急。


    最後兩個人心照不宣、沉默著吃完了飯,殷千城起身,淺笑一下,去收拾,讓她繼續去工作了。


    這讓回絕了他好意的江慕水,那顆心,更加晦暗愧疚起來。


    ***


    夜深了。


    殷千城在書房開視頻會議,江慕水寫完了自己的方案,輾轉著,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心神不寧。


    她做了一個小果盤,做完了,又覺得欲蓋彌彰,不敢端過去給他。


    搖搖頭,想想還是泡了一杯咖啡,走到他書房門前,敲敲門。


    這一敲不要緊,發現門是開的。


    見他在開會,江慕水心一緊,又退了回來。


    殷千城敏感的注意到她的背影了,蹙眉,跟視頻裏的人說:“我有點急事,會先開到這裏,剩下的明天中午抽空說吧。”


    說完,他自己先切了。


    畫麵裏人最後的神情都呆若木雞的。


    殷千城走出去,打開門,就看到江慕水端著咖啡盤站在那裏,愣愣的一個人傻傻在喝咖啡的場景。


    他凝視著她,嘴角慢慢地勾起笑來。


    ……


    書房裏,殷千城將江慕水抱在懷裏,撫著她的頭發,輕聲道:“想跟我道歉嗎?”


    江慕水臉一紅,點點頭。


    他撫了一會她的頭發,俯首在她額上親了親。


    “沒有必要。”


    怎麽會沒有必要呢?


    他因為這件事不高興了,不是嗎?


    他專注凝視著她的臉,一字一字說得緩慢:“你理解得對,你的感情,是你自己的事。哪怕你脫離魔窟,也輪不到,我來替你慶祝。因為,我不是你感情裏的旁觀者,我,是參與者。”


    一個女人分手,可以跟她的閨蜜慶祝,但絕不可以跟追求者。


    江慕水趴在他心口,看著他模模糊糊的嘴型,大致理解他的意思,聽著那心跳聲嘭嗵嘭嗵,一下下跳得沉著有力。


    她臉頰滾燙。是羞愧也是默認。


    下一句,他卻貼上她的耳朵,故意不讓她看見他的唇形:“我這個參與者,還參與得太深,深到影響了你對另一份感情的判斷……我,還是你的決策者。”


    “你說……是嗎?”他輕聲問道。


    如果江慕水耳朵沒有聾,聽見這樣狂妄強勢的話,估計整個人會臉紅到爆炸,即便此刻她沒聽見,他薄唇的溫度,帶來的摩挲感,也帶電一般竄過了她的四肢百骸,江慕水想躲,卻不知怎麽,貼的他更近。


    男人的領口整潔到不可思議,她輕輕蹭著他的側臉,輕輕地湊上去,在他的領扣那裏,輕輕地吻了一下。


    他身體一僵。


    大班椅上的兩個人,瞬間,糾纏瘋了。


    好不容易放過她的唇,他眸子裏的風暴還沒散,沙啞道:“你猜我們的第一次,會是什麽樣?”


    懷裏的人兒暈眩迷糊,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手按住她的後腦,迷惑著問道:“……期待嗎?”


    他眼底的光芒,熠熠閃亮。


    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的江慕水,小臉瞬間紅了,紅得太快太迅猛,他的眼神也太直接赤.裸,像已經將她扒光了一樣!!


    ……


    等收拾好兩人身上的狼藉,已經是九點多,將近十點。


    殷千城還有工作,也得給家裏那邊去個電話,他微微蹙眉,站起身輕輕捧起她的臉,道:“對不起,今晚,叫你為難了。”


    江慕水搖搖頭。


    表示她根本也沒有計較。


    殷千城深深凝視著她,卻是蹙眉更緊,俯首心疼地吻了一下她的唇,低啞道:“趕快給我好起來……”


    ……


    夜裏的時候,江慕水輾轉反側。


    她突然就想起蘇雅跟她說的那些話了。


    “耳聾好玩?你知不知道這叫身體殘障,你身邊兒那男人,據說是什麽大老板大家族的兒子,娶一個耳聾的殘疾人啊難道?簡直神經病,你管那麽多屁事,趕緊把耳朵治好啊!”


    治好嗎?


    所有人都告訴她,這是意外,是暫時性的,可是……直到現在,都沒好的預兆不是嗎?


    她連耳鳴都沒有,整個世界還是被聲音排除在外的,她能感受到震動,卻沒有辦法反應到聽覺中來,這不可怕嗎?


    她萬一,就真的再也好不起來了,那可怎麽辦呢?


    ***


    清晨殷千城走的很早,沒吵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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