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好不容緩過來,他一張張翻那些家裝被砸爛的照片,小視頻,那把老藤椅他也見過,小的時候經常跑去江家就是為了玩那把老工匠打造的幾萬塊的藤椅。


    那是江家父母最愛的遺物。


    陸霖晟心髒劇顫起來,連自己的鼻息都感覺不到了,許久後感覺到,隻覺得呼吸裏都帶著火焰,帶著能把他灼燒一般的燙意。


    “霖晟……霖晟你怎麽了……”鄒明月瞧出他不對來,立馬蹙眉上前要摸他的額頭。


    陸霖晟眼眸嚴重充血,抓起了u盤,衝進急診室裏麵,抓起一個醫生的電腦來就要用。


    “哎先生,那是我們主任的電腦,你別亂碰啊……”


    “給我滾——!!!”


    陸霖晟咆哮了一聲,整個人像狂躁症發作,赤紅著眼睛將u盤插.進去,插了幾下差點兒插斷了,等打開之後,他定了一下,鼓足所有勇氣點開視頻,就看到了那段錄像:


    三樓的樓梯前,江慕水拿著匕首走下來,陳淺因恍惚了一下,猛地就抬頭撲上去搶江慕水手裏的匕首,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江慕水被壓倒在了地上。


    陳淺因攥緊她的手腕,把匕首狠狠地壓下去逼近江慕水的眼睛……


    江慕水深吸一口氣別開臉,匕首刀刃劃開一道血痕,“咣當”一聲落在她腦袋邊上。


    她翻轉過身子來,狠狠揪著陳淺因的頭發把她往旁邊掀開去!


    陳淺因腦袋撞上台階。


    她撲上去兩個人繼續扭打。


    接下來有開門聲——


    陳淺因動作明顯一愣。


    她轉身背對著下去的樓梯,然後突然,放開了緊抓著的江慕水的衣服,笑一下,仰麵往後倒下去……


    江慕水愣了一下神色慌亂,猛地伸手去抓她……


    陳淺因狠狠摔了下去,雙腿之間獻血滲出……


    不對。


    這不對。


    這跟陳淺因出事前給他打的那個電話,不一樣啊。


    陸霖晟懵了,他抓起手機來,查看了通話記錄,是下午4點12分的,而這段視頻的時間是……4點半……遠遠是在4點半了……


    那麽……


    那麽就說明。


    鄒明月猛地衝進來,看一眼陸霖晟,偷偷壓低聲音說:“你傻呀你兒子,你在這兒幹什麽?浪費什麽時間?你趕緊趁著你爸對江慕水厭惡,借著因因丟了孩子這件事,讓他把那些協議廢了!!你不去哄你爸,你在這兒杵著幹什麽?這、這是什麽?”


    鄒明月瞪大眼睛,也眼睜睜地看完了這段視頻。


    這……


    這明顯不是……


    鄒明月看完瞬間慌了,手嚇得在鍵盤上哆嗦著,說:“這、這什麽東西?趕緊刪了,哪兒是刪除鍵?這種東西怎麽該留著?哎快刪快刪!”


    鄒明月虎著臉過去,兩隻肥碩的手狠狠拍著鍵盤,像是刪不掉就要蓄意將這個電腦毀掉一樣!!


    砸了幾下電腦就黑屏了!


    “哎——哎你這老太幹什麽呢?這是我們主任電腦,你蓄意破壞公務啊你?別跑你給我站這兒!”


    “膽子太大了,無法無天了你!”


    “你吵吵什麽?一個小姑娘你瞎吵吵什麽?壞了我賠,我今天就砸了,我全給你砸了怎麽樣?!!”


    “……”


    耳邊又一陣能將人煩透的吵鬧聲。


    陸霖晟眼睛卻直勾勾盯著那一段視頻,等電腦黑屏之後,他整個腦袋慢慢地埋下去,緊緊抱住了自己的頭。


    他想起自己剛剛對江慕水說的那些話了。


    也想起了,自己不管不顧狠狠打上去的那個巴掌。


    視頻可以銷毀掉。


    銷毀不掉的,是真相。


    是陳淺因事先挑起了事端,把江慕水父母家砸爛成那個樣子,這才激怒了江慕水過去找她理論;而樓梯上的那一幕,陸霖晟看得清清楚楚,哪裏是江慕水故意將她推下去,哪裏是江慕水要殺了她,是她……是她自己情願摔下去的……


    一個曾經那麽愛他的女人,為了將事情催化到這個地步,不惜犧牲自己跟她的孩子……


    “……”陸霖晟緊緊抱著自己的頭,渾身劇烈顫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霖晟你怎麽了?你是不是不舒服?你快跟媽說,到底怎麽了?”


    痛苦


    他覺得痛苦。


    那些痛苦就像鋪天蓋地而來的海嘯一樣,震驚地充斥滿了他的整個世界,他就快要……被淹得窒息而死了……


    誰來救救他……


    ***


    岑啟凡一路追著殷千城和江慕水,到了五官科。


    愣愣地看著殷千城抱她上病床,推她進儀器室,江慕水眼神驚慌恐懼,除了他能讓她開口說話,別的誰也不能。


    岑啟凡呆愣在原地,心如被火燒過的荒野一般。


    攥緊了拳頭,身體僵硬地在原地呆了一會,他轉身,慢慢一步步走出了醫院。


    他到醫院門口,打了一個電話給明朗。


    “明朗。我覺得有些事我們知道真相不夠,嘴上打抱不平也根本不夠,如果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我們都還袖手旁觀的話,我們不配說自己認識江慕水。”


    “作為她的師兄,當初說的那些讓她有事來找我們的那些話,都就變成跟謀害人一樣的空話了。”


    ……


    明朗這邊正跟客戶談事呢,一時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叫岑啟凡這個偽文藝青年突然說話這麽正經起來。


    ——江慕水出什麽大事了嗎?


