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舟渾身是血的抱著同樣渾身是血已經沒有意識反應的天童,而另一個渾身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天童的血的楊仲文則一臉呆滯得躺在花架旁,被鮮血滋養,開著鮮紅花朵的茶花樹上,還掛著一個血流殆盡的屍體。


    經曆過再多風雨,蘇煬看著這樣的場景,也驚得一瞬間停住了腳。


    醫療隊衝上來就開始給天童做急救,急救醫生給天童輸液時碰到他的肌膚,動作一滯,原本對外界喪失反應的陸明舟此時突然抓住那醫生的手,啞著嗓子說道:“他沒死,他有低溫症,趕緊救。”那力道,抓的那大夫臉都忍不住抽了一下。


    把天童抬到輪床上,陸明舟依舊死攥著他的手不放。


    “明舟?”蘇煬拽了一下他。


    放開的手,毫無生氣的垂到床沿,沒有生命般徒勞的晃了兩晃。


    “交給你了。”


    蘇煬從未見過如此六神無主的陸明舟。


    到了京江醫大附院,江依濃正從急救中心衝出來,她看著渾身是血的陸明舟如同修羅一樣,從救護車上下來,而床上的天童生命特征已經微乎其微。


    “他有低溫症。”


    “我知道。”


    江依濃跟著急救輪車往裏跑,陸明舟一把抓住她,“他是為了救我。”江依濃在那雙從來都遊刃有餘無比自信的雙眸中,看到了從未見過的慌亂。


    她什麽話都沒說,甩開陸明舟的手,追著天童就往手術室跑,袖子上的鮮血滾燙。


    蘇煬江達他們跟著楊仲文到達醫院後,就到手術室外找陸明舟。


    他們兩個是發小,家裏都是公檢法口的,從小在一個大院裏長大,不知是家庭環境使然還是陸明舟真的有這方麵的天賦,即使壓力大,碰到個喪心病狂的罪犯就要沒完沒了的加班加點,但他總能找出法子,凶煞是不會塌的,陸明舟是不會敗的,本來所有人都這麽以為著。


    可這時坐在手術室外,十指交叉的雙手搭在膝蓋上,低著頭的陸明舟,身上的神性突然沒了,莫名透露著的挫敗,讓蘇煬等人莫名覺得揪心。


    “明舟?”蘇煬蹲在陸明舟麵前,伸手輕輕搭在他的背上,然而陸明舟卻沒有任何反應。


    “怎麽回事?”


    陸明舟呆滯了片刻,動作緩慢的伸手捏了捏鼻梁,聲音有些無力地回答蘇煬,“我被顧小言分散了注意力,楊仲文衝出來本來是要殺我,但天童把我拉開了。”蘇煬感覺到陸明舟的情緒波動很大,“媽的,這刀刺我身上我活的幾率比他大多了。”


    “別胡說。”蘇煬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這一刻天童於他們而言就像戰友一樣的存在,“不會有事的,有江依濃在。”


    “蘇煬,他有低溫症。”陸明舟的聲音裏甚至帶了幾分顫抖的哭腔。


    蘇煬懵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天童之前隻是做了個闌尾炎手術,差點兒鬧出大事兒。他本身體溫就比正常人低很多,正常人體溫低於32度,器官就沒法正常代謝工作,甚至能直接導致死亡。天童是體質特殊,體溫本來就一直保持在30度上下,但這也是勉強支撐他存活,如今再加上失血過多。


    這本就是個一半活著,一半死亡的男人。


    “沒,沒事的,不會有事的。”蘇煬也有些靜不下心。


    “讓江達跟他父母聯係。”


    三個小時後,天童從手術室裏出來,直接被送進了icu。


    “怎麽樣?”


    江依濃看著外麵圍著的這一堆警察,叉著腰歎了口氣,“我沒有接觸過這種病例,我想全世界的醫生都沒有這種經驗,他的溫度太低,但器官運轉卻跟正常人一樣,我隻能按照正常手冊規範做手術,手術很成功,創麵幹脆利落,角度雖然很刁鑽,但沒傷到主動脈,楊仲文就是衝著你的心肺來的,如果不是他半路衝出來,你當場就死了。”


    “那他呢?”陸明舟揉了揉痛得快裂開的額頭。


    “我不知道,手術很成功,器官也沒有因為低溫而受到超出預期的影響,但是在手術室裏躺了一個小時也醒不過來,至於最終能不能醒過來我也不知道。陸,必須得想法子讓他把體溫提升上去,你知道多嚇人嗎?他的體溫隻有,26度。”江依濃說到最後,已經難以置信到發不出聲一樣,“別說人了,是個活物這體溫早就屍體的不能更屍體了。”


    “他得在icu裏呆幾天?”


    “三天左右,怎麽了?”


    陸明舟深吸了口氣,低聲道:“不知道行不行,但我可能有法子幫他提升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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