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張昊麵對抉擇,恩義難兩存,實在有些頭疼,兩三百年前的事,偏偏跟他糾結,不過如今的張昊已是一派領袖級別的人物,事理同理,殺伐果斷。


    張昊思量了一會兒,說道:“放出來也無妨。”


    “師弟你可考慮好了,若放了出來為禍人間,你有因果牽連。”陸子旭連忙說道,提醒張昊再考慮一下,這事不簡單。


    “還是算了吧,畢竟是個死人,就當他已經死了。”趙冰彥也勸說道,放出這麽一個魔頭,並且是兩三年前的魔頭,與現代社會格格不入,目無王法,淩駕世俗之上,稍有不慎就是個禍害。


    明鸞沒說話,這事與她無關,隻是饒有興趣的看著張昊如何抉擇。


    “香火傳藝,也是因果牽連,如果不放,這份因果就欠下了。”張昊說道,“我放出屍衣老祖,了結這因果,如果屍衣老祖執迷不悟,為禍造孽,我再除魔斬殺。”


    “先放再殺!”幾人不由得詫異,張昊的抉擇,實在有些出乎意料。


    張昊笑了笑,糾正了一下,說道:“並非先放再殺,而是兩三百年前的罪孽,現在已不可追溯,連朝代法律都變了好幾輪了,誰還能追查以前的是非對錯,既然不能追查,也就不能判刑論罪,那麽我又何必計較誰是魔頭,更何況判刑服罪也有個度量,國家法律也給犯罪分子洗心革麵的機會,不能惡意殺伐,要尊重生命人權。”


    “至於放出之後的事,這又是另一說了,前罪已完,若再有罪,該怎麽對待就怎麽對待,一件事了結一件事,雖然有風險,但事理就是如此,不能混淆了。”


    聞言,三人忍不住愣然,貌似張昊說得很有道理,仁義兼顧,事理分明,但這事怎麽都覺得不靠譜。


    其實張昊也是苦笑,旁人可以無所謂,但偏偏他是屍衣老祖這一脈的後人,屍衣老祖就是他的長輩,就算他要欺上滅祖,也得找個合適的借口啊,畢竟他自認還是一個誠實的正道之人。


    話完,張昊準備開棺了,拔開血色琥珀一般的麒麟竭,內棺是一副陰沉木,屍衣老祖就躺在裏麵。


    眼看就要見到屍衣老祖的尊容,幾人皆是提高了警惕,誰也不知道這老魔頭的妖身是什麽模樣。


    “咯吱!”一聲輕響,張昊掀開了陰木棺蓋,隻見一個中年人躺在裏麵。


    這中年人四十多歲的模樣,身形略顯枯瘦,紅光滿麵,威嚴俊朗,身穿清廷龍袍,猶如帝王之尊貴不可言,不過手指甲很長,胡須和頭發也很長,明顯能看出從衰老花白到年輕青黑,但除此之外,並無多餘異樣,模樣完全如常。


    然而張昊幾人卻是驚奇,一眼就看出了屍衣老祖的不凡,紫氣東來,屍身鮮活,氣血內斂,通體達至平衡,肉靈合一,陰陽維係,猶如返歸了天地自然,給人一種感覺,看似很平凡,卻平凡得很玄妙,但這種玄妙又不是普通人所能察覺,而是那種一串數字符號,普通人看不出什麽,但數學家卻覺得很玄妙,是一種深層次的法則和規律的聯係,難以言述,隻可意會。


    “屍衣老祖的境界,已達眾妙之門,玄之又玄。”明鸞驚歎了一句,這等境界,距離天人之境隻有一步之遙了。


    “這也很正常,若不是此等境界,參透了肉靈陰陽,開啟生命內在的潛能,否則也不可能完成秘術,奪天地之造化。”


    張昊也驚歎不已,能見識此等秘術,真可謂大開眼界。


    然而就在這時,張昊還來得及叫醒屍衣老祖,卻一聲微弱的喘息,屍衣老祖居然自己醒了,猛然睜開眼,一雙妖異的紅瞳,透著幾分暴虐,嘴角彎弧,泛起一抹邪氣的笑意。


    “這……”


    幾人一驚,連忙往後退,皆是詫異這狀況,張昊心裏大罵臥槽,屍衣老祖居然自己醒了,這尼瑪沒搞錯吧?


    “嘎嘎……羅哩羅嗦的,耽擱了……這麽久,本座連活屍之術都已完成,氣血運行周天,起死回生,還陽造化,哈哈,哈哈哈!”


    屍衣老祖一陣大笑,聲音很沙啞,語氣幹枯,不過說話間,聲音越來越渾潤,撐起身體,伸了個懶腰,筋骨劈裏啪啦一陣脆響,目光看向張昊幾人,血紅妖魔的眼瞳,血紅隨之退去,氣息內斂,笑意如常,


    剛才的打鬥驚動,屍衣老祖就已經醒了一個念頭,雖然是契機到了,隨即以秘術自己起屍,這會兒的耽擱,正好讓屍衣老祖恢複了過來,不過此刻的屍衣老祖還很虛弱,隻等張昊打開棺槨,呼吸一縷氣息,才能真正的還陽回生。


    張昊幾人被看了一眼,屍衣老祖的目光攝人心魄,莫名的讓人心驚膽顫,但張昊幾人也不是弱者,立馬擺出了架勢,強大威勢席卷,頓時一股勁風蕩開,以他們四人配合圍攻,就算天人下凡也能周旋一二。


    “嗯?幾個小娃兒,資質還算不錯,這女娃,莫非是天人血脈?”