    明朗頓了頓,說:“好。回頭我去看看她,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盡管開口,那個姓陳的,外地來銘城念大學打工的吧?收拾這麽一個女人,綽綽有餘的。”


    岑啟凡什麽話都沒說,直接掛了。


    對麵的人是蘇雅。


    蘇雅挑眉,聽見一個姓陳,就下意識地覺得不對,問了一句:“是江慕水?”


    明朗抬眸看她一眼,一笑說:“江律師有事,你的案子快開庭了,就我來接手吧。”


    “不。”


    嗯?


    明朗突然疑惑地抬頭,看著眼前說話說得坦然且斬釘截鐵的女人,沒明白她的意思:“什麽?”


    蘇雅卻臉色嚴肅地說:“我說不。江律師沒空,我撤訴再等,除了她我誰也不要。我的案子一定要她來打。”


    明朗猶豫了一下,然後說:“江律師身體原因,最近可能都不會來律所了。”


    蘇雅震驚地猛然起身,椅子都劃過地麵發出了尖銳的聲響——


    “那她在哪兒呢?哪家醫院,告訴我!!”


    明朗愣住了。


    他戳著的鋼筆頓了頓,放下來,道:“等她好一點你再去看吧,蘇女士,我覺得她現在需要一點私人時間,等一切理明白了,需要我們幫忙的時候,我們做朋友的再去,你說呢?”


    蘇雅慢慢聽著他的話,鎮定下來。


    她坐下來,想了想說:“需要錢,或者需要人的話,都能跟我開口。”


    明朗笑起來:“好。那謝謝你了。”


    ***


    “喂陸總,您能聽見我說話嗎?”


    “您收到了一封法院寄過來的傳票,上麵說開庭時間是一周後,我看這個比較緊急,就告訴您了,需要我幫您打電話詢問或者處理嗎?”


    “對了,您請假了,人在哪兒呢我把傳票給您寄過去。”


    “陸總,陸總??”


    好奇怪。


    電話裏剛剛還有微顫的起伏不定的呼吸聲,現在連呼吸聲都沒有了呢。


    ……


    醫院裏。


    江慕水夜裏的時候被打了鎮定劑,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在寫住院手續的聯絡人的時候,殷千城頓了頓,寫上了半有效的“未婚夫”三個字。


    小護士拿著單據讓他寫,一看見那三個字就臉紅得不行,偷偷瞄了他好幾眼,好奇他這麽帥的男人,未婚妻到底長什麽樣子,一定特別漂亮吧?


    殷千城交好了住院費用就立馬走了。


    今晚他暫且忍著讓他們住同一家醫院,明天等江慕水情緒穩定一點,立馬轉走。


    否則不怪江慕水惡心。


    他都覺得惡心到不行了。


    除了電梯,拿著單據往走廊裏走,卻一眼看到了端正站在電梯對麵的陸霖晟,這個男人的臉色黑沉陰鷙,陰冷如鬼魅一般,殷千城冷冷頓了頓,看了一眼,抬腳,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走過去。


    耳邊忽而響起了陸霖晟的聲音——


    “……她現在怎麽樣了?”


    殷千城頓了頓,本一句話都不想說的,想想還是回答:“受巨大刺激後暫時性失聰,不確定會不會轉為永久。病例報告我留著,還有醫院的監控視頻,你們,等著收法院的傳單,我會讓你們賠償且當眾給她道歉。”


    陸霖晟轉過頭來,猩紅了眼睛:“那些事我都不知道……”


    “微信群我早就屏蔽了,我沒看見。淺因電話裏跟我說的和視頻裏也不一樣……”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呢?”


    殷千城冷冷轉身,實在不解地回頭看著陸霖晟。


    “你昨晚的話是怎麽跟江慕水說的,不記得了嗎?失憶了?沒人逼你和她那麽說,你但凡相信她那麽一丁點,都會先問清楚再動手,連這一點都要為你自己辯駁,你真的是個男人嗎?”


    “……”陸霖晟被他的話鞭笞得臉上火辣辣地痛,他攥緊了拳頭,手骨劇烈顫抖到泛白起來。


    “……她到底怎麽樣了?你能告訴我一下嗎?!”


    殷千城冷冷往前走,道:“我不覺得你有那個資格知道。”


    “殷千城,你別忘了她現在還是我老婆!”陸霖晟站在他背後不遠處怒火縱橫地喊。


    “她隻是身份上你的配偶而已,不是你的所有物,更不是隨便的什麽東西,她尚有人.權,而你不過是一個丈夫而已,你又算是個什麽東西?!”


    他語氣裏的輕蔑,徹底激怒了陸霖晟。


    可陸霖晟也隻是在原地牢牢攥緊了拳頭而已。


    他深知,他應該早已沒有任何資格去挽留江慕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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