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與痛……


    幾乎同時在心底騰起!!


    他眸色晦暗地低頭看她一眼。


    灼灼的夕陽下,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狼狽地躲避著,卻仿佛連汗水都交融到了一起!


    那個瘋女人見有人護住了她,卻更是肆無忌憚地開始傷人,也是仗著殷千城緊緊抱著那個女律師,撒潑就更撒的更狂野了起來!!


    幾個保安隨即衝了出來!躲閃著控製住了那個女人,並奪下了她手中的凶器!


    女人研究還在瘋狂地嘶叫著,哭喊著,痛罵著,幾個人才製住!


    江慕水察覺到自己被緊緊抱在了一個寬闊且熟悉的懷抱裏……


    痛……


    她在一片劇痛中顫抖著睜開眼,涔涔的汗水流下,果然,她看到了這熟悉的領口,喉結,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的下顎弧線……


    夕陽的光照在他側臉上,俊臉弧度魅惑而利落,一刹那,令人不敢直視……


    殷千城冷冷抿緊薄唇,同樣忍受著背上的劇痛,這下,緩緩垂眸跟她對視一眼。


    一眼。


    淪陷。


    此刻仿佛旁若無人一樣,兩人的呼吸淡淡交融著,曖昧的氣息氤氳開來。


    再看……就要忍不住了。


    幾個保安鉗製著那女人要將她拉走!!


    江慕水下意識地顫了一下,想起了什麽,手抬起來撐了一下殷千城的胸膛,卻猛然疼的她一個哆嗦!殷千城手掌緊緊扣著她的後腦,像是知道她要做什麽似的,抬起幽深的眸,抿緊薄唇,放開了她。


    江慕水一點都不敢直視他!臉色灼燒滾燙,纖長的睫毛垂下!


    她腳痛到瘸著一條腿,一瘸一拐地朝那邊走了兩步,啞聲急促地叫住了他們:“你們等等!”


    幾個保安最後製服住了那個女人,那女人卻癱軟著坐在了地上,咧著嘴嚎啕大哭了起來,將臉上的妝容,徹底哭的全花了。


    江慕水右手臂淌著血,從小臂一直到手心,像是真被撕下來一條細細的血肉一樣,滴答滴答粘稠的血在滴。


    她的腿是剛剛躲她的時候崴到的,有一點痛但不嚴重,江慕水吸了一口氣,小臉蒼白地看著那女人,輕聲說:“秦太太,我是秦先生的律師,站在我的角度本來什麽都不能說,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說幾句。”


    女人的嚎啕大哭聲還沒有停,但小了很多。


    那模樣,像是也想注意聽清楚她的話!


    “……你的丈夫不愛你。多為自己想想吧!”


    心口一澀,她忍著劇痛說出這句話來。


    “理智一點,去對待你的未來,多做對你自己有利的事情,這樣的情緒發泄對你沒有半點作用。你也說過,你有孩子的,對不對?這次一旦讓我們贏了,你真的坐了牢,孩子被交代別人手中又會怎麽樣?對不對?”


    “你好好想一想。“


    “我能說的能做的……到此為止了。”


    這是她從那個委托人那裏出來以後,就壓抑在心裏想勸說的話,現在就算受了一身的傷,驚嚇不小,好歹,這話有機會說給要聽的人,也是難得。


    女人聽了,呆愣愣的,淚水滂沱地盯著她看。


    “這位小姐,你……”保安蹙眉,上來問了她一句,想問她要不要報警。


    江慕水這才回過神來,擺擺手。


    手太痛,不能擺,她索性直接說了。


    “沒事。隻是小矛盾,傷了一點點皮肉而已,我不報警。雨刷的錢你們去找她賠吧,別的我什麽也沒看見。”


    真是少見這樣的人!


    保安本來是害怕在酒店門口出的事,客人會不依不饒,結果沒想到江慕水竟然這麽說。


    連忙忙不迭地跟她說了兩句感激的話,保安們馬上拽起那女人走了!


    殷千城團隊的人也隨後上來,車輛猛地停下,一眾人下來,跑到殷千城身邊簇擁住他,緊張地看著他的傷勢,因為看到他背上,也滲出了一點點墨紅色的血跡,緊張到極致地拉住他慌亂問著!


    殷千城卻隻是看了看手背上的血,淡淡別開眼,說:“沒什麽事,你們先上去。”


    他都已經這麽說了,其他人不敢不從。


    秘書卻緊張到了極點,臉色慘白,汗都冒了出來,顫抖著拿出包裏的手機啞聲道:“我,我必須得馬上打電話給常特助……”


    “我說了不用,”殷千城臉色這下徹底冷冽了下來,嗓音變得低沉陰森,“都走!”


    這下沒人敢留了。


    幾個人慌亂無措了幾秒,還是趕緊上車把車開到了底下車庫去。


    酒店大堂經理跑出來,詢問著殷千城和江慕水的傷勢,岑啟凡也這才反應了過來,衝出去,第一時間跑到了江慕水麵前!!


    隔著一點距離,這兩個人的口徑卻是出奇的一致,沒談及任何賠償或者醫療檢查的部分,隻說沒事,更想息事寧人。


    “殷先生……”岑啟凡心有餘悸地看著一旁的殷千城,臉色同樣白得不像話,跨步到他麵前說,“您……您也沒事吧?剛剛……真的謝謝您了!我在裏麵沒來得及出來,多虧您護著慕水!”