    屍衣老祖略微詫異,眼前這四人,除了陸子旭最弱,張昊和趙冰彥都是抱丹辟穀,明鸞最年小,境界卻是最高,已經辟穀圓滿,並且才十六七歲,早已脫胎換骨,身體正是發育期間,近乎於完美狀態,體貌特征已有天人之姿。


    “你是祖師爺?我是張昊,王家村這一脈的後人。”張昊大喝一聲,自報家門。


    “本座方才已聽到你們談話。”屍衣老祖目光一正,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兩手負背,威勢睥睨天下,猶如一位魔道霸主君臨,看向了張昊,“你很不錯,此地人傑地靈,紫極天運,必出奇人,納耶這一脈有你這樣傳人,很是欣慰,但本座並非愛新覺羅.納耶。”


    說話間,中年人目光一收,出了棺材,沉睡得太久,身體筋骨僵化遲鈍,非常虛弱,走路偏偏倒到,移步向了程逸雲的屍體。


    “什麽?不是屍衣老祖!”


    一聽到話,張昊幾人皆是愣然,愛新覺羅.納耶就是屍衣老祖的名諱,遺書裏有所提及,但這人竟然不是納耶,那麽這人是誰?還占據了屍衣老祖的棺槨?


    這會兒,屍衣老祖已經走到程逸雲的屍體前,程逸雲的血液還有溫熱,中年人俯下身子,大口喝血,猶如妖魔鬼怪一般,不過喝了一口又吐了出來。


    “氣血已死,小娃兒,給我撿一隻水猴子過來。”屍衣老祖喊了一聲張昊,太過虛弱了,急需氣血滋潤身體。


    “喝血……”見到這喝血的一幕,張昊幾人趕緊回過神來,卻沒有妄動,反而是目光看向張昊,這意思很顯然,詢問張昊要不要動手,趁機殺了這魔頭。


    張昊也是心思轉得飛快,本以為是放出了屍衣老祖,但這人卻不是屍衣老祖,還揚言要喝血,貨真價實的妖物啊,不過這人似乎沒有惡意,雖然一身邪氣,卻反而給人一種很豪爽氣概的感覺,行事隨心所欲,毫不掩飾,連喝血也這麽直白。


    “你不是屍衣老祖,那你是何人?”張昊問道。


    “本座乃是魔尊柯八,不過現在該是柯九了,小女娃,既然知道魔門,便應該聽說過本尊的威名。”柯九看向了明鸞,又說道,“這屍身沉睡得太久,早已錯過了起屍的時機,體內枯竭,還沒完全起屍,神魂不能歸位,孤陰不長,孤陽不生,堅持不了多久。”


    “柯!”聽這麽名諱,明鸞一臉的驚愕,張昊三人則是驚疑,“柯九是什麽人?”


    “柯八是上一代魔門之尊主,據傳此人本名姓‘柯’,躲過了八次死劫,所以名叫柯八,但柯八在三百年前,死劫失敗,生死道消,不過魔門中人,詐死躲藏是常事,為求延壽續命,不被打擾暗算。”


    明鸞淡淡的說,但具體如何,她也不知道,畢竟這是三百年前的事了,而東皇進入魔門才三十幾年,並且東皇被釋羅漢重傷之後,這些年也一直躲藏,為求秘術轉世投胎,是明鸞取代了東皇。


    “真是囉嗦,先給本座弄一隻水猴子。”柯九大聲喝道,但聲音愈發虛弱。


    張昊皺起眉頭,心裏思量著要不要滅了救這柯九,以此來看,很可能是柯九暗算了屍衣老祖,奪取了屍衣老祖的道果。


    似乎看出了張昊的質疑,柯九大笑,“哈哈,小娃兒,並非本座算計了納耶,而是納耶的性命與柯八相合,既不是柯八,亦不是納耶,本座乃是柯九。”


    “屍衣老祖的性命,為什麽會與你相合?”張昊繼續問道。


    “小娃兒,你有完沒完,羅裏吧嗦,本座尚未完全起屍,記不清這些事。”


    柯九已經不賴煩了,說話間,目光一凝,眼裏瞬即血絲泛起,鮮紅妖異,暴虐至極,眼神化為一股電光,一閃而過,衝向了陸子旭,


    “小心!”


    張昊立馬反應過來,這魔頭竟敢行凶,一聲提醒,口吐雷音真言,但柯九的這個眼神,猶如念頭實質化了一般,破開了雷音,毫無阻擋,直襲陸子旭。


    陸子旭一驚,但境界太低,完全擋不住這此等的手段,隻覺得眼前一黑,頓時失魂落魄,而陸子旭的旁邊正好是趙冰彥,陸子旭一抬手,拔起趙冰彥腰間的匕首,順勢架在了張昊脖子上,一抹鮮血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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