    殷千城卻並沒有理他。


    隻是扭頭,看了一眼那站在旁邊的小女人,冷眸幽邃黯沉,沉聲問了一句:“傷怎麽樣?疼嗎?”


    江慕水一愣,瞬間有些語塞!


    她扭過去的小臉蒼白精致,像病態的油畫一樣,被他這麽問,她渾身的痛楚瞬間就像是被打了一針嗎啡,瞬間感知不知道了,她隻剩下腦子迅速運轉著,想著要怎麽回答他。


    “不……不疼。”


    “隻是殷先生,對不起!我剛剛忘了……是你的傷更嚴重一些!我卻把那個人放走了,如果您還想追究她的責任,那……那我沒資格替您決定的!”


    她剛剛真的是腦子懵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不疼?


    嗬。


    她在他麵前永遠會說一句不疼!


    哪裏都不疼。


    殷千城壓下胸口騰起的憋悶,冷冽抿唇,高大挺拔的身影走過去,力道放到最輕地拿起她身側受傷的那隻胳膊看,血痕是從胳膊內側開始的,一直蔓延到了掌心去,血淋淋的,根本看不清楚具體傷得怎樣。


    他眉心冷蹙,又以極輕的力道緩緩放下,道:“我帶了消炎和治外傷的藥過來。不想去醫院的話,到我那裏拿。”


    說完這句,他就再也沒看她一眼,直接分開了眾人徑自走到樓上去了。


    在要失控地摟住她親她之前,走是最好的辦法。


    岑啟凡也甚是擔心地看著他,明明是淺灰色的西裝,他背影對著人的時候,卻可以看到衣服早就被勾破,背上暈開來的血跡,此刻正一秒比一秒擴大著。


    “他應該也受傷了,我覺得你倆真該到醫院去。”岑啟凡蹙眉說道。


    “我他媽早知道就不接這個案子,這種刑事案件沒一個好人,也省得你剛出院就來這麽一遭了!!”岑啟凡悔不當初地說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慕水,慕水?!”她卻好似在神遊太空似的,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麽!


    “嗯?”江慕水才回過神來。


    “岑師兄,”江慕水眼眶突然就很不舒服,濕熱湧上來一些,難以克製,小臉也慘白慘白的,像受了什麽重創一樣,“我……有一點痛。想先上去,你可以留在這裏跟他們說一聲嗎?如果有事,再聯係我就是,好不好?”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殷千城,整個腦海都是!!


    怕再不走,自己也要克製不住了。


    那個男人隱忍的眉眼,她太熟悉,熟悉到看一眼,就會忍不住崩潰地拉住他跟他道歉。


    岑啟凡喉頭一哽。


    “行。當然可以。”


    “有什麽事你也電話聯係我,或者我叫服務生送到你房間去。”


    江慕水點了點頭,扶著牆,一瘸一拐地進了電梯,低垂著眼睫關上了電梯門。


    ***


    腳傷,並不是很嚴重。


    脫了高跟鞋,揉了一小會腳腕,就疼得沒那麽厲害了。


    最痛的就是手臂。


    江慕水單腳跳到了浴室裏,疼到顫抖著,開了冷水去衝。


    傷口,頓時被刺激的生疼生疼!


    她仰頭,強忍住。


    傷口終於暴露出來,果然是挖出了一條細細的肉,怪不得會疼成那樣,而血還在滲,止也止不住的模樣。


    拿了酒店裏的紗布,一點點沾著,隻能徒勞地等待血液凝結。


    那麽——他的傷怎樣了?


    他那麽冷傲的性格,一個人會在酒店處理好嗎?她的傷在前麵尚且可以自己弄,而他是在背上吧?


    剛剛為什麽想都不想就護住她?


    那個秦太太,都雇人開車撞殘過小三,他不知道嗎?萬一她聽不進去話現場就發瘋了呢?傷人傷得狠了,知道會是什麽樣的後果嗎?!


    剛剛在現場都沒有那麽害怕,現在江慕水卻才真的害怕起來,腦海裏,頻頻閃過他背上逐漸擴大的血跡!


    心髒,被誰的大掌攥緊了一樣在抽搐疼痛!


    他英俊的微滲著汗的側臉一直在她腦海裏閃現,揮之不去!


    為什麽偏偏此刻隔了一麵牆壁?


    江慕水坐了一會,在發現自己一直在想他之後,臉蛋灼燒一般難受。她有什麽資格呢?上一次那樣傷害他,就像傷自己一樣疼,他今天還可以一步不讓地護著她,仁至義盡了,不是嗎?!


    她冰涼的小手頹喪地捂住自己的臉,覺得,這件事真的無可救藥。


    但不能就這麽坐著。


    既然關心,既然他是因為自己受傷,那就有責任去管吧?哪怕到時候被冷淡拒絕,反被傷害,又有什麽呢?江慕水,你就這麽沒種嗎?!


    這樣想著,反而釋然。


    江慕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拿了手機和房卡,腳一踮一踮地走出去,打開門,走到了隔壁的房門前。


    這門裏的人,她昨晚就肖想過無數次,這次就算碰一鼻子灰,撞到南牆,也是她活該,是她罪有應得。


    誰讓她擔心?


    吸一口氣,纖弱的手指伸出,“當當當”敲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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